跑出這條巷子,她面紅耳赤地喘息,若非自己早早裹好了胸部,就要出現一波小小的波瀾起伏了。
為了平複自己的內心,她選擇去其他幽靜的巷子,坐到了一間僻靜卻有格調的小店裡。
由於她的衣衫氣質皆不平庸,店小二也上來的格外殷勤。
“這位爺,寧要吃啥喝啥?”
“先給我來一份切肉,還有炒油麥菜。”
疲憊的公主殿下想要吃清淡一點。
很快,幾道輕淡的小菜便上桌。由於這兒是京城的好地段,價格自然是比起普通地方高不少的,只不過朱祐嘉深居宮中也不知道外頭的行情,她隻覺得出入這裡的人倒是都挺有錢的,一個個身著錦衣、前呼後擁的。
在她獨自一人夾菜的時候,旁邊一桌帶刀的武人大吼道:“小二上酒!要上好的桂花釀!”
“來嘞客官!”
小二殷勤地獻上了幾壇酒,那些人開了封便倒入碗中豪邁暢飲。
飲酒後,自然就是醉意上心頭,那些人開始拍著手掌,論述自己縱橫沙場、闖蕩江湖的英勇事跡,聽的朱祐嘉也心潮澎湃。
她雖然覺得那幾個武人實在是粗獷的可以,卻不討厭,甚至覺得……這種豪邁很帥。
於是她也偷偷叫了一壺桂花釀,學著那些人倒了一杯,可她不敢喝酒,因為她知道喝酒會讓人變得奇怪,又是過度放縱又是沒有自控……不過聞著挺香的,她動了動鼻子,猶豫片刻還是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想不到這玩意真的辣,讓小公主覺得從口腔到咽喉都熾熱無比,一時間強烈地咳嗽起來。
這時,別桌的幾個穿著學士袍的書生發出的朗朗笑聲吸引了朱祐嘉的注意力,那幾個讀書人正在縱論天下大事,對於朝中異聞、邊關趣事都是娓娓道來,讓她聽到是心馳神往。
而在談到不久前的某員外抄家案的時候,一人阻止了說話人:
“這事是東廠做的,你就別談這個了。”
那正說到興頭的讀書人不樂意了,他一幅書生意氣、傲骨不屈的口吻反駁:
“這怎麽就不能說了?如果東廠沒有坑害那韓員外一家,何必要堵住我們讀書人的嘴巴呢?”
“話是這麽說,可是你知道吧?東廠探子遍布京城,據說之前那魏泰權還親自尋訪民間,把那些說他壞話人的人抓起來了。”
這麽一說,那個讀書人更來勁了,仿佛是咬定了壞事不會發生在自己頭上,他挺胸驕傲地說道:“好啊,如果那魏泰權真的有種,就來乾我啊~反正區區閹賊,也做不了什麽吧。”
聽著民間對魏泰權的風評也是如此之差,朱祐嘉稍微安心了,看來自己果然和民眾都一樣,世間正道總歸是一股清流。
然而,那群之前還在豪邁飲酒的武人卻一拍桌子,大叫道:“喲!有人對我們魏公公不滿啊、!”
那讀書人嚇了一跳,他驚疑不定問道:“你們,是閹黨嗎?”
“哼,閹黨個屁!沒看見老子是男人嗎?”
那武人指了指自己的胡子。
書生縮著脖子,不甘心地叫嚷:“那你怎麽給那閹賊說好話……”
“哼,我是精神閹黨!幾年前那東臨黨王安奎當了兵部侍郎,不知道貪了多少軍餉,要不是魏公公把那人滿門抄斬,讓我們鎮守西北的弟兄們吃飽穿暖,也不知道啥時候被瓦剌蠻子砍了!”
武人一瞪眼,說出自己身份。
那是西北戍邊多年,
當下退伍回京的士兵。 書生此刻已經尷尬地面無血色了,他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大堆“閹黨殘害忠良、栽贓陷害”等話語, 不過武人已經沒耐心聽了,直接對那些讀書人拳打腳踢。
“媽的,讓你多嘴!”
“現在的兵部侍郎就是個巨貪,你不要搞錯了……”
“管你媽的,至少這個貪的銀子流到咱們兄弟這了。”
一時間,酒樓裡頭雞飛狗跳。
朱祐嘉發了一會呆,隻覺得這雙方好似都有道理,但細細品味似乎都沒有道理,就是狗咬狗。
也不知道是誰在混亂中大喊:“閹黨又欺負人啦!!!”
這下子,周圍的人以為東廠探子出動了,紛紛作鳥獸散,除了書生們的哀嚎,更是沒有了別的什麽聲音。
朱祐嘉也是面色煞白地在混亂中逃跑了。
好不容易跑出數百米,她回過頭,看著自己一不留神解開的頭髮,無奈地將其慢慢綁回去,然後心有余悸地嘀咕:
“閹黨真可怕。”
綁好頭髮後,她又偽裝成了翩翩的公子哥。
不過,她確實清醒了幾分。
閹黨,確實培養出了一大堆巨貪,讓不少人對其深惡痛絕。
她想到自己和二哥三哥一起喝茶聊天的時候,關心國家大事的哥哥們都表現出對閹黨的不滿,還說他們本來是要封王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還有一次,父皇帶著妃子巡視東宮,自己的哥哥們竟然也當面對父皇指出魏泰權的問題,可惜那時候父皇摟著妃子的腰,笑而不語。
從書本中、道聽途說中培養出一肚子俠義心腸的小公主不由地握緊拳頭,嘀咕道:“如果我能夠鏟除閹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