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笙笙在這時候打開了門,剛好走進來,見不到魏泰權的人影,她倒是習以為常,輕輕地把茶葉和水壺放到桌上,然後一個人坐在床邊,朱佑嘉以為她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她是趁著這個時候調息自己的內力。
見到房間裡只剩下了兩個人,朱佑嘉倒是沒有男女共處一室的尷尬,她好奇地對許笙笙問道:“狗蛋兒,那魏龍年走了,好像今晚要很晚回來。”
“嗯。”
“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啊,這鬼地方有什麽值得他逗留到大半夜的?”
許笙笙睜開眼,眼中沒有恨,也沒有怨,僅僅是平靜。
修煉這萬惡的雙修之法的時候,她習慣放空自己,讓自己就像是沒有感情的練武機器,這樣能有力抵抗這內力修煉法門帶來的副作用。
“他不需要我擔心。”
許笙笙被朱佑嘉如此一問,腦海中顯現出了男子的身影。
就像是噩夢的回溯,她見著自己在地牢裡,在后宮裡,在監獄裡……都是那張讓人可怖的老臉。
究竟是何時,曾經讓自己恐懼不已的老臉變得陌生,變得自己從看不透到看不清的呢……
朱佑嘉好奇地看著女孩運行內力後面頰微紅的樣子,在百無聊賴之際便和她一個勁兒地搭話:“對了,你和他認識多久了啊。”
“很久了……”
“他平時對你怎麽樣?”
“就那樣……”
“那你有沒有興趣離開他呢?本公子看你是個可塑之才,前途無量,別當婢女啦,不如轉投本公子麾下,銀子大大的有,還讓你陪我練劍哦。”朱佑嘉笑眯眯地說。
許笙笙突然覺得血氣一陣翻騰。
因為,聽著那人的話,她也不由自主的想象起了離開他的日子。
那會是什麽樣的呢?
不說好不好,但就是無法想象。
那是個惡魔般的男人,掌控了她的人生,自從她有記憶開始,好像那人便時時刻刻地成為她心底的夢魘了。
自己,如何能夠擺脫他呢。
如果不殺了他,自己即使離開了他,一定也是不能釋懷的,自己永遠也走不出去的。
自己,自己是多麽想要把劍刺入他的胸口,然後逼問他關於自己的身世啊。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咳咳……”
許笙笙突然覺得口中一陣鐵鏽味,吐出一口血。
朱佑嘉嚇壞了,她從椅子上跳起來,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扶住她:“狗蛋兒,你沒事嗎?”
“沒事……”
許笙笙擠出微笑,她見著眼前鵝蛋臉的男裝女孩對自己露出打從心底擔憂的表情,恍惚間回想起了某個泰山上願意和自己主動交朋友的人,那是她第一個朋友,說實話,她相當懷念坐在泰山的雞圈邊上對著大公雞流口水的生活的。
“想回泰山了……”許笙笙不由低聲嘀咕著。
“什麽?”朱佑嘉沒聽清楚。
“沒事,既然魏龍年不在,你不如先去洗個澡吧。”許笙笙淡定地擦去急火攻心所吐出的血,如此好心的建議。
她知道這女人女扮男裝的不易,既然如此自己也給她製造一點機會,免得等一下魏泰權回來了她不方便洗澡。
朱佑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她倒是不知道狗蛋兒突然對她說這個有何用意,不過想著今天也趕了路,滿身灰塵,便點頭道:“那本公子去洗澡了,不過我先去街上幫你買一些調養氣血的藥吧,不好意思剛剛你受傷了是因為我在旁邊干擾你吧?”
許笙笙搖搖頭,柔聲道:“不管你的是,是我的問題……”
見她不生氣,朱佑嘉也松了一口氣,
屁顛屁顛的帶著換洗衣物走出了房門。周邊無人,女孩的身影和燭火相依。
朱彥一離開,她就攤下了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可怕。
不過,她的內心也確實在混亂著,導致她甚至連自己現在是一幅什麽樣子都懶得管了。
用手輕輕撫摸著臉,她回想著練功走火入魔之前讓自己錯亂的元凶。那邊是對未來的考量。一旦想到殺死魏泰權的可能性,她便激動難耐,這是修煉內功的最大動力,可那之後呢?自己還能去哪?
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許笙笙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全家全族,大概都已經遭到了魏泰權的毒手了吧。
殺死厲鬼後自己如果變成了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那不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許笙笙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呢喃道:“不能……亂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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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泰權在屋簷上悄無聲息地行走,深厚的內力是他的依仗,讓他能夠擔任極其隱蔽的斥候工作。
之所以突然出門,他就是要跟蹤那在江湖人士群體中地位極高的昆侖派長老白劍,以及和他一同出行的謀將潘雲。
這兩人既然地位都很高,掌握的資源想必也不少,此時朝著縣城外走去,便是引發了魏泰權極大的好奇心。
他早就覺得會有人忍不住偷跑,想搶在大批武林人士行動前奪得麒麟的珍寶,見到一進城就出城的兩人,就更好奇了。
潘雲身旁沒有帶人,而白劍的身旁有和他穿著一樣風格的熊皮衣的漢子,凶神惡煞卻又霸氣外露,是用肉眼就能看出不好惹的存在。這樣的人要去作甚?魏泰權隱約間覺得是白劍和潘雲達成了某些共識,比如潘雲用自己的情報,把麒麟的可能位置透露出來,白劍提前動手,憑借自己壓倒性的武力乾掉麒麟,然後給予潘雲某些好處。
這是簡單的內幕交易,魏泰權並不陌生。
他便如同鬼魅一般維持著和那邊幾個人的距離,屏住氣不被發現。
等到了城門口,潘雲停下腳步,和一位在門口久候多時的身著甲胄的人說了幾句,那人點點頭,便開始和白劍一行昆侖派的人走出了城。
見到那些人在夜幕中目標堅定地走向了石林林立的區域,魏泰權揚起嘴角,自言自語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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