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姥爺和二姥爺的死都是那位呂大人佔了大頭,只有三姥爺算是大家合力製服的,也不能完全怪他啊。再說了本來就不熟悉,還不如這位帶給我家的溫暖的姑父來的親切,老一輩人的恩怨,我在裡面瞎摻和什麽?
話都說開了,我們兩人相視一笑,這件事也就此翻篇兒了,日後再提也只是當做個談資,無傷大雅。不過顯然,這邊的話題依舊沒能吸引那邊的注意,三個人還在互相較著勁,索文昌有意上去幫忙,可惜膽子太小,隻敢時不時地朝舞兒姑娘那邊瞄兩眼,完全沒有殺傷力。
眼看著殺氣越來越重,還是得江湖前輩出來鎮場。只聽莫女俠柔聲開口:“肆兒,舞兒,不得放肆!”二人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燕舞甚至略帶不滿地扁扁嘴,煞是可愛。
“凌鳳,趕緊過來!”我也適時開口喚回了凌鳳,這才解除了方才的尷尬。不過依著凌鳳的性子,他必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與其讓他節外生枝倒不如我來代他開口:“這二位的身手了得,想必是在姑姑、姑父的身邊教養的好,假日時日必能成長為不輸莫女俠的英雄人物啊!”這馬屁拍得恰好,佟姑姑更是嬌笑道:“哪裡哪裡,是這些娃自己爭(zeng)氣,額們根本就沒操多少心!”又回頭對白姑父輕笑道:“看看人家這娃,小嘴兒甜滴!”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問道:“看樣子這舞兒姐姐不光速度奇快,更是有一身點穴的功夫,卻不知肆兒哥哥有些什麽好手段?可否展示給弟弟看看啊?”
白姑父年逾六十,面上雖然乾乾淨淨,可兩鬢斑白卻是遮掩不住的。佟姑姑與他年歲相近,看上去卻像是年近四十的婦人,依舊是風韻猶存的模樣。照這麽說,白姑父的師妹應該也比這兩人小不了多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如今的孩子這麽年輕,可總歸是要比我大些的,叫一聲哥哥姐姐也不為過。至於白敬安,鬼知道那知天命的兩口子是怎麽把他生出來的?
聽了我的稱呼,燕舞羞澀地捂起小嘴咯咯地笑著,燕肆則從頭到腳抖了個遍,顯然被我這麽有魅力的男子喊一聲哥哥是十分有壓力的。不過一提到自己的功夫他卻是一臉驕傲:“我這套刀法,那是大有來頭!漢中凌家的關西無極刀聽過麽?”說著,還刻意向凌鳳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連忙接上:“當然,當然,漢中凌家,憑一手暗器和這套刀法獨步天下,成了郭家之後天下第一捕快世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倒不是我刻意奉承,而是事實如此。
郭家自郭巨俠以後皆是女兒身,家中旁系也沒有能撐得起場面的,逐漸只剩下老爺子的威名和在任的呂捕頭尚在官場。而且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姓呂的,郭家終究走上了後繼無人的窘迫道路。就在此時,原本扎根漢中的凌家一朝崛起,憑著一手獨門暗器和這至剛至猛的關西無極刀法一路闖到了京城,成了六扇門中能夠與郭家勢力分庭抗禮的名門望族。
至於凌鳳一家為何會流落在外,落魄至此,我倒是從未聽他提過,或許日後會有機會的。我心中想著,面上始終是一片如沐春風,等著這位燕捕頭說下文。
“得了吧你,就學會了幾個架勢,還真拿自己當大俠了?”就在這時,燕舞卻毫不猶豫地扯掉了親哥哥的遮羞布,啪啪啪地給了哥哥幾記大耳光。
眾人瞬間哄堂大笑起來,燕肆面上一紅,怒目瞪著自己的好妹妹,“你…你!”“那..那了,
那..那了,我也是實話實說嘛,你~想幹嘛?”眼見情況不對立刻閃身躲到莫小貝身後的燕舞還不忘伸出腦袋吐出小舌頭挑釁,展示著她的最後一絲倔強。 原來如此,我心下暗道,但若是從未見識過,這被凌家視若珍寶的刀法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展露招式,勢必是曾在他面前出現過的。
心下計較,我繼續追問道:“這套刀法哥哥可是在外人那裡見識過?看您擺出來的架勢也絕非一日之功,必是有高人從旁指點吧?”
白姑父有些尷尬地咳嗽兩聲,似乎有意遮掩什麽,可看著身後的凌鳳目光如炬,姑父,侄兒只能對不起您了!
那燕肆倒是沒什麽心眼兒的,回答的也利索:“嗨,那你可算是有眼光兒了,我師傅說出去,那可是威震四海,大名鼎鼎!六扇門兒四大神捕聽說過麽?論著輩兒跟我可是師兄弟兒!”聞言,我心下駭然,誰不知道六扇門的四大神捕?一直以來都號稱是朝廷最鋒利的四把尖刀,逢案必破,逢盜必擒,是江湖中不可逾越的存在。從差不多四十年前起,四大神捕走上了一個巔峰期,四人之中有三個都是那位郭巨俠的弟子。
追風、逐月、無影、繁花,除了無影皆師出郭家,那一代的四大神捕真正算是登上了神壇,本可以抱著他們的名號安度一生,不想意外一朝降臨,四大神捕之三的追風慘遭悍匪復仇,同為六扇門捕頭的妻子展紅綾和兒子慘遭毒手,只剩下一個尚在繈褓的女兒被藏在密道中逃過一劫。六扇門震動,聯手緝凶,終於讓追風親手報了仇。之後,心灰意冷的追風辭去官職,帶著女兒遠走他鄉,不知所蹤。
他走後,四大神捕竟難以湊齊,下一代的捕快大都水平欠缺,難堪大任。正選拔時,赤焰狂魔橫空出世,血洗京師,六扇門竟束手無策,被這女魔頭耍得團團轉,徹底名聲掃地。後“赤焰狂魔”落網,被當街處斬,事態平息後力不從心的三人終於看破世間冷暖,紛紛辭官歸隱,除了無影還偶爾在京城露面,其余三人盡皆銷聲匿跡。
直到時任青州知府的呂大人家長女加入,六扇門的整體情況才算是漸漸有所改善。憑著一手霸道的驚濤掌和不似女兒家的雷厲風行,呂青檸十九歲坐上捕頭之位,與前任女捕頭展紅綾不同的是,後者更喜歡推理斷案,而她,更主張鐵血震懾。
為官二十載,折在她手上的各路盜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死傷者眾,憑著一身硬氣和不可忽視的背景關系,呂青檸漸漸坐穩六扇門的頭把交椅,而她上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著手將六扇門恢復成往日江湖上聞之色變、鐵面無私的冷血尖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高官厚祿的誘惑讓無數高手趨之若鶩。呂捕頭的選拔標準也十分簡單,三輪比試,先是混戰,最後站在場上的二十人可以留下;然後是與她本人過招,能走過二十招的才算合格;最後是剩下的人一對一較量,選出最強的四人成為新晉的四大神捕。
所有的比試沒有規則,沒有限制,參加比試的眾人可以隨意發揮自己的本事,正面硬鋼也好,投機取巧也罷,戰場上從來不是比誰武功高,而是看誰才能活到最後。
所有的參選者都必須立下生死狀,也就是說只要參加了選拔就不論生死,聽天由命,當然若是怕了也可以退出,絕不強求。
三輪比試過後,原本三百七十二名參選高手只剩下十三人站在呂青檸面前。體力上的巨大消耗讓這滿身血汙的十三個人搖搖欲墜,身後是滿地的殘肢斷臂,陣陣哀嚎傳來,聽的人有些毛骨悚然。可他們成功了,成了真正的人上人,強烈的自豪和尊嚴讓他們依舊倔強地站直了身子。
呂青檸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將這十三人的名字一一登記在冊,至於那些失敗者,誰又會去顧及他們的姓名和死活?
這十三人中,有一個令她很感興趣,那是一個桀驁的少年,長發飄飄,一身玄衣,腰間配著的是凶名赫赫的仿古唐橫刀,而使的功法她更是眼熟——關西無極刀。 說實話她一開始很難想象,唐橫刀雖然鋒利可刀身偏細,與一向講究大開大合的刀法顯得格格不入。
可交手之後她才發現此人的天縱之才,不僅將這套刀法運用自如,甚至配合著唐刀鋒利迅猛的特點衍生出了許多刁鑽可怕的招式,更是唯一一個讓她不得不使出九層功力才堪堪壓製住的新人。
登記過後,她拿過冊子看了一眼,將其余九人分配給了各位捕頭,至於這新上任的四大名捕自然由她親自指揮。
“凌越,凌景寒,你們二人可是出身漢中凌家?”叫凌越的立刻躬身答道:“回呂捕頭,我二人正是凌家子弟,這位凌景寒乃是屬下的堂弟。”再看凌景寒,卻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似乎他們的對話完全與自己無關。
點點頭,呂青檸倒沒有追究他傲慢無禮之罪,眼神看向了剩下兩人。
一男一女默默靜立,似在等著她問話。呂青檸看了看冊子,展聆風,沈綏,那沈綏是跟在祖父身邊習武的,同樣使得一手驚濤掌,根據最新的情況來看已經修習到了第七層,一應招式功法也基本都了然於胸了,是個知根知底的。
至於那位展聆風,女兒家家的怎麽叫這麽個男兒氣的名字?就連她的名諱青檸也不至於讓人覺得是個男子?雖不是什麽知名的人物,不過姓展…
“展凌風”她喚了一聲,那女子立刻上前一步:“屬下在!”不卑不亢,巾幗英姿!這是她對這個女孩兒的第一映像。
“開封展家與你…”未等她問完,女子主動開口道:“家母展紅綾,家父,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