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聽到這一聲喊，不由停住了腳步。

　　他朝著喊聲看去，一位六十開外的大爺，此時也正朝他看。

　　雙方都有點似曾認識的感覺，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劉陽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就主動說:“老大爺，你在值班?”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遞出一隻。

　　劉陽本來不抽煙的，他從來沒有身上帶煙的習慣。

　　只是早上臨出門時，劉君拿出一包蘇煙，讓劉陽帶上。

　　說與別人打交道，一顆煙就是敲門磚。

　　有句話不是流傳了多少年嗎?

　　研究研究，就是煙酒煙酒。

　　不送煙酒，事情還得研究。

　　最終還得靠送煙酒才能解決。

　　在劉陽的印象中，父母那一輩人，求人辦事，都需要送煙酒的。

　　不像今天，現金紅包都不送了，直接送銀行卡，微信轉帳。

　　不過遞上一顆煙，確實能讓尷尬的氛圍緩解，能讓不好說話的人變得態度緩和。

　　劉陽本以為父親劉君的這套煙酒理論過時了，在白天的招商會議上沒有發揮作用，但是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劉陽遞給老者一顆蘇煙後，對方明顯放松了戒備心理。

　　但是還有點不放心的問劉陽:“你來幹什麽的?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劉陽暫時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說，“我聽說清算組在四樓，有些情況我想谘詢一下。”

　　“我得知道你的情況，才能決定讓不讓你進去，清算組要求我不要隨便放人上去，怕影響他們工作。”

　　“哦，這個理解。那什麽樣的人可以上去呢?”

　　“清算組約定好的人，還有以前的劉老板夫妻，因為這裡還有他們未經處理的資產，產權還在他們名下，可以隨時過來查看。”

　　“我在這裡看門，就是劉君老板安排的，擔心有些供貨商和債權人來這裡搶東西。”

　　“清算組入駐後，我同時為他們提供茶水服務。”

　　“你想找清算組谘詢什麽呢?”

　　劉陽一聽大爺是自己父親安排在這裡的，覺得不是外人。

　　他就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了，直接說:“我叫劉陽，劉君是我爸爸。”

　　“什麽?你是劉陽?”

　　老者一臉驚訝，重新反覆打量著眼前的這位高大帥氣的小夥子。

　　“你不是在米國嗎?什麽時候回來的?也沒聽你爸媽說起。”

　　“我是你陳二大爺，一直住在紅果超市物流配送中心的二大爺，小時候你媽媽經常帶你過去玩。”

　　“真的是二大爺，我說怎麽有點印象呢！”

　　劉陽接著說:“我昨天剛回來。”

　　“二大爺，陳師哥還好吧?”

　　劉陽昨天就聽爸爸劉君介紹過了。

　　說師哥陳亮現在屈身在一家私人小超市做店長，拿著很少的工資。

　　“陳亮啊，湊合著乾唄，給一家小超市打工。”

　　劉陽有些默然。

　　鼎盛時期的紅果超市，擁有員工近兩千名，五萬平米的超市，連鎖店遍布周邊縣市鄉鎮，下屬五個分公司，分別經營商貿流通配送，承擔國家萬村千鄉工程，酒店房地產，汽車4S店經營等。

　　作為曾經的營運副總經理的陳亮，能力出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現在去做小超市的店長，劉陽想起來就有些心疼。

　　還有另一層關系，作為習武上的同門師兄弟，

劉陽一家和陳亮一家有著許多年深厚的感情。　　只是劉陽出國時間有點長，不複少年時的模樣。

　　但是出脫的更威武帥氣了。

　　眉宇間還能看到父親劉君和母親楊青遺傳的神態。

　　堅毅間有著同齡人不具有的泰然。

　　就像當今苟文中寫的穩如老狗，但也不缺乏複蘇的靈氣。

　　想到師哥陳亮，劉陽內心起了一陣波瀾。

　　重新啟動的項目，一定請陳師哥再度出山。

　　就在劉陽沉思的時候。

　　陳二大爺說話了。

　　“劉陽，要不你上去看看?清算組辦公的地方在四樓的會議室，你爸爸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了我一把。裡面的擺設還是原樣。”

　　“那好，二大爺，爸爸辦公室的鑰匙給我，我自己上去看看就可以了”

　　“也好，也好，有什麽事隨時來找我。”

　　劉陽順著二大爺指示的樓梯方向走了過去。

　　上樓前他看向一樓大廳。

　　寬闊的一樓只剩下一排排光禿禿的貨架和生鮮區、餐飲區的設備。

　　凌亂的蒙著一層塵土。

　　四個方向的卷簾門關上後，整個大廳只有昏黃色的幾盞燈亮著。

　　與當年的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

　　劉陽忽然頭腦中就冒出了這句話。

　　歲月這把無情的刀，不光是殺豬，還能殘忍地殺人，殺死愛情。

　　劉陽清楚的記得，一樓原來通往樓上的營業電梯是設置在一樓中間的位置，方便顧客上下，人流量非常旺盛。

　　後來，劉君在采購副總經理錢先進的鼓動下，招引進一個所謂的台灣團隊進駐公司進行管理，劉君把所有的管理經營權全部下放給這個團隊。

　　這個團隊把一樓的上下樓電梯改到外牆邊，造成顧客在一樓向二樓以上的地方買商品，找不到上樓的樓梯，顧客大量流失。

　　陳亮作為營運副總兼總店店長，堅決反對這樣做，可惜意見沒有被采納。

　　從此整個超市在所謂台灣團隊不顧實際的運作下，經營每況愈下。

　　整個中高層管理人員每天都圍繞著團隊下發的各種各樣材料， 寫總結報告和學習心得體會，紙上談兵不務實。

　　折騰了一年後，超市虧損了近千萬元，惹得其他幾位副總，除了錢先進以外，召集大部分門店店長和科室人員，到劉君辦公室請願，要求辭去所謂的台灣管理團隊。

　　劉君也發現自己被錢先進等人蒙騙了，經過多方打聽，了解到這哪是什麽自吹擅長管理經營現代超市的台灣團隊，其實就是一夥混跡於社會的江湖騙子，其中一個為首的是台灣人，他們在臨市的一個地方，已經搞垮了一家超市，被人家趕了出來，又行騙到新晶市。

　　在副總錢先進的引薦下，介紹給了劉君。

　　這一番折騰，紅果超市元氣大傷。

　　所以後來一提起這事，劉君就後悔，一是懊悔自己的固執己見。而是感覺對不起當初苦勸自己的營運副總陳亮。

　　這些情況，都是劉陽後來了解到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出國留學。

　　一樓通往樓上的營業電梯改到戶外後，其實在一樓的西南拐角的地方，還有一個上下樓梯，專供行政辦公人員使用，所有的行政管理人員都經過這裡可以到達各自的辦公室。

　　四樓是主要的行政辦公區，劉君原來的辦公室位於四樓的第一間，是個套間。

　　斜對門是會議室。

　　劉陽從這個樓梯上去，走到四樓。

　　拿出從二大爺那裡要來的劉君辦公室的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你是誰，怎麽進這辦公室的?”

　　劉陽機靈一個轉身。

　　抬頭一看，不認識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