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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杠精》第二百六十三章 洶湧之下官民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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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通麾下的府兵多為關中人士,甚至有些人家本就在京城,此時反叛倒也不奇怪。

何況烏大寶來時帶的可不止是某黑心東家的回信,還有一大堆他能尋來的家信。待陳政安排的“輜重”一裝船,瞬間就讓不少本來還猶豫的中間派變成了九死無悔的造反派。

但京畿人士號稱天子之民,與別處最大的不同,便是不識字的老農偶也能扯上幾句“舍生取義”之類,這是精神文明建設到一定程度的結果。

所以有人反,就必然有人不反。

喊殺聲還在持續,堯君素退到船艙邊沿,將手中長刀狠狠劈在一人的脖頸上,卻沒預想中的鮮血橫飛。

連續的拚殺,尤其是多被鐵甲兵器格擋劈砍的情況下,手中橫刀早已卷刃,只在對方的顎下開了個深可見骨的口子。而後者手裡折斷的步槊,卻順勢捅進了他的下腹。

“鏗!”

留情結狠狠磕在金腹獸的棱角上,堯君素強忍劇痛猛的屈膝,用甲葉卡住步槊尖頭,反手將長刀捅進對方的眼窩。

後者噴血仰倒,嚇得其余人一時不敢近前,急忙呼喝弓弩手放箭。

“嘩啦!”

堯君素提起艙內一把胡凳,轉身砸開窗格,隨著激射而來的羽箭一同落入滾滾黃河之中。

甲板上,打鬥已近尾聲。

有心算無心,在劉綱的提前分派下,加之偷襲,決定降唐的戰營在付出兩條戰船和五百人的代價後,便統一了軍中的聲音。

“出師尚未捷,雲鴻落河東。忠魂歸故裡,千載泣英雄……將來,怕是有人要罵我了!”

長安城,聽著侯巧文為他朗讀的最新奏報,李大德在前者明眸星彩的注視下不知是自嘲還是感歎,隨口丟出一首感懷五言,便興致缺缺的剝桔子去了。

他忽然感覺自己成了反派。

這話是怎麽說的?眼下明明大隋才是反派,哥們兒是正義人士來著啊!

這個問題,此時好似難解,但若有局外人旁觀,卻是很清楚為何。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人總是同情弱者的。

大隋快不行了。

對這種情形感受最明顯的,反倒不是中原水深火熱中的世家百姓,而是坐落周邊的鄰居們。

吐谷渾可汗伏允已攻下西海,繞過青海湖,陳兵河源。河右大片土地郡縣實際已在吐谷渾控制之下,而大隋這邊卻一直都沒反應。

其他諸如突厥、高句麗、契丹等屬國或部落也都蠢蠢欲動,趁火打劫的意圖很明顯。

自先秦以來,一個大一統的中原王朝,對周邊遊牧民族意味著什麽,連牧民家養馬的屁娃都知道。

但要說真殺進去,趁勢入主中原、取而代之,大家心裡又有些打突。

五胡十六國的亂戰時代畢竟才過去不過百年,那些如匈奴、鮮卑、羯、羌、氐等頭鐵殺進中原的大部落,眼下別說國家,連根毛都特麽找不見了。

瞧著大隋好不容易才在楊廣的微操下日薄西山,得以喘息壯大的周邊國家一邊暗戳戳的撿便宜使壞,一邊又懷著巨大的警惕心理。

這其中,尤以突厥為甚。

畢竟拋開民族仇恨不談,隻說利益,緩過乏來的大隋會先打誰,大家都是心中有數的。

哪個最凶,就打哪個。

所以當老李派劉文靜出使,過來套話時,突利可汗才變得那般熱情,拚著家宅不穩也要拉他一把。

只要鄰居家打的熱鬧,就顧不上來打他。

何況自老楊手裡學來的外番朝貢那套也在突厥試行幾年了,

突利忽然就發現,原來中原王朝總喜歡讓周邊小國進貢,而非出兵佔領,不光是裝逼當大哥這麽簡單的。就比如薛延陀和鐵勒,等於是替他擋住了北面冰原上的敵人侵擾,使得突厥牧民可以安心在草原上放牧。便是打仗,也是去別人家裡打,不會破壞自家的一草一木。打完了,別人還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而眼下,隨著老李那邊一口一個大哥的叫著,並派人偷偷摸摸送了一批禮物進入突厥牙帳後,一扇奇怪的大門就在突利的面前打開了。

北面既然能找一群小弟替自己守門,那南面呢?

這些周邊的暗流湧動,到目前為止都還沒被老李擺在明面上說。況且以他“善交朋友”的行為來看,鄰居多了,搞不好還給了他更大的操作空間。

眼下李唐治下的臣民百姓並不清楚自家皇帝是怎麽想的,都還處於開國從龍的興奮期。

長安延福坊西曲一處青磚小院裡,又傳來了女子的怒吼。

為什麽要說又呢?

因為這已經是這幾天不知第幾次吵架了,周邊的鄰居們甚至都沒了吃瓜的興致。

反反覆複就那麽幾句,沒新意。

事情還得從老李“黃袍加身”那日說起,長安城的百姓們被李大德麾下的士兵鼓動著跑去朱雀門外吃瓜。自然而然的,小商小販們便也瞅準商機,湊了過去。

不過就衝那天那種混亂的場面,賺到錢的怕是不多。

比如趙老才,興致衝衝的帶著一籃子乾果瓜子過去,回來的時候差點連衣服都沒了,磨蹭到半夜才敢進家門。

那天晚上,鄰居們幾乎要被他家傳來的怒吼聲震碎了心肝,半宿都沒睡著覺。

“老娘辛辛苦苦收果子、切果片、泡糖熬製,你個殺才,一趟就給敗壞乾淨了!你怎麽還有臉回來!”

尖銳的怒吼聲傳出老遠,可見當事人怒氣之甚。

“這趙老才,忒地窩囊!婆娘不聽話,得揍哇!”

隔壁的劉長發坐在自家樹下,抿著茶水搖頭。話音未落,身後屋內便傳來自家婆娘的喊聲:

“劉長發你個潑才,又在那挺屍!快來給老娘把這油罐子掛房梁上去!”

“誒~來啦!娘子莫急,俺這就來!”

前者急忙放下茶碗,小跑著衝進屋內。隱約還傳來這貨幸災樂禍的嘟囔:

“嘿嘿,隔壁老趙又被他娘子罵了!他娘子可真是個母老虎,不急我家娘子半分溫柔……”

正在這時,街面上有大隊腳步聲傳來,伴隨馬聲嘶鳴。待到近時,竟是奔那趙老才家去了。

“開門開門!”

“趙老才在家嗎?有民部官人上門,速開門拜見!”

一群京兆府捕吏把隔壁院子的木門拍得“哐哐”作響。院中的叫罵聲一瞬間消失,伴隨著婦人失措慌亂的叫嚷。

“怎地了這是?趙老才這廝端地老實,怎地還犯了事?”

鄰居們都帶著茫然出了自家院落,好奇的張望。劉長發乾脆搬了個胡凳站在院牆後面,扒著牆頭偷看,身下還站著位身材嬌小的婦人不住詢問。

“這,這位官人,俺家,俺男人犯什麽事了,他,他可是良民啊!他連雞都不敢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俺認識你們崔捕頭妹夫的小舅子,俺跟你們說……”

這邊木門一拉開,還不等上門的差人開口,院子裡一位身材魁梧的女人便把一個瘦弱的男人護在身後,蒼白著臉色不住哀求,愣是讓來人沒找到機會插嘴。

“話說,恁家……”

一個帶頭模樣的捕吏按刀上前,貌似還拱了下手,正要說什麽時,那女人已是拉著背後的漢子跪了下來:

“俺給你們磕頭了,俺家就這麽一個頂梁柱,你們不能抓他!他犯了什麽法,俺替他行不行……”

“閉嘴!”

那捕頭被吵的不耐煩,猛的爆喝一聲,接著身後卻傳來一聲“不可造次”。

早有瞧熱鬧的鄰居們發現了,被一群捕吏圍在中間的,還有個穿褐色官服的男子。

此時呼喝出聲的,便是此人。

在眾人的注視下,男子先是笑眯眯的上前,略一拱手,卻是笑道:“這位娘子莫急,本官不是來抓人的,而是奉陛下旨意,為日前‘從龍’子民奉上特製文書,以示嘉獎!”

“從龍?”

“嘉獎?”

不同的關鍵詞隨著不同的驚呼,從不同的鄰居們口中傳來。

院中的趙老才兩口子早就被說的一臉茫然,依稀明白過來,好似和前幾天那場大熱鬧有關。

“拿過來罷!”

隨著那官員揮手,一名捕吏捧著一個紅綢布覆蓋的木盤過來。待掀開時,就見其下擺放著一摞以明黃綢布為封皮的文牒狀事物。

那官員翻開幾個看了一眼,便拿出其中一個展開來,對二人道:“這便是文書了,上面寫了‘茲有長安縣民趙老才,於乙亥年四月於長安朱雀門立擁立之功,特許見官不拜,大逆之下免罪一次,並免五年田稅’!

你們瞧瞧,這可是多少公侯都難有的特權,足見皇恩浩蕩!對了,以後這京城就改做長安了,咱們皆是長安人士,切莫說錯了!”說完,便笑眯眯的把文牒遞了過去。

“哎呀,哎呀,這真是……”

那女子已被驚得說不出話來,有些手足無措。

倒是她身後的趙老才,忽地挺直了腰杆,先是轉身朝著朱雀門的方向跪下磕了個頭,回憶著當天的情形,口呼“陛下萬年”。隨後才起身接過文牒,還板著臉衝女人揮手道:“還愣著作甚,去拿些錢來,給諸位官人納喜!”

“哎,是是!俺這就去!”

女人換了臉色,美滋滋的往回走。

“不了,某還要去下一家,便不叨擾了!明日辰時,陛下於明德門外祭天禱拜,特許有此詔命的民眾到場觀禮!你們若去,記得早些!”

一幫捕吏簇擁著男子轉身離開,而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們已然嗡嗡的議論開了。

“朝廷竟真有嘉獎!”

“娘咧,免了五年的稅啊……”

“這趙老才,運氣可真好!”

“可惜啊,那天俺見人太多,沒敢去……”

便在這時,就聽“咵啦”一聲,伴隨著某人的慘叫,一聲怒吼便自老趙家隔壁猛的傳來:

“劉長發!你個沒用的殺才!天天就知道喝茶喝茶!明日你也去街上給老娘賣乾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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