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說著將頭深埋了下去,她似乎很在意林霄,也可能是去年發生的事對她造成的打擊太大。
林瑞麗壓了壓雙手,示意對方表示鎮定。
陳萍趕忙抬起頭,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說了聲“抱歉”。
“我們並沒有說事情和他有什麽關系。我們這次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林霄這個人,據我所知,他的社會關系非常簡單,而且和他保持密切聯系的人並不多,你是一個。”
聽了林瑞麗的話陳萍稍顯尷尬。
“是的,我們的關系確實要比其他同事要好一些,你也知道,他對我們家有那麽大的恩情,那件事之後走動頻繁一些,也在情在理。”
林瑞麗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小林這個人很簡單,本來在那件事之前,我也只是知道學校裡有這個人。在那之後,他知道我獨自帶著個女兒生活,比較困難,經常會為我做些什麽。當然,我明白他的用心,他沒有什麽多余的心思,只是想幫我而已。”
“他這個人很孤僻,不過人相處起來倒是蠻隨和的,和同事們之間的關系都很好。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唯一喜歡鑽研的就是人性、思維、意識,也就是他們心理學中的那一套,這是他的專業不是,他本來就是做這個的。”
林瑞麗和杜十月同時點了點頭,陳萍接著往下講。
“他一直一個人住,沒有交女朋友。我去過他住的地方,條件很差,可能是為了省錢,也可能是因為別的……”
林瑞麗見陳萍遲遲無法提供有用信息,擺了擺手說道:“能不能把去年那件事說一下,我看過去年那件事的新聞報道,真是不可思議啊!”
陳萍似乎有些不願提起,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是一天的下午,我們學校組織了春遊,我把我的女兒也給帶了過去,現在想來,那真的是我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說到這裡,陳萍神色更加暗淡了。
“錦匯公園有一條從山上引下來的河,河上架了一條索橋,索橋兩側的鐵鏈做的護欄不夠密,我們在過橋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我的女兒,她太矮了,橋上人又多。”
“等我發現的時候,她正從鐵鏈中間的縫隙中探頭朝下看,我當時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立馬去拉她,誰知還沒走到她身邊,她就從縫隙裡滑下去了。”
“當時就聽噗通的一聲落水聲,我立馬尖叫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我這邊,大家都往下看,只看到一個在水裡掙扎的白影。我心理素質很差,不能遇到緊急的事情,一遇到事立馬就手忙腳亂找不到北,急得直跺腳,搞了好長時間才醒悟過來,掉進水裡的是我的女兒,我作為媽媽應該舍生忘死地去救她。”
“我立馬丟開手中的包,抓起護欄就要翻進水中,這個時候林霄從後面拉住了我,他二話不說,脫了上衣就跳了進去。”
“你也知道,那條河很深很急,當時的時候又是開春的三月,天氣還沒有轉暖,河水是冰涼冰涼的。當時身邊那麽多同事,只有他願意挺身而出,我真的很感動。”
“林霄跳下去之後,就使勁遊向我的女兒,兩個人到了一起,不過很快就被水衝遠了,只能看到兩個黑點。我心都涼了,那麽急的水,他們活下來的概率很低。”
“有人打了119,還有人叫了救護車。消防官兵來了以後,他們和公園的管理方打算沿著那條河去找人,我和我的幾位同事也跟了過去。
搜救工作持續到晚上的九點鍾,沒有任何發現,大家都不再抱希望了,接下來的工作可能就是撈屍了。” “我當時感覺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女兒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希望,也是我的心靈支柱,沒有她我就什麽都沒了。她要是沒了那是命該如此,可是再搭進去一條生命那就太不應該了,我的痛苦又自責。”
“我在公園裡待了一整夜,搜救工作在第二天的早上又開始了,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奇跡,在下午的時候我們找到了他們。臨陽湖的湖邊,和最開始落水的地點相隔有30裡路,兩個可憐人在那麽冷的水裡被衝了那麽遠,居然還活著。”
“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一臉發白,瑟瑟發抖。林霄還好,我的女兒眼睛都失去神采了。”
“兩個人立馬被送上了救護車,不管怎樣,只要人還在就好。”
“在醫院待了十來天,我的女兒出院了,不過,不過……”
陳萍忽然猶豫起來,似乎事件背後還有她不願說的隱情。
“不過什麽?”林瑞麗趕忙追問。
“我發現從那以後,我的女兒就變了,她以前很開朗的,人很調皮,能整天把我給氣死。但是自從醫院裡回來,她變得沉默寡言,我問她什麽她也不理我,吩咐她做什麽,她都會機械地應承下來,並把事情做好,從不會違背我的意思,我不喜歡她這樣沒有活力的樣子,我倒寧願她整天氣我。”
“我一度懷疑,我的女兒已經在那條河裡死掉了,而現在活在我身邊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不然,人為什麽會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後來林霄來我家告訴我,這應該是一種創傷性應激障礙,是受到過度驚嚇的結果,需要一定的心理乾預。果然,在林霄的幫助下,我的女兒慢慢好了起來,但是,我始終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那天我的女兒在寫作業的時候突然喊頭痛,我摸了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以為她是生病發燒便把她帶到了醫院。在醫院裡,醫生給他打了退燒針,又用各種方法幫她降溫,但是都不起作用。當時醫生也是一籌莫展,就把她送到了CT室裡準備做個CT查一下大腦的情況,奇怪的是,一進CT室,情況大幅好轉。醫生判斷,高燒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在安靜的環境裡更能緩解緊張情緒。”
“自那以後,我的女兒時常會發燒, 多是在睡覺的時候。她每次發燒的時候,我都把門窗關好,拉上很厚重的窗簾,這樣會有一些效果。”
說道這裡,陳萍抓了一把頭髮,手上留下好多發黃的發絲。
“我說的可能是一些題外話,和林霄沒有什麽關系。但是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林霄是個好人,真要是有什麽案子牽連到他,他一定是無辜的。”
林瑞麗擺擺手說道:“我確信他是好人。”
“那就好!”
陳萍給出的信息為林霄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事實真的如此,兩人在冰冷的水中漂流了那麽遠的距離,那麽長的時間居然能活下來。而陳萍提供的另一條信息引起了林瑞麗的警覺,陳萍的女兒從一個月前開始發高燒,而林霄說過,他是從一個月前開始感覺到海水發生了變化。
高燒燒在大腦,感覺也是來自大腦,如果事情真如林瑞麗所料,林霄的感覺異常是因為患上了某一種腦部疾病,那麽陳萍女兒的高燒是不是和林霄的“腦部疾病”有關聯呢?
這事很難說,必須要進一步的調查。
兩人向陳萍道了謝,並看望了陳萍的女兒。小女孩長得很漂亮,只不過乖得有些離譜,杜十月塞給了兩塊巧克力,她機械地說了聲“謝謝”。
兩人走出了陳萍的家,互相說了再見,陳萍正要關門,林瑞麗忽然把門擋住:“陳老師,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家的小姑娘飲食有沒有出現過什麽樣的變化?”
陳萍想了想說道:“其他的沒有,就是變得特別愛吃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