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香打著巨大的哈欠走進教室,才剛坐下,前排的淺草結衣就帶著巨大的問號轉過頭:
“伊藤,你昨晚做賊了啊?”
“不,我修仙了。”晴香神色木然,仿佛一切都已歸寂於無。
過了一會兒,砂羽也走進了教室,結衣臉上的問號更大了:
“白川,你也修仙了?”
“忙著訓練。”砂羽神情冷漠。
結衣徹底進化為黑人問號臉。
這兩個人今天有點一致呢~
其實晴香心裡的問號也挺大的,昨晚她一宿沒睡,生怕某位籃球部的女中鋒會佔著過人的體能對她實施寢取強襲。
她把武士刀擱在枕邊隨手夠得著的地方,神經緊繃如臨大敵,就這麽過了一宿。
而代價就是今天早上頭重腳輕,仿佛身體被掏空。
可砂羽沒來。
那她昨晚幹嘛去了?
她不由得抬頭看向砂羽,砂羽也在看她,兩人視線一碰,接著不約而同地錯開。
結衣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自己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火花劈啪聲,是錯覺嗎?
結衣不知道,但中午,她和晴香並桌吃飯,晴香拿出便當盒的瞬間,又把她給驚到了。
“咕嚕肉、炸雞、煎蛋三明治……伊藤,你這一頓卡路裡完全超標了吧?”
晴香無話可說,關於這一點她也很無奈,今天的便當是白川夫人準備的,參照的是砂羽運動員的標準,對於身材嬌小的晴香來說卡路裡會超標完全正常,可如果不吃就要餓肚子。
“嘛,一兩次沒什麽大不了啦~就算是我,偶爾也會換換口味喔~”晴香隨口說。
結衣懵逼般地巴眨著眼睛,記得晴香最注重這方面的問題了,每天都要拿著計算器計算,哪怕碰到自己喜歡的菜,一旦熱量超標也堅決不吃,她是怎麽接受這種全部由卡路裡組合的食物的?
“伊藤什麽時候進化為肉食性動物了啊?”
這時右側的桌子從旁邊撞了過來,兩名少女同時感覺頭頂被陰影籠罩,她們抬起頭,白川砂羽正拎著便當盒,居高臨下俯視她們。
“白川同學,一起坐下來吃飯吧?”結衣趕緊跳起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砂羽的視線主要在瞪著她。
砂羽不著痕跡地“哼”了一聲,平時都是她和晴香一起吃飯的,這個結衣居然趁虛而入想要強行上位!
不過算了,如今深田惠大敵當前,無謂多樹對手,必須放下內部矛盾,還要盡可能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
少女深諳“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思想。
砂羽坐下,取出便當的一刻結衣正好瞄到,忍不住失聲驚呼:
“咕嚕肉、炸雞、煎蛋三明治……白川同學,你吃這麽高熱的食物怎麽保持身材的?”
“身為籃球隊員,本來體能消耗就大,這麽點卡路裡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砂羽解釋得頭頭是道。
結衣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跟自己的便當作戰,過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望向晴香:
“呐,伊藤。”
“嗯?”
“為什麽你的便當,和白川一模一樣啊?”
霎時間,結衣陷入了一種錯覺。
盡管那只是短暫的一瞬,但在那瞬間少女覺得自己似乎被丟進了宇宙虛空,不但聲音從世界消失殆盡,而且還特別冷。
絕對零度的寒冷。
“淺草。
”晴香抬起頭。 “誒!?”
“這種無聊的問題,我們就不談了,好嗎?”
這個瞬間,晴香的臉上切切實實地浮現著笑容。
但在對方溫柔的笑顏中,結衣卻仿佛窺到一個禁忌的深淵開始成型,仿佛古魔正在她的體內蘇醒。
“黑,太黑了啦~伊藤!麻煩變回原來的樣子好不好我給你跪下了。”
※※※
當天下午。
體育館被臨時征用為後台的工作間裡忙碌一片,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道具、服裝、禮花散亂一地,說話的聲音、拉開椅子的聲音,跑步的聲音……嘈雜得好像菜市場。
這是藝術團在為即將到來的學院祭彩排。
然而卻發生了一點點意外。
“這下可慘了!”合上帷幕縫隙,高阪有宇哀嚎著退回後台,“觀眾比例完全超標,早知道應該把演出安排到大禮堂的。”
身為藝術團總監,負責組織、調度是份內的工作,出現這種差錯高阪難辭其咎。然而這種馬後炮式的懊悔顯然沒用,藝術團的指導老師立刻板起了臉孔:
“某位完全低估惠醬人氣的總監,事到如今在那裡說什麽呢?”
她的確有理由生氣的,拜調度差錯的問題所賜,藝術團每個人的工作量都增加了好幾倍,本該在10分鍾前就完成的準備工作拖到現在還沒搞定。
“我哪知道,明明就是平常的彩排而已。”高阪一臉無辜。
“行了,就不說這個!今天的彩排不容有失,馬上就是學院祭了。”老師煩躁地大手一揮,“演出服裝怎麽還沒到?誰去催一下!”
“來了來了!”
由遠及近的聲音。
淺草結衣拎著大包小包,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
“淺草你怎麽回事?不是通知了午飯後排練嗎?為什麽拖這麽久!”指導老師不悅地皺起眉頭。
“對不起對不起,”結衣雙手合十低頭道歉,“因為中午吃飯的時候被嚇到了,結果就忘了時間。”
然而指導老師卻更加不悅了:
“吃個午飯都能被嚇到?借口也要找個靠譜的吧。”
“不是了啦~”結衣趕緊辯解,“中午我和伊藤、白川一起吃的飯,我看她們倆便當一模一樣,就隨口問了一句,結果……”
結果她的話沒說完,本來一直安安靜靜閉著眼睛接受化妝的惠陡地睜眼。
猶如釋放出什麽死光一般,化妝師的眉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深,深田?”
惠沒理她,退開椅子就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結衣面前。
“你?剛?才?說?什?麽?”
一字一頓。
字字戳心。
結衣臉都白了,下意識地退了半步,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說中午和伊藤、白川一起吃飯,看到她們的便當一模一樣……”
惠深吸了口氣。
不知出於什麽本能,少女敏感地覺察到了某種危機!
“……還有什麽嗎?”
“誒?”
“我說她們還有什麽一樣的地方嗎?”
結衣茫然地搖搖頭。
惠眼裡迫人的寒芒漸漸消退,逐步恢復正常。
但就在這時!
結衣突然一拍手,仿佛靈光乍現:
“我想起來了!她們倆個早上好像都很困,這個算不算?”
“……”
惠沒回答她,但也沒走開,就那麽沉默地站在那裡,白裙黑發,頭髮垂下來遮住眼睛。
整個後台的人都沉默了,空氣重的馬上就要窒息,惠是整個藝術團的中心,所有的準備工作其實都在為她一個人服務,可她這個樣子……
讓人擔心。
更叫人害怕。
“惠醬看起來心神不寧的樣子,有心事嗎?”老師走上來關心地問。
“……沒什麽。”惠轉身坐回座位,重新把臉交給化妝師。
夾在大腿間的雙手,卻悄然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