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從睡夢中醒來。
發現我正靠在一張辦公桌上,兩隻手臂已被我沉重的頭壓得血液不通,手掌上青筋暴出。
“我這是在哪?”
我開始環顧四周;
可是周圍只有漆黑的迷霧,我什麽也看不見。
唯一能看見的只有眼前這張辦公桌和桌上擺放的物品。
一個綠色的老式台燈,一個複古座機,以及幾張條約和一隻黑色鍍金鋼筆。
我嘗試離開這副桌椅,可我的身體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使不上力。
看來只能乖乖坐在這裡。
刹那間,三個人影從黑暗中遁出;
他們身著白色工裝,皮帶加上西褲,打扮十分正式。
我想看見他們的臉,可惜被黑影擋住。
他們分別坐上我桌子對面的三把椅子上,並且將手指交叉放在桌上。
其中一人不知從何拿出一份合同,並從上衣口袋拿下鋼筆,很有禮貌地雙手遞給我:
“鄢先生,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談判了,如果您依然堅持不簽合約的話,我們將不得不采取強製性手段。所以鄢先生,請把握好您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變得有點懵,可瞬間我又好像回憶起了什麽;
我趕緊從椅子上坐正並看向合約上的字。
“市中心...房屋...征收...什麽的?”
我拿起合約對向我的臉,眼睛死死地盯著字據。
可我看不清楚,我只能零星地看到幾個字。
“由於現在這座房屋的產權所有人從你的哥哥鄢世佳變為了您,所以您有充分的權利來簽署這份合同。”旁邊另一個人影開始說話,“要知道,這是為您哥倆好,要是我們使用最終手段,你們今後可能就會無家可歸了!”
我拿起手中的鋼筆,不由自主地將筆尖對向合同的甲方處。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合約,同時我的內心也極其害怕這份合約;
可我記得很清楚,我在上面簽了字。
“丁鈴鈴鈴鈴鈴,丁鈴鈴鈴鈴鈴”。
一旁的座機響起。
中間的人影以一個握手的姿態放向座機,然後向上擺去,示意讓我接通。
我顫顫巍巍地拿起話筒;
“哢噠”一聲,電話被撥通。
“天天?天天?是你嗎?”電話另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我的哥哥鄢世佳,“你還沒簽那份合同吧?千萬不要簽!要是你簽了,父親之前的全部成果就都消失殆盡了!”
“鄢先生!請您集中注意力!”最後一個人影突然說話,“不要被別人的話所干擾!請您自己仔細想清楚,是一無所有留宿接頭,還是拿走一部分資產重新安家,請您最後做出理性的抉擇!”
“天嗣!不能簽!”哥哥的聲音變得異常焦急,“這些都是謊言!他們故意讓你掉入這個陷阱的!”
“這是最後的時刻了,請您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三個黑影同時站起身,異口同聲說道,“這份合同簽署後即馬上生效,現在讓你為你們的命運做出做出選擇!”
“嘟---嘟---嘟---”
電話的另一頭已然掛斷。
害怕的感覺在我身邊遊蕩,我的渾身變得異常冰冷;
眼前的三個人影如同泰山一般壓迫著我的神經;
絕望從我心中迸發出來。
“天嗣,做你該做的事!”
背後傳來如此個聲音。
我回頭望去,
一個身著深色雨衣男人出現在我身後; 他完美融入黑影,我朝他臉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少許胡子的下顎。
我注意到他右手處從袖子露出的一截金屬管,可我定睛望去才看清;
那是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槍管上的血跡在這個顏色映襯之下格外顯眼。
他意識到了我,將手槍收回袖子,:
“現在!做你認為對的事!”
說罷,他便退回黑霧中消失。
我拿起鋼筆,顫抖地在簽名處寥寥草草地簽下“鄢天嗣”三個字。
三個人影拿上合約,互相看了下,然後站成並排,給我鞠了個躬:
“乾的不錯,鄢先生!你會為你果斷而又正確的抉擇感到驕傲!”
人影突然消失,眼前的台燈突然炸裂,座機也不知為何突然掉落在地上,發出“嘟嘟嘟”的掛機聲。
我的眼前黯然無光,我看著手中的鋼筆,它在不停地向外滲出墨水;
一滴,兩滴,三滴,墨水不斷地湧出,速度越來越快,鋼筆內部的墨水似乎就和異次元空間一樣源源不絕。
突然筆頭被噴了出來,破裂的橫截面在大量向外噴出墨水;
我仔細看了下,墨水的顏色;
是紅色的。
大量的墨水噴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衣服瞬間被染紅。
我無法控制住這洪水般的形勢,我將筆扔在地上,地面瞬間漲起了紅色的水潮。
座機的嘟嘟聲突然停止,似乎終於撥通了對方。
我從血水裡撈出座機,將那染紅的話筒放在耳邊。
“鄢...天...嗣...你這麽做會把我們全部給害死的......我們家族最後的希望...都將在你手上...毀於一旦......”
我被嚇了後退了幾步,手上的電話掉落水中,濺起的水花飛進了我的雙眼;
我的視野變成了血紅色。
漸漸的,我的眼睛開始模糊不清,可卻能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的眼中似乎充滿了失望。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最後的吼叫,隨後便倒在血水中。
“啊啊啊啊啊!”
我突然坐了起來,發現自己還是在我自己的床上。
不一樣的是,我渾身沾滿了水,被窩連同床墊一同濕透;
我摸了摸自己還在淌水的頭髮,擦了擦眼睛上的水,這水感覺已經冰涼到刺骨。
胡思源和潘廷遠站在我的床前,分別用抹布和拖把擦水。
“你們?在幹嘛?”我眉頭一皺,開始有些不爽,“你們就是這樣叫我起床的?”
“不是啊,是思源。”廷遠毫不猶豫地指向了胡思源,“是他想的主意,”
“啊啊啊啊我只是想幫你把空調水拿走的。”胡思源趕忙解釋道,“可我手一下打滑了。”
“這個胖子端著這盆水,自己沒站穩。”廷遠聳了聳肩,“快道歉,如果你還想呆在這的話。”
“把毛巾給我!”我變得有些不耐煩,“我帶你們住我家,你們就這樣搞我的?”
胡思源趕忙從廁所裡拿出一個黃色毛巾遞給了我,然後說了聲抱歉。
“幸好你沒拿條抹布給我,不然,你今天去學校上課自己去!”
“對不起,但說句題外話,我們上午已經自己去上課了。”胡思源摳了摳鼻子,“我們剛才回來了,還順便吃了個午飯,看到你竟然還在空調房裡睡大覺。”
“我們怕到時候打擾到你,我於是自己私自拿了你的房門鑰匙,這裡說聲不好意思。”潘廷遠在旁邊補充說明,“可真就看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鬧醒你,我們剛才才準備稍微收拾一下你的房間的,只可惜這個笨手笨腳的肥豬不知道什麽叫輕手輕腳。”
“夠了!我已經被你們鬧醒了,還說什麽呢。”
我摸了摸額頭,睡意依然還在。
“話說,現在啥時候了?”
“現在啊,現在是下午的一點一刻。”潘廷遠看了一下掛鍾說道。
“都一點一刻了啊,美好的一天就這麽浪費了一半。”
等會,今天星期幾來著?
“廷遠,今天星期幾?”我變得有些著急道:
“今天,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哦。”
我心中的那塊石頭砸在了地上;
今天星期二,我每個星期休息的時間僅有星期一而已;
也就是說,我已經曠工了,整整一上午!
我連忙拿起手機,上面顯示了足足有十多條未接來電,顯示名字均為“老板”!
“臥---槽---???為什麽今天鬧鍾沒提醒我?為什麽打進來電話我沒聽到?為什麽我今天會遲到?”
“看吧,說了你那老手機該換了,現在連電話都收不到了。”胡思源在一旁說風涼話。
沒時間了,我趕緊拿起車鑰匙飛速下樓趕往鍋爐廠。
馬路上我瘋狂擠別人的道,引起別人長鳴喇叭表示不滿。
僅僅十分鍾時間我便開到了公司;
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審判。
我來到老板辦公室,看見他拿著張圖紙,似乎在研究著什麽。
他頭頂一個紅色安全帽,上身白色短袖,衣服擼了上去,露出又大又白的肚皮;
看見我進來,疑惑的瞟了我一眼,然後推了一下眼睛鏡框:
“鄢天嗣啊,我看你年級輕輕,平時工作也還算積極。今天怎麽膽子這麽大呢?曠工曠了一上午?人家工人等著你開工呢!”
老板在一旁訓斥我,我氣都不敢大喘。
“行了,我也不多說什麽的,為了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你現在可以走了。”老板毫不留情地朝我揮了揮手,“你的行李在那頭,拿走吧。我現在正式向你宣布,你被解雇了,就因為你的慵懶!我們的工廠不養閑人!”
這可真是猝不及防。
突然就被炒了魷魚,我返回我的辦公室,清理我準備帶走的用品;
真倒霉!今天沒人叫醒我,我平白無故的失去了一份工作!
回去了我要好好整整那兩個好吃懶做的家夥。
我的文具,我的手辦,我的資料,還有我的盆栽和抱枕。
我看了看我不是很大的書包;
好煩!不能全部帶走嗎?
看來只能清點有用的帶回家了。
頃刻間,我看到一樣眼熟的東西。
一隻黑色鍍金鋼筆,出現在了我的視野當中。
“我可不記得我有這隻筆。”
而且,這隻筆,和我今天夢裡的那支一模一樣。
“老板,這隻筆是你的嗎?”
“誰會這麽無聊把這種東西扔你那?”老板極其不耐煩地走了過來, “一隻破筆而已有什麽...值得...好問的......?”
他注意到了我手中那支鋼筆,並拿了過去仔細端詳。
“這隻筆...好像是我的。”他好像有些猶豫,並把筆拿在光線處仔細觀摩“對,沒錯,就是我的筆,謝謝你幫我找到它,你要是早點拿出來,我興許就不會炒你魷魚了。”
我變得有些不爽,直接從他手上把筆搶過來。
“你...你...你幹嘛?”
“老板,如果不是你的,請不要亂拿;如果是你的,那請收下這支被亡靈複生了的遺物!”
“誰...誰稀罕啊!我告訴你,這種貨色,我一天工資就能買好幾把!”
我把筆裝進書包,然後順勢把我的全部手辦也一同放進去;
背上書包,手上盡量抱走我所有的資料,離開了鍋爐廠,臨走前狠狠地鄙視了一眼老板。
“今天真是嗶了狗了。”
我一邊抱怨一邊整理,手上的東西卻越理越亂。
炎熱的天氣使得心情越來越煩躁;
我走過了一條十字路口的街道拐角,準備轉彎過去。
突然,我的下巴撞到了一個人,手上的文件撒落一地。
她也被我撞倒,雙腿朝外地坐在地上。
“啊!!!”她摸著額頭慘叫一聲:
我忍住疼痛向她伸手。
“沒事吧!?”
我伸手想拉她起來,可看到她的臉我卻疑惑且驚訝。
“唐...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