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豐問道;“什麽事慌慌張張的?”丁一氣喘籲籲地說:“費勞把咱家房子給燒了,您快回去看看吧!”丁一話沒說完,只見玉卿暈了過去。
原來費勞被趕出學館後,本該回曲沃邑家中,因想到敗在公孫豐手下,在眾弟子面前丟盡顏面,於是惱羞成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放火燒了公孫家行館,然後揚長而去!
公孫豐告辭北原濤和彭渙,隨丁一趕回家。尋找不到費勞,卻見家中五六間木屋也燒為灰燼,家中一應用品蕩然無存,好在丁一搶出來部分貴重物品——四五件陶瓶罐和一口袋鹽。
公孫豐拿起鹽口袋掂了掂,大約四十斤左右。公孫豐放下鹽口袋,從陶罐堆裡拿出一件小瓷瓶,打量了兩眼,揣在了懷裡。
“咱手裡還有多少錢?”公孫豐看著丁一問。
丁一沒說話,取下掛在腰上的一個布袋,打開給公孫豐看。
公孫豐走上前去看,只見裡面裝有一塊銅錠和幾枚銅錢。
“這些錢能買多少東西?”公孫豐問。
丁一可憐巴巴地說:“只能買十斤米!”
公孫豐問道:“父親怎麽就給咱留這麽點錢?”
丁一說道:“主公留的錢倒是不少,只因你這半年花費多了些許。好在主公下個月也該來了!”
公孫豐指了指鹽袋問:“這些鹽能換多少糧食?”
“十車!”丁一回答道。
半個時辰後,涼城的東市上,多了一主一仆帶著一口袋鹽擺攤。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卻很少有人駐足他們的攤前。
公孫豐用肩膀碰了一下丁一,“曬太陽來了?叫賣呀!”
只聽丁一扯開嗓子喊道:“賣鹽咯!公孫家的鹽,一貫錢一兩!”
公孫豐記得史料記載,明朝時期一貫錢可以跟一兩銀子等價交換。一兩銀子換一兩鹽,他瞬間覺得自己好無恥,於是只顧撫摸身邊的幾個陶罐,不好意思抬頭。
盡管丁一說過,在北冥國能買得起鹽的,絕非尋常百姓,只有官宦貴族和大夫家用來招待貴賓才買得起鹽,他們有的是錢,公孫豐還是暗自擔心鹽賣不出去。
只有東蕪沿海,本可引海水曬鹽,只因東蕪多雨,無法規模曬鹽,只能各家各戶用瓦罐盛海水煮鹽,每家一天最多只能煮三五斤鹽。
北冥地處內陸,遠離大海,鹽要從東蕪運來,路途數千裡,且沿途多有流寇、山賊、盜匪,販運途中艱險重重,幾乎每斤鹽都帶著人命。
“給我平一斤!”一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管家說道,“出門買菜,沒帶太多錢,先買一斤,一會兒我再來買!”
丁一用一隻陶碗從鹽袋裡裝了一碗鹽,用竹片將上面刮平。因為沒有秤,只能用容量一斤的碗盛滿,上面刮平,就是管家所說的“平一斤”。
那名管家急忙全身上下到處摸了一遍,然後指著公孫豐手底下的罐子說道:“你這個罐子賣多少錢?”
公孫豐這才明白,他是沒地方放鹽,於是看了看丁一。只聽丁一說道:“每隻八個錢!你買了這麽多鹽,送你一個便是!”
公孫豐氣到吐血,自己辛辛苦苦背著走了十裡路進城,居然每個罐子就值八枚銅板!而且還白送了!轉念一想也對,又不是原始社會,這種粗製黑陶器,還是比較容易燒製的。
丁一把鹽倒進罐裡,遞給管家。管家沒接鹽,而是轉身去把馬車趕了過來。
管家從馬車上取下十六貫錢,
這才接過鹽罐抱在懷裡,高高興興地駕著馬車離開了。 公孫豐盯著地上的錢,對丁一說:“丁一,錢數不對呀!”
丁一忙數了一遍,說道:“沒少啊?”
公孫豐心說,十兩一斤是現代單位,古代金銀都是十六兩一斤,要不怎麽會有半斤八兩的說法!半斤就是八兩,暗罵自己真是個豬!
一貫錢是一千枚銅錢,十六貫錢在地上堆著象一座小山,跟鹽口袋一般高了。
“給我平一兩”一個熟悉的聲音對說道。
公孫豐抬頭一看,正是方漠左手牽著馬,右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織錦綢袋。
四目相對,方漠說:“怎麽是你?”邊說邊從馬背上行囊裡取出一貫錢遞給丁一。
公孫豐沒有回答,而是對丁一說:“多給方教習一兩!”
丁一接過錢和綢袋,拿起一個小茶盞,平了兩盞鹽倒進綢袋遞給方漠。
方漠接過綢帶,揣進懷裡,翻身上了馬,揚長而去。
丁一埋怨道:“你看,多給一兩鹽,人家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
公孫豐拍了一下丁一的腦袋說:“說聲感謝,你能長塊肉呀!”
你買一兩他買一兩,不到一個時辰,鹽賣出去一半,地上的錢堆滿了。
丁一去買了些麻布口袋回來,八貫錢裝滿一袋,兩人整整裝滿了三十口袋。
“這是我爹爹讓我給您送的錢!”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女孩說道。說完把脖子上掛著的一貫錢取了下來,放下就跑了。
公孫豐剛要追趕,先前買一斤鹽的管家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家主。
公孫豐暗暗打量,感應不到此人境界,從散發出來的氣勢判斷,他肯定高於四品。
“剩下的鹽,我全要了!”來者說道扔下一個綢布口袋。
丁一拿碗平了十八碗,裝進綢布口袋,遞到管家面前,說道:“十八斤!”
管家跑回馬車吩咐了幾句,有兩名家丁,把已經裝好一口袋一口袋的錢抬到攤前,抬了三十六袋,管家示意家丁停下。
管家伺候家主上車,那家主回頭見丁一在打開口袋數錢,說了句,“放心吧!陸某不會短你的錢!”說完上車離去。
等他們離開後,公孫豐看了看丁一,問道:“口袋裡還有些鹽,剛才為何不一並賣給他?”
丁一說:“都賣完,咱們就沒鹽吃了,所以我留了一丟丟!”
丁一把鹽口袋收了起來,對公孫豐說:“咱們早出城回去吧,天黑就該關城門了!”
公孫豐說:“這麽多錢,怎麽帶回去?”
丁一說道:“少主在此稍候,我去雇輛馬車來!”說完從身邊拿走兩貫錢。
夕陽西下,主仆二人趕著馬車回到了家,把錢卸下車,碼在院子中間。木柵欄被火燒了大半,剩余半截顯得有些突兀。都說家徒四壁,這裡連牆壁都沒有,真是窮的只剩錢了。
丁一從車上把新買的炊具、米、肉之類拿下來,撿了些木柴,去準備生火做飯了。
公孫豐把馬從馬車上解了下來,牽著馬去了旁邊草地。看著馬兒吃著草,公孫豐心想,我這也成了牧馬人了,就是差個老頭來問自己要老婆不要。
現在連斷壁殘垣都沒剩下,只有滿地灰燼。公孫豐四處打量一下,心想得虧周圍沒有建築,不然難免受殃及。也正因為附近隻他一家,此時顯得格外荒涼。
二人在錢堆上搭了個簡易棚,旁邊拴了馬,用馬車擋住一邊,略做遮擋,一旁靠近柵欄,又撿了些木柴,生了一堆火,看著倒也有些像逃荒的。
丁一忙碌了一天,早就乏了,隨便用了些晚飯,便斜倚在錢堆上早早睡去。
感受著萬籟俱寂的夜,公孫豐物我兩忘,隻覺得自己置身曠野,有萬千流星砸向自己,而自己似乎也是一顆流星,一時忘記閃躲,所有流星全都撞了上來。只聽“轟”的一聲,公孫豐睜開眼,隻覺得頭疼欲裂。他趕緊把眼睛閉上,感受到眼前有一片水,大約跟臉盆一般大小,水面略有波瀾。
公孫豐心中大喜,不覺間突破五品境界了。原來參悟到“忘生死”,才能進入五品初境。自己是憑借龍蜒草的靈力快速突破到五品初境,而北原濤並未接觸龍蜒草,他是怎麽做到二十歲突破六品宗師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因身體乏累,逐漸覺得有些困意。
睡至二更時分,耳聽得有腳步聲音慢慢靠近,公孫豐緩緩坐起身來,往外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