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裡?”
“陰曹地府嗎?”
唐豐抬手遮了下耀眼的陽光,艱難地睜開眼睛,只見地上滿是殘落的樹枝和雜草。抬頭看到身邊是一棵松樹,頭頂的位置上斷了一截樹枝,而自己正躺在斷樹枝葉上,手裡攥著一株不認識的花。
這才發現自己穿的衣服顯得些許古怪,應該是古裝,卻非漢服,從領口回紋看來又像是先秦時期的服飾,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壽衣?
突然想起來自己被車撞死,他自言自語道:“難道是肇事司機把我拋屍荒野,然後我又活了過來?”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回想起來。
唐豐現年三十歲,北京市某知名企業策劃經理,畢業於北京某名牌大學。
兩年前跟公司文員小錢戀愛,上個月按揭二十年在北京郊區買了套兩居室,隨後二人領證結了婚。哪曾想剛舉辦完婚禮不久就出了變故!
十天前,唐豐出差前往上海跟客戶談合作,順利拿下大單!比原定行程提前兩天飛回北京。
正當唐豐拿著簽署的文件準備邀功時,在辦公室門口聽到裡面傳來董事長老吳那蒼老的聲音,“你說你懷的是我的孩子?”
唐豐心中暗笑,董事長可真行,都快七十了還能把人弄懷孕了!
等他敲門進去後,發現裡面只有董事長和小錢兩個人!
唐豐瞬間感到五內俱焚,七竅生煙,真想殺了這對狗男女!轉念一想,每個月還有車貸房貸催自己還款,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盡管內心崩潰,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董事長老吳接過他遞過去的文件夾,看也沒看就說:“小唐啊,你這段時間乾的不錯!經公司研究決定,給你放十天假!”
下班回家經過小區門口,看到馬路對過彩票站門口牌子上赫然寫著:
“獎池3.2億,今晚開獎!”
唐豐走進彩票站,選了一組號碼,拿出一百塊錢,打了五十注。隨後一個人去隔壁一家酒吧買醉。
晚上十點多,唐豐拿出彩票,用手機查了一下,居然中獎了!五十注一等獎全被自己拿下。
借著酒勁,唐豐興奮地往家裡跑,邊跑邊想,“老子有錢了,再也不用去公司受窩囊氣了!明天就去辭職不幹了”
橫穿馬路時,一輛貨車疾馳而來,把唐豐撞飛到十米余外路邊綠化帶裡。
“喂!老板,人被我撞了,當場死亡!。。。。。。。”
唐豐想到這裡,伸手去摸口袋,彩票還在。身上的疼痛提醒他,自己還活著。
手機,我的手機呢?手機不在,荒郊野嶺的,還不得餓死!過了二十多年苦日子,好不容易熬成了億萬富翁,卻要死兩次?敢不敢再慘一點!
“我太難了!——”唐豐歇斯底裡發泄著大喊一聲。樹上有隻松鼠正在摘松塔,嚇得撒手了抱著的一枚松塔,跳到旁邊另一個棵樹上,往更遠處躲去。遠處傳來大型動物吼叫的聲音,嚇得他不寒而栗。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唐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山谷,他所躺的正是陡峭的懸崖正下方,應該是被從山上扔下來的。那麽這裡是香山鬼見愁?不對,以前去看過紅楓葉,這裡沒有楓樹,而且周邊地形也對不上。
小溪潺潺,鳥語花香,身前有斜陽夕照,背後有青山埋骨,若是死在這裡,也算落了個風水寶地了。看著天空中隨風飄過的雲朵,唐豐想到自己會葬身這片山谷,突然覺得心有不甘。然而有時候就是這樣無情,即使你每天都足夠努力,生活還是會毫不猶豫將你擊垮,還看著遍體鱗傷的你說,這輩子就是逗你玩的。
唐豐強掙扎著支撐起身體,努力爬了兩次,還是重重的跌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乾淨的床榻上,身上蓋的是黑面白裡的棉被。衣物整齊堆放在床腳位置的矮木架上,明顯已經漿洗過。木架旁地上一雙鹿皮靴子。臨牆一張松木桌子,沒有刷漆,能清晰看到松樹的紋理。桌上擺的是黑陶瓦罐,黑陶碗碟。他穿上衣服,下床走到門口,登上靴子剛要開門,門自己開了。迎面而來的是名二十歲上下的仆人,手托木盤,盤子上是一大一小兩個六棱罐子,因為有蓋,無法看到罐中裝有何物,不過從飄出的蒸汽判斷,應該是飯食之類。
“少主,你能下床了?你已經昏睡三天三夜了。”仆人高興地說。
唐豐“嗯”了一聲,讓過仆人進屋,身後進來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淺綠裙,內襯白色衣衫,足蹬象牙白色的靴子,右手持一把寶劍,綠鯊魚皮鞘,金飾件金吞口,上掛綠玉絲絛。
唐豐一看模樣長相是小錢,上前抱住她說道:“小錢,這是什麽地方?我手機也丟了,咱們快去兌獎吧!”
那女子劍交左手,右掌推出。唐豐隻覺得胸前一片冰冷,寒徹骨髓,躲避不及,應聲倒地。
“快把他扶回床上,中了我的冰霜之氣,他至少得沉睡半個時辰,”那女子對著屋裡的仆人吩咐道。女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豐,“彭渙師父讓我來看看他死了沒有,既然沒死,醒了讓他去學館。”說完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唐豐聽得女子離開,不等攙扶,自己猛然坐起身來。心想你只是打了我一個措不及防而已,還半個時辰,你怎麽不說半年?
唐豐忙拿出彩票來看,彩票卻變成了一張白紙,一個字也沒有。唐豐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彩票會變成了白紙?他已經習慣了命運的捉弄,當一件倒霉的事情即將降臨的時候,不要氣餒,因為在它的後面跟著的,還有一件更倒霉的事情!
看著身邊眼前的仆人以及自己的裝束,以及剛才的一幕,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那現在的自己是什麽身份,開店的?賣豬肉的?聽少年叫自己“少主”,難道是當官的?不像,從剛才隨便被推倒看,應該沒多大地位。唐豐心說壞了,穿越後沒有這一世的任何記憶,這就屬於求職忘記個人簡歷。
唐豐強壓心中緊張,故作輕松地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盡管沒有塵土,走向桌邊倒了碗水,喝了幾口水,看著仆人說:“我可能是傷到心神了,有些事情一時記不太清了。我問你,你是誰?”
“回少主,小人叫丁,是少主的侍從。”仆人答道,同時用看地主家傻兒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葉豐。
“姓丁呀,叫丁什麽?”唐豐接著問。
仆人滿臉委屈地說:“小人就叫丁,單字一個丁,貧賤之人不配有姓。主公十年前在西域走商時收留的我,主公之前有過甲乙丙三名侍從,就給我起名叫‘丁’。”
唐豐想起某軟件上,孩子嫌名字筆畫太多,想改名叫“丁一”。於是說道:“那你以後就叫丁一吧!”
“謝少主賜名!”丁一跪到了地上,衝唐豐磕了一個頭。
剛要繼續磕頭,唐豐趕緊把他扶起來。他得盡快了解身世處境,總不能費盡周折就為了來這個世界當個傻子吧!
忽然想起剛才那名把自己推倒的女子,唐豐不忿地問道:“剛才打我那娘們誰呀?”
“少主是說慕雪姑娘吧?”丁一怔了一下回答道,“少主失足跌落山崖,多虧慕雪姑娘和學館弟子救你回來。慕雪姑娘是北冥學館學正的女兒,少主萬不該輕薄於她。”
又問了部分細節性問題,唐豐對目前的身世逐漸明確。
這一世,自己複姓公孫,名豐,今年剛滿十九歲,字仲豐。等一等,“中風”?唐豐心想,我才十九呢,這麽年輕就中風?我不乾!
這無疑就是一把爛牌,可還得打下去。就如同他前一世記憶中的一段話說的,“生活就像被幹啥,如果發現自己不能抗爭,那就學會閉上眼享受”!
公孫豐來自中土,此刻他身處離涼城十幾裡外的北冥學館旁。涼城是中土北方北冥國的京都,也是這個國家最繁華的所在,當然,很快就不是了!
他住的地方是一個由六七間木屋組成的院落,是幾年前父親公孫簡帶人修建的行館,算是商隊在北冥的落腳點。 公孫簡的商隊每年來一次北冥,完成貿易後便會再次出發。
當今天下,方值列國紛爭,大小國家不下百余個,北冥的冰封術、中土的飛沙術、西域的磐石術、南越的烈焰術和東蕪的禦風術,都是天下馳名的上乘武學。
六年前,公孫豐被父親送去北冥學館修行冰封術。起初北冥學館執意不肯收非本國貴族學員,公孫簡特意去找了學館執事彭渙,據說還送了三鬥鹽,才勉強留下。
北冥學館四周被一條環形河圍繞起來,門口位置搭一座石橋,橫跨河兩岸。橋頭兩側各有一根類似漢白玉的柱子,學館大門口掛一塊牌匾,刻著“北冥學館”四個篆字。
國君的諸位公子,有太傅教導,自然不會來學館。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只能子承父業,工者常工,農者常農,沒有資格進入這所學館。如同其他國的學館一樣,北冥國的貴族子弟大多都要在這所學館裡,學習簡單的禮儀,和象征貴族身份的冰封術。弟子要想順利從學館結業,必須達到四品大成境界。前四層境界分別為:一品新手、二品入門、三品小成、四品大成。弟子達到四品大成境界,便可結業出師,資質優異的由學館推薦給國君,陪同國君的子孫前往中土,去學習如何以禮樂治理國家,俗稱“觀禮”。
學員觀禮回來便可去大夫府上做門客,或者去國君的禁衛軍中任職歷練,甚至有可能直接出仕做官。
頂著一輪烈日,公孫豐邁步走進學館,他心中緊張得心跳如同打鼓,現在的他誰也不認識,一會兒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