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
環顧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濃稠壓抑的黑暗無邊無際,仿佛置身於深海之中,壓迫的令人窒息。
大聲呼叫,卻發現聽不到任何聲音。自己可以說話,只是耳朵聽不到。
漫無目的的行走著,走啊走,走啊走,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在前方看到了微弱的光芒,興奮的跑了過去。
前方的光芒在逐步放大,清晰。
當看清前方的景象後,駭然停下腳步。
四個用黑袍隱藏身份的人在對一個四肢束縛,毫無還手之力的男人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
那個男人赤裸著身體,被折磨的遍體鱗傷,黑袍人手指燃燒著幽藍色火焰,在受罰的男人身上劃過,幽藍色火焰灼燒著男子的皮膚,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叫著。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片刻過後,四名黑袍人腳下燃燒著幽藍色火焰,從腳燒到頭,就像一張人像紙片被火點燃,消失不見了。
那個被虐待的男子似乎重獲自由,四肢無力的倒在地上。
匆匆跑了過去。
那個備受煎熬的男人抬起了頭,四目相對。
竟發現自己,那個男人就是自己!
……
曹鳳瑜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息著粗氣,夢中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這個夢在流浪大章歸家之路上做過無數次,反反覆複。
重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讓呼吸恢復平穩。
嗯?
嗅了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香氣,像含苞待放少女的幽幽體香,又有淡淡的花香氣。
味道極為香甜,曹鳳瑜越聞越想聞,向右聞了聞,發現味道越來越近了。
再次睜開眼睛,睡眼朦朧的看見一名少女的俊俏臉龐。
曹鳳瑜的反應十分過激,本能的向後退去,坐了起來。又似乎想起這是自己家後,警覺性降低了很多。
揉揉眼睛,待視線清晰後,那名少女也坐了起來,雙眸清澈透亮的似星辰大海,那雙眼睛沒有被世間瑣事汙染過,靈動,極美。
看到少女的模樣後,曹鳳瑜緩了口氣。
棲鳳小築四大管事之一,冬笙。
論美貌,她不輸‘嬋娟榜’前三甲。甚至曹鳳瑜覺得,翩翩起舞的冬笙與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美女’的皇甫婉兒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她隻穿了一個抹胸訶子,胸前曲線飽滿。她年紀與曹鳳瑜相仿,身體以不可阻擋之勢在發育。
曹鳳瑜用余光掃了一眼,吞了吞唾沫。
“主子,奴婢是不是嚇到你了?方才見你驚恐的緊!”
冬笙直勾勾的望著曹鳳瑜,垂髻造型的頭髮與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秀發烏黑透亮,膚如凝脂。
無論何時,她總是把背挺得很直,姿態很美。
曹鳳瑜搖了搖頭,替她把一綹凌亂的頭髮的梳到耳後,手指在那綹長發上一直滑過發尖,柔順的很。
“怎麽可能呢,冬笙長這麽漂亮,喜歡還不及呢。”
大概曹鳳瑜的誇讚莫過於是她最開心的事了,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冬笙笑起來會有兩個梨渦,曹鳳瑜也最喜歡逗她笑。
“你怎麽跑我這來了?”曹鳳瑜問道,他不敢看向別處,現在的心情如同乾柴上有星星之火灼燒,怕就怕一會兒安耐不住,熊熊燃燒。
冬笙的小臉兒一下了紅到了耳根,輕聲細語道:“妙春姐姐說,
主子除了身上的傷之外,心裡也有傷。主子兩年在外孤苦伶仃的,肯定受了不少苦。所以妙春姐姐讓我來陪主子……” 曹鳳瑜頗為無奈,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說道:“真是個小傻瓜,你以後也要嫁人的,我可不能玷汙了你的身子。快回去睡覺吧。”
冬笙眼眶紅潤,枕在曹鳳瑜的大腿上,說道:“如果不是當年主子在大街上看見了我,恐怕奴婢現在早已是青樓女子。命是主子給的,奴婢的一切都是主子的。奴婢不嫁人,要伺候主子一輩子。”
曹鳳瑜為之動容,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那年寒冬,鵝毛大雪快要把一個小女孩吃掉了。天寒地凍,小女孩的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即刻成冰。
過來物色好苗子的青樓老鴇付完錢,準備將她領走,她奮力掙扎,哭的很厲害。
那個男人憤怒的給了自己女兒一巴掌,力道很大,躺在地上的小女孩不哭了,任由冰冷的雪花砸在自己稚嫩的臉上。
腦袋很沉,在她閉眼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出現在鉛灰色天空和白雪裡,脫下了自己的裘絨長袍,為凍得瑟瑟發抖的她裹上。
那一刻,她感覺從未有過的溫暖。
那個小男孩給她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冬笙。
曹鳳瑜晃了晃神,把記憶收起來。他看著冬笙趴在自己大腿上,看著自己,梨渦淺笑。曹鳳瑜雙手不知所措,撫摸她的臉也不是,撫摸她的背也不是。
曹鳳瑜摸了摸鼻尖,咳嗽了一聲,“那個……你先起來哈,我腿有點麻。”
冬笙點了點頭,重新坐了起來。
兩個人對視,空氣裡彌漫著尷尬。
曹鳳瑜看著冬笙,心裡也是抓耳撓腮,撲倒還是不撲倒?撲倒肯定是輕而易舉,不撲倒豈不可惜?
冬笙把視線定格在曹鳳瑜衣衫有些敞開的胸口,柔夷手指碰了碰有些隆起的傷疤,難過道:“主子,你這些傷怎麽來的,能和奴婢說說嗎?”
曹鳳瑜回首往昔。
“那會兒我被壞人抓走了,跟隨我的那些人都被殺了。他們把我拐到了一個小島上,準備把我賣到扶桑國為奴,幸好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他們有用,他們才沒把我賣了。再後來,有個人救了我,把我扔到了江州就不管我了。再後來,我就變成了乞丐,一路要飯要到了陵州。 ”
曹鳳瑜摸了摸鼻尖,像小時候秋容給自己講故事闡述著一個故事,通俗易懂。
“王爺不是給你派了很多高手嗎?他們也都死了嗎?”冬笙問道。
“死了,被一群比他們還要高的高手殺了,”曹鳳瑜說道,現在想想,依然心有余悸。
這一夜,曹鳳瑜給冬笙講了很多故事,當乞丐的時候偷雞摸狗被人追了好幾裡啦,偷看剛過門兒的小媳婦洗澡,被人家男人追著打啦,瀕臨餓死的時候,被一家人給救啦之類的。
兩年路,故事太多,不知道講到了何時,冬笙笑著哭,哭著笑便睡著了。
曹鳳瑜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淚痕,下了床,望著棲鳳小築後面的太明湖。
月朗星稀,映在湖中的月亮比天上還要清晰,片刻過後,被一個失眠的魚兒給攪得天翻地覆,月亮被撕扯的粉碎,而後破鏡重圓,仿佛這一切都未曾發生。
曹鳳瑜徹夜難眠,並非說床上有絕代佳人,而是之前有段故事揪住了他的心,掏出時可攜帶的一個女子禁步,槐木的,穗子也是普通棉花線的。
從太明湖面吹過來一陣潮濕的涼風,也吹來了一段美好又痛苦的記憶。
一個女子出現在曹鳳瑜的眼前,長得不算多美,但溫柔賢惠,身穿粗布麻衣,手裡拿著這個禁步,說:“阿瞞,以後遇見了喜歡的姑娘,就把這個送給她。雖然咱們窮,但定情信物還是要有的。”
曹鳳瑜凝望著手中這個不值錢的飾品,小聲的自言自語道:“阿姐,我定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