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黑雲壓城城欲摧(下)

　當張邦昌把梁山圍得水泄不通的時候，趙大錘正在做那些降兵的“思想工作”。

　根據成功案例，一個隊伍要想越做越大，就必須不斷地補充新鮮血液。這個血液，可以是新入職的員工，也可以是其他公司挖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綁來的。

　那些被迫上了賊船的官兵，被人灌了一肚子的泥漿，真真是有火也發不出來。不敢發啊，會被人再灌一肚子泥水的呀！

　灌飽了，再被洗刷一遍，再被喂飽了，往屋裡一塞，晾幹了，就等著殺頭吧。

　據說，牢裡的規矩都這樣。臨死前，給頓飽飯，再梳洗打扮一番，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去死了。

　死這種事情，大家都沒什麽經驗，開心不開心的也不是很清楚。

　但一個人發一把鐵鍬挖坑，是幾個意思?

　有幾個讀過書的人，開始犯嘀咕:這是要坑殺我們嗎?聽說古代的將領，比如白起、項羽之類的殺神，最喜歡讓戰俘自己挖坑自己跳。

　等人都跳下去了，他們再讓四周看守的兵丁往下埋土。任你再大的本事，面對居高臨下的強弓勁弩、面對自己挖的深坑，也只有等死的份兒。

　“咱們反了吧?”幾個軍官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著。

　“怎麽能叫反呢?”一個說話比較講究的人說道，“咱們這叫心向朝廷，不和賊人同流合汙。”

　“廢什麽話呢?趕緊乾活！”一個手持梭鏢的半大小子一瞪眼，“就知道你們沒安什麽好心，乾活去！”

　幾個官兵一擠眼，手中的鐵鍬當成武器鏟出，還不忘趁勢高喊:“弟兄們，他們這是要活埋了咱們。跟他們乾啊！”

　仰攻從來都是處於劣勢。一個在坑底，一個在坑上，鐵鍬只能將將夠著那少年的腳跟。

　那小子側身閃過，吹響了脖子上掛的哨子。

　嘟，嘟嘟。

　像是早有預謀一樣，幾隻箭羽呼嘯而來，正中那幾個挑事兒的官兵脖子。那幾個不甘心被活埋的軍官，當下就捂著脖子倒地不起了。

　“不死幾個，你們不高興是嗎?”

　趙大錘拿著自製的鐵皮喇叭——系統的東西太貴，能少欠點兒就少欠點兒。

　“大王，饒命啊！”不是所有的官兵都有勇氣反抗，但他們也不願意就這樣去死。

　說句不好聽的，大家都是當兵吃糧，為了那點兒薪俸來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也確實想著打個勝仗、弄點戰利品和軍功啥的，但那不是沒實現嗎?

　什麽都沒乾呢，就被拿著漁網、糞叉子的百姓們給撩倒了。

　就這麽被活埋了，我死得好慘啊！

　“誰說要殺你們了?”趙大錘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讓你們接受一下勞動改造，怎麽跟上墳似的哭爹喊娘的?

　官兵們一聽，對啊！

　這麽一個長條形的溝，估計也埋不了多少人，性價比很低的說。至於軍官們的話，他們說的話能相信一次嗎?

　次次都說，下次給你漲工資，下次給你升職，下次給你發獎金，全都是套路啊！

　雖說以前的日子慘了點兒，可眼下的日子只怕也不是那麽好過的。最起碼，沒有自由，也不知道這個大當家的什麽時候會翻臉。

　說不定哪一天，得罪了他，就會像那幾個軍官一樣，說死就死了。

　“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好好勞動，配合改造，我保證你們可以平安回家。臨走時，還可以給你們發一些路費。”

　嘿嘿，先進的經驗，一定要好好學習啊！

　“真的嗎?”官兵們覺得，這個大當家的腦子可能壞掉了。

　哪有給敵人發錢的呢?梁山的寶藏真的有這麽多嗎?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當今官家的叔爺，太太上皇。也就是傳說中，已經飛升成仙的那位。”

　屠夫的大嗓門，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怒吼一聲，群雄蟄伏。

　趙大錘微笑著擺擺手:“都是過去的事情啦，咱們要低調，嗯，低調。”

　乖乖，敢情這還是個老板，呃不，是皇帝老子的老子，輩分很大，江湖地位也很高的那種啊！

　可您都成仙了，為什麽還要下界，來管這凡間的破事兒呢?

　這話不好接。

　趙大錘總不能說，俺是被人逼得跳河了，走投無路才想著梁山的一幫老弟兄，想要東山再起，好好跟明裡暗裡的敵人掰一下手腕吧?

　公孫勝就皮厚多了，再次裝逼地一甩他那個拂塵:“上仙感念我等生民艱難，故此暫時放棄了仙界的生活，爾等還不趕緊叩頭參拜?”

　好像有點道理啊?

　那就拜一下吧。

　不管他是真神假神，只要拜了，總不是什麽壞事。好歹結個善緣，下刀的時候也能顧念點兒香火情不是?

　除了個別死硬分子，幾乎所有人都大禮參拜:“我等拜見上仙(太太上皇、大當家、大王……)！”

　亂七八糟的稱呼一大堆，趙大錘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們喜歡就好，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了。

　也有個別偽無神論者，根本就不相信世上會有人有這麽偉大的情操。放著好好的神仙生活不過，跑到這個鬼地方普度眾生。

　趙大錘也不是很在意，你不是軟妹幣，不能讓每個人都喜歡。萬一人家就喜歡美麗國“香甜的空氣”，綠得像屎一樣的綠票子呢?

　早就得到授意的韓世忠，立刻就派幾個能說會道的士卒，有意無意地跟那些被俘的官兵拉起了家常。

　“喲，聽口音你是西北的?”

　“額是榆林的，你說這個弄啥嘞?”

　“巧了不是，額是米脂的。”

　“你怎到這兒來了?”

　“額一直在汴梁參軍，這不是跟著韓將軍護衛太上皇到這兒來了唄。”

　是老鄉的就敘鄉情，不是老鄉的就直接轉到袍澤之情上來。

　“這位哥哥跟著張邦昌，薪俸多少啊?”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呀。一個月一貫錢。”

　“你是不敢當我的哥哥，兄弟我在汴梁的時候，就月俸一貫又五百錢。”

　“呵呵。”

　“不信是吧?兄弟我以前在龍衛，拿個千五不是很正常嗎?”

　“你是上四軍的兵?”

　別看上四軍實際戰鬥值就那麽回事兒，但在地方官兵眼裡，那可是高人一等的存在，那可是能親眼看見官家的部隊，活的。

　啊呸，是看見真正的官家，說不定還能和官家說上幾句話，那可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啊！

　“見?”這位也是敞開了吹，“官家隔三差五地就到我們那兒去看看。有一次我表現的好，官家還親口誇獎過我哩！”

　這話的可信度太低，趙佶也不是那種勵精圖治的皇帝。你要是個花魁，還有點可能經常見到官家。

　要麽，你就是個宮裡的黃門?

　“你他娘的怎還罵人呢?”這位京裡出來的上等兵不樂意了，大聲求助，“韓將軍，把你的金腰帶拿出來，讓這些土鱉看看！”

　土鱉就土鱉， 只要能讓俺們大開眼界，被罵一聲又不會少一塊肉。

　軍中演武第一的韓世忠，得了趙佶親賜的金腰帶，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要看，你們就拿去看吧！

　但咱們可得說好了，雖然我不是很在意那些虛名，但官家賜給的寶物，你們可不能弄花弄壞了。

　於是，一群人跟捧著個寶貝疙瘩似的捧著個銅製的皮帶，細細瞻仰，飛速傳閱。好像只是看一下，就可以得到皇家瑞氣的加持，飛升成仙了一樣。

　也沒有哪個二愣子，發現這個所謂的金腰帶的成色不對，就沒想著咬一口試試是不是純金的嗎?

　哎，微斯人吾誰與歸啊！

　瞻仰完成，大家又都成了朋友，呃，起碼曾經都在軍中混過，算是朋友吧。但你們這些本應有大好前程的上四軍，怎麽跑到這裡造反來了呢?

　“放屁！爺爺打孫子，能叫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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