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四十而已(上)

　雖然這位顧客年齡很大，當趙大錘的爺爺是合格的。但無緣無故認了個爺爺，趙大錘不是很開心。

　趙不試那個魂淡，卻是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打躬作揖如行雲流水:“老祖宗，您怎麽來了?這東西吃多了上火，不是很適合您老。要不，咱去酒樓坐坐?”

　“別一天天酒樓酒樓的，跟你有多少錢似的。”老頭兒一點都不領情，反而直指人心，“你要是有錢，也不至於淪落到在這賣燒餅。說說，你雇來這麽多的人，一天能掙多少錢?”

　趙不試掙個屁錢，都是白忙活。除了他妻子於氏自己賣的，其他人掙再多，他也撈不著一文。

　沒想到老頭居然很欣慰:“也是，咱們老趙家的子孫，就是餓死，也不能從老百姓手裡拿一針一線。”思想覺悟杠杠的。

　趙大錘捅了捅趙不試:“這位誰啊?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跟個祖宗似的。”

　“這位也算是咱們家的，諱梃之，太祖遠親，和你爺爺一個輩分，但是宗人府不認可。”

　哦，原來是個鄉下來的窮親戚啊。給點錢，或者是給個什麽閑散官職(還是給錢)，打發走了也就是了。

　這一天天的被人喊孫子，總是不太好。

　“人家以前當過宰相的，還真不一定缺錢和稀罕你那個官職。只是因為恣意放達，不拘小節，才為先帝不喜。”

　“哪個要你替我說好話了?”那老頭一點都不知道好歹，反而很生氣，“不就是我愛擺個老資格，又受了小人的陷害，才被擼了嗎?”

　小人是不是陷害他，趙大錘不知道。但他敢把咱這堂堂太上皇當孫子喊，估計對哲宗和也是呼來喝去的，沒大沒小。

　該！

　這年頭誰特麽跟你論輩分，誰跟你講什麽尊老愛幼，講的都是權勢和地位。

　只要你地位夠高，雖八歲小兒大家照樣得跪拜。你要是一文不名又毫無社會地位，就算你是百歲老壽星，該死哪兒還是死哪兒去吧。

　“這話通透。”

　聽見這麽三觀不正的話，趙梃之居然很讚同:“老夫活了一輩子，反倒不如你這個小娃娃看得清楚。怪不得，你能當太上皇。走，到老子家裡喝一杯去。”

　好吧，幾句話說得對別人的脾胃了，輩分也跟著小小提高了一下，但趙大錘仍然不喜歡。

　今兒個啥日子?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時候。

　我不願意沉迷於奢靡的生活，放棄了宮裡優渥的條件，毅然決然地來到街頭給賣燒餅的村民們站台撐腰，已經夠偉大了吧?

　忍受著世俗的眼光，和青皮們的傷害，還有你這個老不修的語言攻擊，我都沒有做出什麽過激舉動，簡直就是偉大到沒邊兒了。

　到你那喝一杯?

　說句裝逼的話，你夠資格嗎?

　就算是夠資格，也沒有俺家的小心心和小金子可愛。

　“我家有才女，五千年一遇的大才女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大錘總覺得，那個老不修說出這話的表情不太對，似乎有牽線拉媒的意思。

　你上一秒還口口聲聲說是一家人，下一秒就變成了想當嶽父，這合適嗎?

　一聽說有才女，趙不試那個順利完成銷售任務的裡正，早就忘記了還有結發妻子和嗷嗷待哺的村民，興奮得眼中發光:“可是易安居士回來了?”

　趙梃之傲然一笑:“除了她，誰還敢稱作五千年一遇的才女?在老夫看來，雖班昭蔡文姬之才，亦不如易安遠甚！”

　趙不試這個小迷弟，居然對這種自吹自擂的話大加讚賞:“借大錘兄一句話就是，各領風 騷數百年。但在下以為，易安居士之才，可傳誦千年也！”

　好吧，你們就繼續互相吹捧吧！

　不關心，不關注。

　我還要回家吃餃子、放炮，然後到宮裡和趙佶一起主持宮廷宴會，沒時間啊！

　“大錘兄，你今天要是不去，一定會抱憾終身啊！”趙不試緊緊拉著不放，“以文會友即可。稍微清談幾句，必不會妨礙了你的事情。”

　才女這個稱呼，趙大錘一向不是很喜歡。

　這玩意兒就和誇人一樣，漂亮的就叫美女，簡單粗暴無尿點。只有長得不是那麽出眾的人，才需要被誇氣質、才華。

　那些所謂的才女，也就因此而“拋棄了”外在美，專攻內在美了。

　內在是不是真的美了，咱不知道，也不敢問，但她們傲氣的嘴臉和自以為清新脫俗的做派，實在是勸退了很多人。

　有才又是女人，估計很搶手吧?

　趙不試愣住了:“不過是個四十歲的老婦，有何搶手可言?哦，你是不是誤會了?”

　趙大錘確實誤會了。

　本以為人家要給妹紙，卻不過是炫耀一下自己的媳婦，呃，兒媳婦。

　當然了，世上的東西只要我有人無的，都可以拿來炫耀。比如車鑰匙、房產證，還比如兒媳婦。

　每個當老公公的人，必然都會有兒媳婦，有的還不止一個。就像這位老先生，人家有三個兒子，也就有了三個兒媳婦，很幸福的一家人呢！

　但人家重點炫耀的，是第三個兒媳婦，大名鼎鼎的易安居士李清照。

　都是因為古人亂起外號的陋習，才讓趙大錘一下子沒有想起來，這位婉約派著名女詞人。直接叫李清照就好了嘛，幹嘛還起個中性的綽號呢?

　還有就是，趙梃之你個老公公，這麽光明正大地邀請別人參觀，呃，會見，你的兒媳婦，感覺怪怪的呢。

　“哦?原來大錘兄小小年紀，居然也同那腐儒一般重視男女大防?”

　一個身穿錦袍、徐娘半老風韻已經不怎麽猶存的女人說話了，語氣似乎有些不屑。

　不屑就不屑吧，看不起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啊?

　不過這個易安居士，還真是有點不那麽容易安好的架勢，估計她老公平時也沒少受氣吧?

　趙梃之也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心高氣傲，不是個易於相處的主兒，適時地推出擋箭牌:“明誠，來，給你引薦一個貴客。今天，老爹可沒少下功夫才請得到的。”

　又指著他兒子向趙大錘介紹:“這是犬子，第三子明誠。”

　明誠?

　明樓、明台呢?

　你們一家偽裝者嗎?

　趙梃之高興了:“真沒想到， 大錘兄居然還知道我另外兩個犬子。”

　好吧，這家的犬子有點多，咱也別太在意了，要不，咱們還聊聊他的兒媳婦?

　“哦?大錘兄也知道詩詞?”李清照的嘴角上揚，面含譏誚。

　跟政事小白的李清照不同，趙明誠卻是已經想到了趙大錘的身份，喜出望外，驚喜莫名。

　能攀上趙大錘的高枝，出任一個州府的主官，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兒嗎?

　無欲則剛，有欲就剛不起了的趙明誠，對趙大錘那叫一個諂媚，連帶著看李清照都有點不太順眼了。

　“易安，不可對太……大錘兄無禮。大錘兄的才氣，豈是你能比擬的?”

　這個人是個渣男，鑒定完畢，請求給予物理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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