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山的那邊海的那邊(下)

　蕭騰一看，這不對啊！

　我本來是要宣揚遼皇的恩德，讓大家齊心協力抗金，怎麽成了給宋人歌功頌德了?

　我可是就指著這個，在天祚帝面前領功，將來也好重振我蕭家門楣，混個一官半職呢?你們都去誇趙宋了，誰給我封賞，誰給我加官進爵啊?

　我和宋人不熟的呀！

　嶽飛最煩這種嘴炮，啥也不會，啥也不乾就知道瞎逼逼的廢物。

　按他的想法，早就把這孫子給趕走了。也就侯爺仁慈，輕易不願意驅趕這些可憐人。要不然，嘿嘿！

　可眼下，這個什麽都不乾的廢物居然大方厥詞，敢質疑起我大宋的威名，詆毀侯爺的功績了，那麽是不是就可以……

　嶽飛眼中寒光一閃，比劃了一個手勢。

　趙大錘哈哈一笑:“鵬舉，你太暴力了呀！對付這種人，有兩個法子，一是讓他到別處禍害，繼續宣揚他的遼皇;二是讓他累個半死，沒時間和精力去瞎逼逼。”

　去別處禍害別人，似乎有點不太仁義，還是讓他累個半死吧！

　子曰，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簡單來說就是，上天要讓一個人成才，一定會給你安排無數個地獄級任務，讓你矮窮挫半輩子，然後你就成功了。

　“他是個成功人士嗎?”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指著蕭騰，奶聲奶氣地問。

　“哦，他現在從事的工作，叫長方體混凝土移動工作，是他通往成功路上的必經階段。等他扛過去了，就基本上算成功了。”

　“要是扛不過去呢?”另外一個梳著壽桃頭的小子問道。

　“抗不過去就抗不過去吧，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誰會在乎呢?”

　“你是誰家的孩子，說話怎麽老氣橫秋的?”一個美婦抱著一個嬰兒，笑吟吟地說，“還別說，你這小娃娃長得可真俊。”

　“我呀，自小就跟著大人走南闖北的，見的多了說話也就成了這樣子，小姐姐您別見怪喲！”

　不論多大年紀的女人，喊姐姐準保不會錯。

　那美婦不過二十來歲，放在後世也就是大學剛畢業，喊一聲小姐姐，實在是很恰當的稱呼。

　美婦小姐姐嘻嘻一笑:“呀，這小娃娃的嘴真甜呀！吃糖嗎?”

　趙大錘剛想說一句“我的嘴甜不甜你怎麽知道”，就看見那美婦拿出幾粒冰糖。在陽光的映照下，居然發出誘人的光芒。

　“呀！是冰糖啊！”有見識的孩子發出一聲歡呼。

　沒見識的孩子問道:“啥是冰糖?好吃嗎?”卻也伸出手去討要一粒，學別的孩子放到嘴裡。

　有了甜食的誘惑，唇紅齒白還香噴噴的趙大錘立刻就不香了。都圍著那位美婦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起來，只為了能得一粒冰糖。

　據說，美麗的女人都心善。這個美婦抱穩自己的孩子，攤開雙手任由那些髒兮兮的孩子們取用。

　“小錘子，吸溜，”一個鼻涕幾乎流到嘴裡的髒孩子，吸溜了一下鼻涕，再吸溜一下嘴裡的冰糖，“你怎麽不吃呢?可甜了！吸溜吸溜！”

　趙大錘不愛吃糖，尤其是這種沒有包裝的三無產品。再配合著這位小盆友吸溜鼻涕的聲音和動作，他光是聽聽就已經飽了，哪裡還能吃得下去?

　“呀，小錘子還是個講究人呢?”

　美婦也跟著其他人這麽稱呼趙大錘，讓趙大錘實在很無奈。

　叫你個錘子啊?都怪自己太偷懶，小盆友們問他叫什麽，他隨口遍了個“小錘子”的名字。哎，悔之晚矣！

　一粒冰糖能經得起幾次吸溜呢?

　答案是沒幾次。

　不幾下，一粒冰糖就被吸溜光了。雖然都很想再要一粒，但他們都很乖巧地沒有提出來。乖巧地讓人心酸，讓人難過。

　不過就是一粒小小的冰糖，他們居然都知道體諒別人的難處，不敢再奢求更多。比起那些動輒哭鬧著要大人買名牌的“巨嬰”，他們應該得到更多才對啊！

　吃完了糖，舔淨了嘴角殘留的最後一絲甜味。小盆友們又圍繞到趙大錘身邊，讓他兌現自己的諾言，教大家唱歌，要麽講故事。

　故事很多，西遊記隨便挑一段出來，就足夠讓這些沒有娛樂的孩子們高興半天。

　但趙大錘不想講神啊鬼啊的，沒意思，也對孩子們建立正確的世界觀不利。他要學喬布斯、賈布斯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布斯，講故事，談理想，“下周回國”。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勤勞勇敢善良的人。他們穿著舒適的衣服，吃著可口的飯菜，過著幸福的生活。這一切，都因為他們有一個偉大的王，趙佶！”

　“山的那邊不是山嗎?”

　有孩子使勁往遠處望去，朵朵白雲之下，只看見遠山，哪裡有什麽大海和幸福的南方?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我們不能因為眼前小小的阻礙，就忽略了對美好生活和幸福的追求。”

　這麽高深的話，會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娃娃能說出來的嗎?美婦的眼裡散發出異樣的光彩，似乎有什麽東西閃現又轉瞬即逝。

　一無所知的趙大錘還在繼續講故事:“那趙佶生而知之，多才多藝，最是節儉和仁慈。聽說百姓們受了災難，就會心疼得整宿整宿地不合眼。

　有一次，他批閱奏折到半夜餓了，都沒好意思讓宮人給他熬一碗羊湯。”

　【哇，錘錘你變壞了啊！連小孩子都騙！】

　【也不算是騙吧?講故事嘛，不都一樣嘛?】

　【故事原來是這樣講的呀，漲姿勢了。】

　【你們說的是啥?這到底算不算騙呀?】

　【怎麽說呢，錘錘只是把仁宗的光輝形象安到趙佶頭上，讓他繼承了這份無形的遺產。】

　【那就還是騙了啊！】

　【別糾結騙不騙了，我是不是幻聽了，我聽到了什麽?】

　[臥槽，藍精靈之歌?】

　原來，這個時候趙大錘已經領著那幫孩子開唱了:“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個好帝王，他聰明又善良……”

　也許是因為這一首童謠節奏輕快，歌詞朗朗上口，三觀又正得一比，很快就被廣為傳唱，成為年度最火童謠。

　更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那傳播速度一日千裡，兩天就到了汴梁。

　而童謠這東西，在古代從來都不會被當成簡單的兒歌來看待，它有個更高級也是細思極恐的名稱，讖語。

　這個上天作詞作曲的兒歌，通過天真無邪的兒童之口傳播，既有上天對不聽話的天子的警告，似乎也在預示著他要放棄眼前這個天子，再生個二胎了。

　雖然有“假冒”上天的嫌疑，還是把趙佶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皇叔為了我趙氏江山，真是費盡心思、嘔心瀝血啊！前有配合三豐真人擊殺金輪法王、重傷靈智上人，後有甘冒奇險進入虎穴龍潭扼殺金國。

　朕，呃不，是我，呃不，是晚輩，該怎麽樣才能報答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呢?

　太上皇，必須太上皇！

　誰敢阻攔朕，朕跟誰翻臉！

　那個廢物白時中和李邦彥， 還不趕緊行文天下。從即日起，尊皇叔趙諱曖為太上皇，一切禮儀如皇帝事。

　“敢問官家，但有政令，該向誰請示，又以誰為準?”

　“小事聽朕的，大事自然要聽皇叔的了。你個辣雞！”

　趙佶學趙大錘罵了一句，還別說，真舒坦啊！

　“如果，臣是說如果哈，您二位意見相左，該聽誰的?”

　這話是一定要問清楚的，要不然萬一兩位主子鬧矛盾了，我們細胳膊細腿的，受不了這夾板氣啊！

　“放屁！朕怎麽可能忤逆太上皇的意思，你是在挑撥朕和太上皇的親情嗎?”

　白時中和李邦彥互相看了一眼，不說話了。

　這還說個屁啊，再說就是離間天家骨肉親情，其心可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