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客劉兒在權力的升學宴上看著權國慶遞過來的采訪視頻,為了能帶走剩菜正賣力的吹捧。
“還是我國慶叔有遠見,你聽起著名起的:權力,這注定以後做大官啊。”
吃客劉兒說,“就算不想做大官,那肯定以後也是大科學家,科學家現在也可有錢啊。國家一獎就是500萬。”
權國慶聽著劉兒的話極其順耳,就高興叫來權力,說:“來力力,給這一桌敬杯酒,感謝大家來捧場。”
權力走了過來,瞅了一眼這桌坐的人。手舉著一杯飲料,也不碰杯也不說話就隻抬了抬杯子。
劉兒也不在意,還沉浸在權國慶的熱情裡,就又大聲的說:“權力以後你要是發大財了,可得給你爸買個好車,最起碼也得比郭臭蛋的好,你爸為你付出太多了。”
因為這句話,一向節儉的權國慶不但讓劉兒帶走了兩桌的剩菜,還給了半瓶酒。但權力卻因為劉兒這句純粹討好自己爸爸的話失去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由郭臭蛋,想到郭大攀。因為郭臭蛋就是郭大攀的爸爸。
一想到郭大攀,先想到他那讓權力羨慕的模樣和身高。接著是他家在村裡最高最好的三層小洋樓,還有他爸前幾天又新買的一輛小轎車,加上這輛僅他家就有三輛汽車了。
這還不是最讓權力不甘的,最讓他心痛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對郭大攀的愛慕。那一夜自己表白換來的拒絕,讓權力一回想起來就都是恨。
可畢竟權力極聰明,他分析現狀,連忙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自己雖然旁的不如郭大攀,但性格比他好,他總是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模樣,跟他比起來,自己在班上可一直是好人緣。
還有學習,雖然郭大攀學習也挺好,這次離市一高的分數線也就差十幾分,除了市一高市裡隨便哪個高中都能上,但跟自己比就差遠了,由此想到以後,自己也一定比他有前途的多。
就在權力好不容易緩解了表白失敗的痛苦,以及再次樹立信心的時候,郭黑蛋突然也在村裡說要請客,說是要為即將出國的兒子辦送行宴。
原來人家郭大攀根本不在國內上高中了,直接去國外念書了。
如果說上次表白的打擊對權力來說還給權力留了一絲驕傲,那這次這個打擊徹底讓權力的心態崩了。特別是他也被作為好朋友邀請去了郭大攀的送行宴。
在鎮上最好的大酒店裡,權力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全區第一名的身份在人家郭大攀眼裡就和全村第一吃客差不多。
因為參加宴會的人根本沒人搭理他,他和劉兒一樣被安排在宴席最角落的位置坐著,和好幾個在他眼中根本不學習,沒有一點前途的同學坐在一桌。
權力不知道這是不是郭大攀故意安排的,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他突然有種無力感,感到自己無論多麽努力都不可能超過郭大攀了。
那一夜這頓飯是怎麽結束的權力不記的了,隻記得在酒席最後的時候,他隻去上了一個廁所的功夫,再回來的時候一個同學都不見了。
當他趕緊下樓,走到酒店大門口的時候,才遠遠的看見所有同學正簇擁著郭大攀朝著酒店斜對面鎮裡新開的KTV走去。
沒有一個同學關心他,問問他去哪了,更沒有一個同學等等他。權力望著眾人的背影,緊緊攥著拳頭,渾身不停的抖動,兩眼通紅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但淚水始終沒有掉下來。
不是不難過,
而是權力覺得要是這眼淚掉下來了就真是認輸了,權力不想輸,特別是不想跟郭大攀認輸。 權力在哪裡站了很久,一直站到立下了:以後我一定要變成比郭大攀更有錢的人的誓言。才離開了那裡獨自往家走了。
相比於酒店門口商業街的霓虹閃爍,村裡的路燈就越發顯得灰黃和孤寂,權力在村裡的小路上慢慢的走著,只有時隱時現,長長的影子陪伴,當然還有那些隻為夏夜而快樂的蟲子在權力周圍鳴叫。
以往的權力最喜歡這平和而又充滿生機的夜晚,他和夥伴可以在這夜裡和蟋蟀捉迷藏,和青蛙說說話,再跑到麥場上,為了多聽一個鬼故事,圍著王婆婆耍賴。
可今夜的權力,看著和以往一模一樣的夜,心裡再沒有一點快樂。他煩透了蟲子刺耳的叫聲,路燈的忽明忽暗,道路的坑窪不平,還有不知從哪裡刮來的一陣風,以及風中腐敗枯草的味道。
但所有這些都不及他看見路邊郭大攀家的樓房門口停的兩輛汽車讓他氣憤。
郭大攀和他是一個村子的,兩家也離的不遠,爸爸說在他還沒因為權力丟了工作的時候,郭臭蛋還借過自己3塊錢。
權力沒有踢車,不是他不想, 是因為這兩輛車是郭大攀家的舊車,而且踢了依舊嘀嘀嘀的響個不停。
曾經在一個夜晚,不知是誰拿磚頭砸了這兩輛車中的一輛。報警器就響個不停,換來的是郭大攀的媽媽站在路邊罵了半夜,還有他家第二天門口的監控。
權力只在走過車旁時,假裝咳嗽用最快的速度朝兩輛車連續啐了好幾口。直到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他還在後悔剛才低頭低的太深,好像都啐在了輪子上。
推開家裡的木板門,家裡的堂屋裡的燈還亮著,爸媽應該還在看電視,因為時不時能聽到他倆無憂無慮的大笑聲。
權力看著低矮的院牆和破舊的平房,再聽著爸媽沒心沒肺的笑聲,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突然如決堤的河水,猛的湧了出來。
他站在院子裡,把牙咬的嘎嘎直響,瞪著雙眼怒視著整個院子,仿佛這院子是一頭吃人的怪獸,而是不是傳出的父母的笑聲就像這怪獸的嘶吼。
權力突然如發了瘋,開始憑空在院子裡踢打,好像周圍都是看不見的怪物似的。但嘴裡始終不發一聲,一口氣憋的滿臉通紅。
最後一個不小心,一腳踢在了院子裡開墾出的菜地旁,用來澆水的鐵皮桶,“當”的一聲,才把權力從癲狂下驚醒,同時也讓屋裡的人停下了歡笑。
“誰啊。”
屋裡傳出一聲,“是力力嗎,你吃完飯回來了。”
是吳霞的聲音,權力趕緊張開嘴,快速的喘了幾口氣,然後裝出一副一切正常的聲調說:“嗯,我回來了,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