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刺骨。

　　一輪泛著淡淡紅光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夜空之上，周圍滿天的星辰如同一隻隻眼球一樣長在黑布一般的夜色裡。

　　夜色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數量繁多的妖鬼參雜在一起，在霓虹燈的照耀下，一同穿行在喧鬧的樓宇間。

　　一陣夜風吹過。

　　黑暗裡，密密麻麻的眼球對著剛走出地庫口的方想眨了眨詭異的眼睛?

　　“呼～”

　　方想望著四周呼出一口熱氣，熱氣變成的霧水被剛剛的那陣夜風吹散在空氣中。

　　“嘭”

　　“對不起，對不起。”

　　方想轉眼望去。

　　一個抱著一包大大的快遞包裹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一隻一人高直立行走的穿衣服的青蛙男，她正在不停地對著青蛙男道歉。

　　那青蛙男眨了眨銅鈴般的黃色大眼睛，又咂了咂吧寬大的嘴巴，用泛著饞的眼神盯著身旁慌亂的姑娘一直望著。

　　抱快遞的姑娘好像感受到了面前這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道完歉之後趕忙邁著小碎步遠遠地跑開了。

　　而那人立的青蛙男的目光卻一直尾隨著小姑娘離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它才依依不舍地收回那種盯著食物望的眼神。

　　調轉眼神，它突然冷漠地轉頭望向不遠處一直看著這一幕的方想。

　　方想見它望來，便咧著嘴對著青蛙男笑了笑。

　　青蛙男突然張開嘴巴彈出一根粉紅色長長的舌頭，沾住一旁正繞著它飛的大大的蒼蠅，然後又飛快的縮回了嘴裡，咀嚼了兩下咽進了肚子裡。

　　然後收回了望向方想的目光，青蛙男轉身匯入了人妖鬼參雜的人流中。

　　松開臉上僵硬的笑容，方想神情複雜。

　　“方仔！”

　　循著耳畔的聲音望去，只見川流不息的人妖鬼亂流中，一個面目清秀，二十歲上下，梳著短背頭小青年正望著他笑著。

　　“阿成！”

　　見到他，方想也開心地笑起來。隻覺得，他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世界裡，還有著自己曾經熟悉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怎麽跑唐城來了?你不是在隔壁的羊城定居了麽，今天不用上班?”

　　路邊攤上，方想吸了一口面前大碗裡的面條問道。

　　“你還裝。你說我來唐城是為了什麽。周六遊戲打著打著，人突然就不見了。我擔心了一天多，心裡還是放不下。這不，中午先請了半天假下午開著車就過來了。”

　　葉成嚼著嘴裡的面條，一臉不爽地說道。

　　“嘿嘿～”

　　“誒～您的香辣肥牛好了誒～”

　　方想正笑著，一邊一位四隻手臂的灰皮大漢叫著子，兩隻手上托著香鍋和拌面，一隻手上拿著瓶剛打開的雷碧，一隻手端著碗香辣肥牛送到了他們的桌子上。

　　“你還笑。這幾天你到底怎麽了?電話也打不通，信息也一條都不回。”

　　葉成夾了一塊肥牛，正色道。

　　“唉～這事……一言難盡啊。先吃飯吧。”

　　方想瞥了瞥四周穿行的鬼怪，不太自然的回答說。

　　“呦，你還跟我吞吞吐吐的，吊我胃口?”

　　葉成抬頭，見方想沒有接他的話茬，突然意識到這裡面可能還真有點什麽，於是調轉話題說道。

　　“還有。我好不容易來你這一次，你就請我吸個面條?”

　　“唉，那你說怎麽辦。”

　　方想頗有些無奈，“吧唧”一聲又吸了一根，

“兄弟我這是沒辦法，工作丟了呀。”　　“工作又丟了?”葉成驚訝地看著一根又一根愁眉苦臉吸溜著面條的方想，哈哈笑了起來，“老哥，666！可以呀，小夥子！”

　　“我看，反正你也無牽無掛的，要不你來我羊城算了。”

　　葉成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條。

　　“我去羊城幹嘛?”

　　“那地我熟啊。保證給你介紹個好點的工作，省得你一天天的老把自己的老板給炒了。”

　　“……”

　　“大佬！大佬，快吃。一會兒有點事情要跟你說。真的，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還要吃過才說……”

　　“快吃！”

　　“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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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嗝…”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怪麽。”

　　“…”

　　正打嗝的葉成聽到方想的話，趕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吐出一口氣，幽怨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突然……”

　　“鬼神之說，一直都有。有什麽相信不相信的。”

　　葉成看了看方想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信則有，不信則無。咱們，大學的時候不是討論過麽。”

　　方想看著夜空想起以前的事情，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以前討論過。”

　　“怎麽。你這幾天撞鬼了?”

　　葉成看著方想臉上自嘲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其實我對於鬼怪還是挺感興趣的，要不你說說?”

　　方想面色複雜地看著一旁自己的好兄弟，在心底醞釀了一下，然後對著他娓娓道來。

　　“不是鬼神。是只有鬼，沒有神。”

　　“事情從前天開始……”

　　“……”

　　一片初冬還泛著綠的樹葉，被猛烈的夜風吹上了樓頂的天台，飄蕩著，劃過天台的石柱，劃過細碎的頭髮，劃過脖頸，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葉成摸了摸脖子，聽完了方想隱去了珠子在他手上的版本的故事，心裡有些發毛，覺得細思恐極。

　　“你剛剛說，那女鬼說她每天晚上都把頭吊在你的床頭天花板上，盯著你望?”

　　“……”

　　“這不是→_→鬼故事……能不能不要把點放在這個上面。重要的是，我剛剛說的關於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

　　“嘿嘿，嘿嘿嘿。這不是你說的太精彩了麽，我不自覺的就當作鬼故事去聽了。誒?你可以去寫小說啊，銷量一定會很不錯。沒有老板，自由撰稿，聽說還挺掙錢的。小說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詭怪之旅怎麽樣?”

　　“……”

　　方想看著面色激動、有些話找話的葉成，捏扁了手裡鐵製的欄杆把手，然後默默地搖了搖頭。

　　片刻後，葉成的表情終於平靜了下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沒有神明，並且主導者是妖鬼的話，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我?……沒太想好，裝作一個平凡人吧。其實平凡地活著也挺好的。”方想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妖鬼。

　　“嘿，也挺好的。”

　　葉成雙手搭在欄杆上，看著手旁被捏扁的把手陷入了沉思。

　　“走麽?要不今晚就住這吧。”

　　方想打破了平靜。

　　“……就你那20平的小出租屋?還有女鬼天天偷窺?”葉成搖了搖頭，“我還是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開車兩個小時就到家了。”

　　“隨你。那我送你去你車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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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車場，suv的引擎聲響起。

　　“夜晚開車，路上注意安全。”

　　方想看著駕駛位上的葉成提醒著。

　　“切，就我這技術，不是我吹。別瞎操心。倒是你，一個人在唐城，孤零零的沒人照顧，要多加小心。”

　　駕駛位裡的葉成面色輕松了許多。

　　“嘿，還好吧。我這邊要是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就去鎮裡找我爸媽。我可不像你說的孤零零的。”

　　方想笑著打趣道。

　　“……”

　　葉成剛剛輕松些的臉又僵住了。

　　“方想……你爸媽不是……已經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