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天蒙蒙亮,許玄家的院子一地的傷兵也從醉酒中一個個的醒了過來。
不過他們沒有一個人叫痛。
不是真不痛,只不過是有一個不叫的,其他的自然也就更加不好意思叫痛。
痛至少人還活著,不痛的卻已經死了。
這幫子傷兵都沒有閑著,他們一醒過來,便原路返回,開始收攏戰友們的屍體。
“我們來晚了。”
看著出發前意氣風發,這時候卻再也沒有呼吸的戰友,每一個人都不好受。
而他們身上纏著的白布,也給這裡的天地帶去的一片肅穆。
“咱們回家。”
啪啪的鞭子聲在天地中響起,為其開路。
有家的歸家,總是要讓父母妻兒兄弟姐妹,知道其死,入土為安。
無家的也由國公府自行收攏。
國公府的牛車拉著一車車的屍體,往家返回。
每一具屍體都有其自己的位子,比活人的待遇還要好,但是估計沒人喜歡。
鐵道人一起被請了過去。
死了這許多人,打齋是免不了的。這樣的白事不比農家自家的白事,規格禮儀很是繁瑣。
至於朱琳霺與朱女,天一亮就離開許玄家,回了隔離區,是許玄親自送的。
京師出了這麽大的事,白蓮教匪入京,她們不是蠢的,當然不會這時候公然違令,當那出頭鳥。
許玄送過二女,也參與了收屍行動,不過卻沒有跟他們回府,隻遠遠的送行。
不是他不想送一送這些敢戰的漢子,實在是……
許玄看了一下家中多起起來的五個孩子。
小小的孩子,畫中一樣。正在院子中幫忙清理血汙。
許玄看了他們一眼,他們便立即低下頭去,努力工作。
對,這五個小家夥就是許玄昨晚遇上的五個小家夥。
許玄本以為他們離開了,以後很難再見到。沒想到兜兜轉一晚上,他們就跑自己家來了。
而他們可以進入宅院,很明顯是父親放進來的。
“玄兒回來了。”許本山見許玄回來,臉上全是笑意。
“父親。”許玄問候了一下父親。
接下來……我應該說什麽?
說,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們不是人嗎?
可是還不等許玄開口,便聽許本山介紹說:“玄兒,快來見見,這是咱們老家的孩子。老家遭了災,他們也就逃了出來。”
許本山所說的老家,其實就是許本山他們爺倆的替補。
前面就說過,司天監常常祭天。如果萬一哪家人丁稀少,比如許本山家,就父子倆。萬一被祭了天,他這一支不就絕了嗎?
沒關系。這個問題朱元璋早就想到了。一戶死絕了,從親人那過繼。親族死絕了,就從同村人那過繼。
總之,這司天監是絕不許沒人的。
“幾個娃娃苦啊!護著同村人逃荒入京。是了,我要看一看雞湯煮好了沒有,與孩子們補一補。”
介紹了一下,許本山又急急忙忙奔向廚房,搗弄他的雞湯。
許玄這才注意到五個小家夥,看著是在打掃,但是每一個的眼睛其實都是不斷向廚房瞟去。
他們的心思早不在打掃上了。而是在吃上。
他們的表現真的是讓許玄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自己怎麽說也是一個修士。昨晚已經放過你們了,你們還敢跑來,不怕死的嗎?
好笑的是,看他們的樣子,分明是真不怕死(吃貨)。為了口吃的,什麽都不怕啊。
雖然長的很可愛,可你們不是人。
許玄向他們走去。
一隻黃狗躺在院子裡曬太陽。
發現許玄的存在,
立即張嘴汪汪的吠著,預警。五個小家夥立即看向許玄。
這時候,狗吠聲驚動了屋中人。只見屋中立即跑出一個小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那小女孩拉住了黃狗。
而黃狗見了小女孩,也乖溜溜趴在小女孩的身前,繼續曬著太陽。
許玄一眼就看出那個小女孩是人。
許本山聽到狗叫聲,從廚房探出頭道:“妮子不用怕,他是你五叔。”
“五叔。”小女孩立即向許玄打了招呼,便待在一邊,拘謹的不敢出聲。
這時候又一個更小一點兒的小女孩也從屋中出來,對著許玄叫了聲:“五叔。”
這個小女孩也是人。但是……嘖,自己不過是出門送了下國公他們。怎麽像是少看了好幾集似的。
“你們也不要太累著,歇一歇,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聽著許本山抱怨一聲,語氣中卻沒有太多責備。
反而這熱鬧的模樣使得許本山有些開心。
五個小東西一聽可以吃飯了,立即丟下掃地的掃帚,風一樣的向井邊跑去。
打起了水,便擠在一起,拚命而又快速的洗手,弄的濕了一身。
只見那最小的一個身子一抖,萬千水花抖落,自己身上幹了,卻濺了其他人一身。
“小五, 你濺了我一身!”那個七歲的大姐頭一手捏住了小家夥的耳朵。
這時候叫許玄五叔的兩個小女娃趕緊趕了過去,勸七歲的大姐頭不要生氣。
許玄看了一眼。
目光閃爍。
“不要欺負他們。也是有情有義的。”
許本山吩咐了一聲,就自個重新回了廚房,又忙去了。
許玄沒有欺負他們,許玄只是看著他們。
他們身上的是妖氣、鬼氣。但現在是白天,許玄看了看天。
真是怪了。先是僵屍見太陽不死,這鬼氣大白天也出來了。要不要這麽玄學。
不過他們肯定不會是人。
被許玄看著的五個小不點,大眼睛,小眼睛齊齊的瞅著許玄。
咕嚕嚕的隨著許玄打轉。
大大小小,一排的站在牆角。
自覺罰站?
還是他們知道自己露出了行藏。
許本山從端出煮雞湯的鍋子,來到院子裡。
看著幾個小童古怪的排著隊罰站。
邊招呼著:“玩去吧,等一下俺弄好了飯菜叫你們就好了。”邊洗刷鍋子,準備使用。
幾個小童連連點頭。
看了下許玄,眼睛縮了一下,一句話也不敢說。
低著頭,排成一排,一個接著一個,連忙跑開。
許本山看了一眼兒子,這才把洗好的鍋子端進屋。
他有心事。臉上的表情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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