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長安

　　……

　　莫二公子包的那隻小船，早就在南城碼頭泊了岸，莫二公子一瘸一拐的將鄧九歌三人請來，便可揚帆直下揚州。

　　顧小七總覺得鄧九歌對莫天行，有那麽一點特殊對待，比如特別喜歡虐，竟然舍得花十兩銀子找人揍他，但也想不了太多，畢竟銀子就是他的

　　小船上只有三個人，兩個中年，加一個長者，其實人家也不是很老，兩個中年叫劉寶和譚頌頌，劉寶身形較壯，譚頌頌稍微瘦弱一點，長者叫劉東，船是劉東家的，是劉東親戚家小孩，劉東幫忙照顧，便在這艘小船上謀個生計，船上的艙鍋碗瓢盆很齊全，船長一二十米的樣子，有三個房間，並不是很大，看著這一艘船，顧小七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遊艇”

　　江邊兩岸停泊上下行的大小船三四十隻左右，莫二公子包這隻船，在此地算是比較大的，跳上搖晃的船頭，進入船艙，小船便悠悠晃晃的開始向下遊漂去，依稀還能聽見幾句

　　“劉寶劉寶，細粉帶三斤，片糖帶三斤，可以的話，順便稍兩斤茶葉”

　　“是了，放心啊，你說三斤就三斤”

　　若不出意外，未來一個月都要在船上，這還是順流而下，等到這些船家從揚州返航，怕也是冰雪封天，快要過年啦

　　鄧九歌鄧大公子進船之後就開始閉目養神，白及丫頭抱著把劍就蹲在鄧大公子旁邊，莫二公子帶了很多東西，大大小小的包裹四五個，也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進船後邊規規矩矩的坐在鄧大公子對面

　　顧小七點座位正對的船尾，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個長者在掌舵，兩手握定了把舵，一個人形的姿態站定

　　船開始動了，南城漸漸變小，兩岸人家也越來越少，原本到處可以見到的毛竹林，也漸漸被丘壑所取代，船上下遊，倒是走的挺快，很快便看到了兩岸高大壁立千丈的山，山上似乎長著小小的竹子，翠色逼人，日夜不斷，千古長流的河水裡的石頭和沙子，還有水面漸漸腐爛的草木，會讓人想起兩個字“歷史”

　　如何說呢，便是那沿河兩岸，連山皆深碧一色，河水則清明如玉，在這樣一條河水裡出行，也並不是什麽很難以接受的事

　　莫天行莫二公子沉默了一會兒，搓搓手嘻嘻，笑道:“大俠，高人，不，師傅，你說咱們什麽時候開始練呀”

　　閉目養神的鄧九歌睜開眼睛:“隨時都可以”

　　莫二公子繼續搓著手，道:“那就別等了唄，按老子的……咳咳咳，按弟子的意思，咱們現在就開始吧，說不得到了揚州，我就是一號高手，好為咱師門揚名四海”

　　“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怎麽樣?答應嗎?”

　　莫二公子咬著牙道:“這他娘有什麽不敢的，只要你敢教，我就敢答應”

　　鄧九歌點點頭:“這就好”

　　莫天行莫二公子沉默了一會兒，又嘻嘻笑道:“其實我還是蠻有信心的，一年之內達不到你那個什麽天下十大高手，怎麽對得起你說這個萬中無一劍道奇才的稱呼”

　　鄧九歌看了他一眼“那不過是隨口騙騙你，不要當真……”

　　莫天行:“………”

　　白及看著莫二公子這副樣子“噗”的便笑了出來

　　顧小七面色平靜，有些憐憫的看了看莫天行，總覺得這家夥肯定會挨虐，先同情一下，總沒有錯

　　……

　　船停時，真靜。

　　開船的三人將船泊在岸邊，開始生火造飯，

顧小七，走出船艙一看，天已經開始暗了，兩岸高山直聳而上，如對立的兩對巨魔，奇景當前有形容不了的那種瑰麗。　　卻是那高山之下，清江之邊，有那麽幾座冒著煙的房子，是一座座的吊腳樓，船的旁邊也有幾艘小劃子停在岸邊，三個船家默默的烤火烘衣服，顧小七看了看還在閉著眼睛的三個人，爬出船艙，跟他們一起圍坐在那個爐邊，跟他們一起烤火。

　　詢問著年長的那位長者:“船家，我們這包一趟下揚州，你們可以賺多少?”

　　“嘿，我們可以賺多少，我說這位小先生呢，你們的船費也就三十兩，得虧莫二公子大方，多給了我們十兩，這一趟去揚州呀，來回得四五個月勒，我們三個人一個分點，也撈不了多少！”

　　顧小七起來興趣，問道:“你們在這清江上多少年啦?”

　　這次卻是那個叫譚頌頌回答“老伯今年五十有三了，十六七歲就到的船上，我跟劉寶也才來船上兩三年，我們這脈人呀，世世代代都在這條清江上劃呢”

　　劉東笑了笑，有些很自豪的說“三十多年的經驗，千多裡的河道，水漲水落的變遷，哪裡有較大比較知名的石頭，咱都能說出它的名稱和故事嘞”

　　顧小七一震驚於掌舵的老者如此豐厚的工作經驗，深深吸了口氣，對老者豎了個大拇指

　　“還不知道先生叫啥子嘞”身子骨較壯的劉寶往手心哈了口氣也繼續圍著爐子

　　顧小七笑了笑“他們叫我顧行之，來自長安城，你們叫我小七就行”

　　“好嘞，小七先生，聽說長安那可是個繁華地兒呀，聽人說有天下賊好看的姑娘喝最好喝的酒勒”譚頌頌接著話說

　　“是呀是呀，聽咱們載過的客人說，那可是個頂好的地兒”劉寶也插口

　　顧小七笑了笑，學著他們的語氣說:“長安確實是塊頂好的地兒，賊好看的姑娘，賊好喝的酒那裡都有，有機會啊，你們可要去看看啊”

　　似乎是提議正戳在了兩個人年輕人心坎上，眼睛都有出一抹向往，倒是這個五十多歲的劉東，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囊，輕輕喝了一小口，看了看另外兩個年輕人

　　“我們這輩人啊，是沒啥希望啦，能安安分分的養活自己也就行了，也沒啥其他追求，至於去什麽長安城啊，可能劉寶和譚頌頌他們這一輩人啊，是可能的，現在這個世道呀，不壞，人餓不死呀，去哪都可以”

　　餓死，顧小七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東西，然後點了點頭:“是呀，現在這餓不死人，去哪都可以呀”

　　心情好像就瞬間有些低落，正巧落在老者眼中

　　“小七先生，這是有心事呀”

　　把吸進來的那口氣長長的歎了出去

　　“是呀，我的父母就是餓死的，到死了也沒有走出家多遠，還是你說的好，只要人活著呀，去哪都行”

　　“那小七先生可要帶著你父母對你的期望，好好走下去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