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起來的話，貧道與唐門淵源倒是頗深。”

　被請到主位上，奉上香茶之後，望著那一雙雙疑惑地目光，林棟笑著道:“其一，便是十多年前被逐出門牆的弟子唐仇，又有名號小雪仙，諸位應該都知道她吧?”

　一群老者中，最年輕的一人，愣了一下之後才開口道:“額，晚輩已二十余年不旅世俗了，倒是真沒聽說過，那個誰，你身為唐門門主，可聽說過?”

　唰唰唰！

　前輩們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唐門門主的身上。

　“啊，這，我……”

　這一瞬間，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唐門門主，隻覺得自己被萬道劍光鎖定了，又猶如千萬根鋼針來襲，難受的很。

　“說啊，有什麽好猶豫的?”

　唐門前輩的臉色都變了，其中一個脾氣不怎麽好的，更是直接不給面子的開口呵斥。

　說起來，在場這些老家夥，可都是唐門的“寶貝”。

　他們有些歷任門主，有些則是一些同時期比歷任門主還要耀眼的存在。

　然而，在權利交接的時候，那些天才人物，往往都會選擇歸於後院養老。

　之所以這麽做，是生怕唐門會出現較大的變革，最終導致唐門的衰落。

　這麽說吧，如果沒有他們，唐門在之前必然會出現青黃不接的現象，直到最終，徹底泯然於眾。

　但是有他們的存在，哪怕是一兩代當中出現了問題，他們也能走出來主持大局。

　而且，有些唐門前輩之所以那麽能活，其實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的。

　那種痛苦，跟唐門歷代相傳的秘術相關，幾乎從來沒有泄露出去過。

　只有歷代的門主，才會知道一點。

　也正因此，當被盯住的那一刻，往常高高在上的唐門門主，當即便顫抖了起來。

　這是出於尊敬，同樣也來源於對那種秘術的恐懼。

　當然，最關鍵的是，唐仇這個人不太好說啊……

　一個說不好，就有可能會引起一系列的變革。

　尤其是，林棟之前說過，是要來表示感謝的。

　這，就更加讓他無法開口了。

　“此女性格狠毒，心狠手辣，當初便跟著四大惡人一起廝混，甚至在江湖上還有六大惡人的稱號。”

　見到氣氛詭異，林棟也沒有隱瞞，當即便將關於唐仇之事說了出來:“後來，經歷過一系列的變化後，更是不得了，在江湖上，更是有了四大凶徒的稱號。甚至是在某些情況下敢於跟官府在明面上對抗，端的是無懼無畏。”

　唐門的前輩們，莫名地松了口氣。

　不過，坐在最靠近林棟旁邊的一個老嫗，則是有些猶豫地問道:“此人跟前輩您……”

　“哦。”

　林棟拍了拍腦門，笑道:“此女跟貧道之間頗有幾分緣分，本來當初貧道是要將其一劍斬了的，後來也生出過許多次這般想法，但每一次都讓她跑了。”

　“在貧道看來，有如此運道之人，想來並非凡俗，因而便想問問，她當初是因為什麽，被逐出了唐門?”

　這些，林棟都沒有說謊。

　他真的有好幾次都想對唐仇下手。

　關鍵在於，唐仇滑不留手，幾乎每次他剛剛產生想法，她便已經跑了。

　這讓林棟覺得很是神奇，趁著來唐門之際，他自是想問問，這唐仇當初是為何被逐出門戶的。

　“原來如此……”

　唐門門主大大松了口氣，他還真怕林棟看上了唐仇，兩人之間還有了一點……

　要真是那樣，此刻他就得想辦法，將當初的命令收回來，另外再將其列入族譜，同時還要把唐門門主的位置讓出去。

　這無關對錯，更不是慫，而是唐門的自保之法。

　說起來的話，這也是唐門的慣例了。

　他們往往對於一些強悍之人，都會直接下狠手，絕不會將其留下，禍延將來。

　這裡面，最典型的便是後來對蕭秋水所做的一幕幕了。

　當然，這是後話，此刻是不必多說的。

　此時只要知道一點就行了……

　唐門，對待那些很有天賦的年輕人，往往是兩種處理辦法。

　一種是絕不留情，統合唐門上下，從生活的各個方面，將敵人從精神到肉身上進行毀滅。

　每次，他們都會成功。

　另外一種則是，對那些有天賦的年輕人，不予招惹，面對已經成功的人，更是會退避三舍。

　這種做法，看起來很慫，但卻是保障唐門傳承的唯一辦法。

　畢竟，就算是再怎麽喜好殺戮的人，也不會對著還沒打，全體就跪地投降了的家族下手吧?

　燕狂徒不會，蕭秋水不會，之後江湖中更新換代的人，也都不會。

　說他們是小人也好，說他們牆頭草也罷。

　但首先要說明的是，這麽說他們的人，幾乎都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角落當中。

　被說的唐門，則傳承千年不朽，更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

　“……當初之事，便是如此了。”

　唐門現門主用了整整兩刻鍾時間，仔細講述了唐仇被逐出門戶的緣由後，無奈道:“後來晚輩也下令對其追殺，可惜她為人謹慎小心，逃脫了十次，按照唐門規矩，晚輩只能放棄追殺。”

　林棟認真聽完，笑了。

　他本以為有什麽神秘莫測的故事，誰知道居然還是跟段正淳有關。

　少女愛慕，但是卻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段正淳花心，對她造成了極大影響，她便想著要帶上唐門全部烈毒，將段正淳一家全部毒死。

　當然，最終她沒有付出行動，但是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卻觸犯了一向不喜冒頭的唐門規則。

　因而，唐仇便被逐了出去，同時還躲過了十次追殺，徹底成了一個自由人。

　笑過之後，林棟搖著頭道:“若是如此的話，她倒也不算什麽壞人，只是情變之下，最終才走了極端。

　這裡，貧道便要說說你了，身為唐門門主，你本該想辦法安撫她的，誰知卻因一言將其逐出，導致其在武林造下了累累惡行，確實不該。”

　“是是是。”

　唐寶林連連點頭，苦笑著道:“當初她言之鑿鑿，我道是真的，如今聽了前輩的話，方才明白，當初的她只是想要唐門幫助罷了，身為門主，我竟沒有看穿，卻是錯了。”

　身為在蜀中、乃至天下都有著莫大名聲的唐門門主，唐寶林本身便是人精。

　當初他沒想到， 只是家族事務繁忙，他只看到了唐仇一臉猙獰，卻忘懷了對方心中的柔軟。

　如今林棟這麽一提，經歷過許多風雨的唐寶林，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當初的唐仇，哪裡是要找段家或者唐門報仇，她只是想要讓人安慰自己一番罷了。

　最好那個人給她多一點安全感。

　若是如此，或許唐仇也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了。

　可惜，錯過就是錯過了。

　“不說她了。”

　林棟擺擺手，搖著頭道:“來日若有閑暇，唐門弟子可想辦法將其挽回，此女……據貧道所知，應當沒有做過坑害百姓之舉，還可挽回。”

　“至於江湖仇殺嘛……”

　感受著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棟淡淡一笑:“身在江湖中，哪個能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