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三秋神色微愣之後,看著眼前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秦大掌櫃,笑著問道:“二階的大掌櫃沒管管嗎?”
登雲樓九十九層十一階,每一階有一層大掌櫃,樓主身份十分神秘,即使典三秋曾身為典家少主,也只知道樓主可能是自己家族中的某位叔伯,但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
不過這處產業此時還姓典,無論是誰執掌,都是他典家的產業。
登雲樓的第二階是樓中獨屬的一階,平日裡從不對外開放,二階九層中分類放置不同的食材,但從第三層開始就是關押凶獸之地,層高越高,凶獸的實力越強,據說二階頂層甚至關押著實力堪比陽神境大能靈修的凶獸。
掌櫃哭喪著臉道:“少爺有所不知,二階的大掌櫃前些日子被調回去了,現在二階九層全由我代掌。”
典三秋笑了笑,沒有說話。
登雲樓二階九層關押的凶獸全為食材,其中甚至有堪比七境大能靈修的凶獸,怎麽會這麽容易就被攻陷?
更何況在入閣之時,眼前的這位秦大掌櫃信誓旦旦的保證,若是他們能攻進去二階九層關押凶獸的陣法,其中所有食材任其取用。
典三秋當時也隻當一句玩笑話,沒有在意,卻沒想到秦掌櫃一語成讖,打臉來得這麽及時。
不過曾經身為典家的唯一繼承人,對典家所有的產業雖不能說完全專精,但卻都有所涉獵,略懂一些。
登雲樓二階九層關押凶獸的陣法開啟的方式十分特殊,只有從陣法內部才能打開,從外部使用蠻力強行開啟的話,只能導致陣毀獸亡,這也是當初秦掌櫃誇下海口的原因。至於陣法這樣設置的原因,典三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陣法是登雲樓樓主親設。
所以精誠與拓跋家族的人能攻進去二階九層,這其中定有蹊蹺。
如今典三秋放棄了家主唯一繼承人的資格,重新成為候選人之一,很多沉寂已久的人心思難免在此時活絡起來,雖然登雲樓明面上還是典家的產業,可是在暗地裡又不知道被族裡的哪位族叔所掌控。
當他放棄唯一繼承人資格的時候,就等於放棄了家主一脈獨掌的手段,信息。
商人逐利,信息為本。
這是典家所有候選人共同面臨的問題,也可以說是考驗。各方背後大佬角力的同時,也會給其他候選人製造難題,暗中下絆子,這是所有人默許的潛規則,如果候選人連這點考驗都通過不了,那麽他就沒有資格成為典家的下一任家主。
所以當典三秋踏上雲上城的那一刻起,考驗就已經開始了,無法逃避,沒有其他選擇,因為同為候選人,大家都是競爭者,別人沒有理由相信你會放棄,除非你死了,雖然是同族,但競爭就是這麽殘酷。
這位兼任二階九層的秦大掌櫃見典三秋絲毫不為所動,若是剛來時還有賣慘的嫌疑,此時可就當真是心急如焚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登雲大比結束之後,他就可以升任二階九層的大掌櫃了,雖然登雲樓十一階每階的主事人雖然都同為大掌櫃,但實際的待遇與級別上卻是千差萬別。
可如今偏偏出了這檔子事,稍稍處理不好,別說二階大掌櫃了,一階掌櫃的地位都十分難保。
登雲樓的大掌櫃可是典家少有的肥差,每十年出一次工,不耽誤修煉,錢也不少拿。
見典三秋沉默不語,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秦掌櫃心急如焚,又不敢出言催促,
最終迫不得已,狠下心湊到典三秋的身邊神秘道:“少爺,其實我是自己人!” 自己人?
典三秋自然不信,笑著問道:“那你說說他們怎麽攻進去的,據我所知沒有內應的話,陣法根本無法從外部打開。”
秦掌櫃聽到這句話,臉上艱難的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這絲笑容在典三秋眼裡,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強顏歡笑之下,掩藏了無盡的委屈和酸楚。
那可憐巴巴的眼神之中的倔強瞬間破防,滿滿的都是幽怨之色。
看的典三秋直起雞皮疙瘩,最終不得不輕咳了兩聲提醒道:“你先說怎麽回事。”
“是,少爺!”
秦掌櫃這才娓娓道來,典三秋聽後一陣無語,自己此前還奇怪,自從來了這裡以後,精誠就像轉了性子一樣,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行動坐臥,都儼然一副高僧做派,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再一細想原因,竟是因為自己在來時的路上不小心說漏了嘴,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不過也不是特別在意,畢竟有拓拔家族的人在,安全上不用擔心,至於那些凶獸,吃了就吃了,這次登雲大比來的人太多,登雲樓準備不足嘛。
秦掌櫃見典三秋絲毫沒有移步去阻止的意思,心下一狠,決定再爆出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他也是在接手二階九層的時候才知曉。
“什麽?此話當真?”典三秋神色震驚道。
二階九層竟然有一隻堪比八境渡劫靈修的凶獸,秦掌櫃也只知道這裡有一隻這樣修為的凶獸,至於是什麽樣貌,在二階的那一層,他一概不知。
而且這隻凶獸十分神秘,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除了樓主之外,從未有人見過它的真身。
秦掌櫃此時真的要哭了,再也顧不得是否有人偷聽,委屈道:“少爺,我真是自己人啊!”
典三秋的臉上閃過一抹憂色,趕緊向二階九層走去,即使秦掌櫃不是自己人,他也認為秦掌櫃不會在這麽大的事情上跟自己撒謊。
此時心裡隻得祈禱,拓拔家族的人吃歸吃,千萬不要吃到這隻堪比八境渡劫的凶獸身上。
登雲樓十一階,每一階都是以芥子納須彌之術祭煉出來的一處獨立空間,每個空間小則方圓百丈,大則方圓萬裡。
登雲樓第二階的九層算是十一階中比較大的,因為這些捕捉自荒域中的凶獸體型十分龐大,動則百丈千丈大小,故此要圈養這些凶獸,就需要十分龐大的空間。
此時登雲樓第二階第四層的一處空間之中,這裡是一座不見邊際的原始森林,幾十名拓拔家族的族人在這裡載歌載舞,其中有男有女。
周圍這一片酒香四溢,地上一片狼藉,有燃燒殆盡的篝火灰燼,有獸骨殘肢,還有一壇壇美酒,這些美酒都是從第一層上來的時候隨手拿的。
拓拔柏帖大著舌頭對精誠道:“早知道典三秋家裡這麽有錢,當初我們就應該獅子大開口。”
精誠對這個沒有概念,但卻也知道典三秋此時的情況,對於這些事情,在雲上城時,典三秋對他和虞夏就已經說過,否則他也不好意思帶著拓拔家族的人在這裡胡來,尤其是見典三秋此時還沒有來阻止,心更是放下了大半。
拓拔柏帖悶了一大口酒,滿臉好奇之色道:“你是怎麽騙那大掌櫃放你進來的?”
精誠一臉得意之色道:“我就告訴他,我乃佛門中人,他這裡經常殺生,煞氣彌漫,修行之人常居於此,恐怕會生出心魔。”
拓拔柏帖一臉佩服之色道:“原來如此,真不愧是和典三秋稱兄道弟的聰明人,我可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來。”
精誠搖頭,一臉正色道:“你當我胡說八道?我說的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我信,我信!”拓拔柏帖嘴上說道,可臉上得神色卻出賣了他。
精誠一看拓拔柏帖的神態,就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都無法說服拓拔柏帖了,隻得悶悶的喝酒。
“咦?那是誰?”
拓拔柏帖突然開口道,精誠說著拓拔柏帖的目光看去,之間一個少年從遠處走來,少年穿著尋常惡衣衫,五官精致,眸子狹長。
“應該是典家在第四層的人,你等下,我叫他過來一起喝酒!”精誠笑道。
正在喝酒的一名大漢突然放下手中的酒壇,眼中醉意全無,精光爆閃。
遠在雲州千萬裡之外的一座幽谷中。
谷中終年仙霧彌漫,但卻四季分明。遍地奇珍異草,無數珍禽異獸往來嬉鬧其中,除此之外更有萬頃靈藥田,外有大陣守護,陣法內靈氣濃鬱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谷中有一汪神湖,湖名:落月。落月湖成月牙形狀,即使在谷中最為酷寒的冬季,湖水也不曾凝結成冰。
湖中無魚無蝦,也無水草,清澈透明的湖水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幽黑。
一名青衣少女坐在湖邊的大青石上,一頭黑發如瀑自然垂下,極為英氣的細長眉毛之下,兩隻眼眸如湖水一般清澈,黑白而又分明。
少女隨意的甩脫鞋襪,看著它們無聲的垂入湖底的黑暗中消失不見,然後把兩隻光潔白皙的小腳丫放入水中。
湖水微涼,少女微微皺眉,隨即舒展開來,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信封,取出信封中的信紙後,細長的手指夾住信封微微一彈,信封就射入湖底消失不見。
落月湖裡藏著少女的所有心事和秘密。
做完了這一切,少女才輕輕打開信紙。
潔白的信紙上只有三個字:典三秋。
少女面色微紅,小心的將信紙折好,剛收進懷裡又忍不住拿了出來,輕輕順著折痕打開信紙,小巧的鼻子湊到信紙前段,似在嗅信紙的味道,又似在聞著紙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墨香。
典家有子,名澈。今有佳人在心,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