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浩等人先被帶去了居住區。
山腰間的一個別墅,房間裡的裝飾雖然華貴,但都是老舊的風格,無人維護,很多地方甚至落滿灰塵。
連水也要親自打。
能來上界的百盟成員無不是鳳毛麟角,誰也不會伺候誰,最終達成的共識就是自己伺候自己。
於是一堆大老爺們不剃胡子不洗澡,每天自己從井裡打水喝。反正真氣能解決一切,就這麽湊合過著。
“我覺得上界沒什麽問題啊。”陳墨換了件衣服,他和蘇浩秦臻住在別墅的外層,其它女孩住在裡層,圍著其中一個水源。
蘇浩沉默不語,他偷聽過陳華彬的對話,上界的情況,貌似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蘇浩思考片刻,又說道:“我可能要問一下我爸。”
“看到他們還好,也算是松口氣。”陳墨長長吐了口氣,對於蘇浩三人組來說,他們父母輩的離開是全部事情的起始,現在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學長,你怎麽了?”蘇浩拍了一下秦臻的肩膀:“別放在心上,我覺得你爸不是真罵你,過去就過去了。”
秦臻在桌子邊收拾東西,收拾了很久很久。
心事重重。
“沒事,老秦,不就是被罵嗎?很正常,很正常。”陳墨也跑來安慰。
“就是,誰怪你了,反正我們都不怪你。”
“對啊,你爸還是太凶了,心疼你。”
“對,心疼你。”
“行了行了,屁股拍不到邊兒。”秦臻翻了個白眼,轉身躺在床上,看著蘇浩兩個人,緩緩道:“我如果說,我爸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們信嗎?”
蘇浩和陳墨面面相覷,都搖搖頭。
開玩笑,那八十年代的老幹部風格也太明顯了。
“回去我給你們發那老家夥的抖音號。”秦臻皺緊眉頭:“我是在想,他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麽?我當然知道他不是真罵我,罵我也沒用。我就是覺得他罵的太狠了,有點奇怪。”
“錯怪他了,他不是被罵傻了,怕是越罵越覺得自己聰明。”陳墨聳了聳肩,拿杯子把秦臻蓋上,讓他自己去想。
光是在這住宅區內,以蘇浩的實力,很輕松的探查到周圍的真氣反應。
傳說的無限泉裡有一股最強大的真氣,那恐怕就是蘇乾清。如果以他為標杆,那麽居住區內大概有兩個九段,四個八段,以及十三個七段。
所謂的上界,其實只是三十幾個高手的小天地罷了。
不多時,林端木和陳柏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們都只有七段的實力,幾乎是不上戰場的編外人員。
“來來來,小蘇先生。”林端木微微一笑,不管自己的女兒,勾搭起蘇浩的肩膀走到一邊,小聲說道:“有點事情和你打聽一下。”
蘇浩瞄了一眼林晚晴,後者正在和他say good bey。
陳柏生也像看不到一樣仍由蘇浩被拉走。
現在是林端木打聽消息的時間。
“您……找我什麽事?”面前這個男人靠販賣消息起家,現在看來,所言非虛。
“是這樣,我聽晚晴說下界正在懸賞第四顆佛珠,一個億。”林端木露出泛黃的牙齒:“她知道第四顆佛珠在上界,我告訴她的。現在我還知道那顆佛珠的準確位置,這樣,我告訴你,回頭分獎金的時候……”
蘇浩面露危難之色:“怎麽找到我?我可不是領頭人,再說了……不應該找到苗柔……”
“哎,一樣的嘛,你們都是朋友嘛,其實我就是……”
“不用聽他的,我告訴你放哪個佛案下,哪個抽屜我都知道。”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從心底裡傳來。
是金翅大鵬。
面前的林端木還在侃侃而談,他顯然知道佛家的秘密,但想用它換點錢。
但他沒注意到,蘇浩的尷尬正在慢慢退卻。
“不用了,端木叔。”蘇浩推開他的手,笑容可掬:“我不打算去,也不打算知道。錢嘛,估計也輪不到我來分,你還是去找秦臻哥才是。”
“你真的是,怎麽軟硬不吃?你爸可不是那種人。”林端木一甩衣袖,搖頭歎氣。
“到你們這個境界,還缺錢用?”
“錢啊,很重要。你看這綠水青山,哪裡有金山銀山好?”
“這樣可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你不懂,小蘇老板,你們家不缺錢。那我們家不一樣,晚晴出生的時候,家裡下鍋的米都沒有,最後還是去和別人借點錢渡過去。陰陽家你也知道,走正道從來不受人待見。我有個師叔,學藝也不精,現在還在百盟總部食堂裡打飯。後來我才走上這條路,賣情報,換錢,換點好吃的……唉,以後這樣的機會就不多了。”
“啥意思?”
“啥意思?哼。”林端木搖搖頭:“這可能是我換最後一筆錢的機會了。換到以後,我就去買黃金,然後放家裡面囤著。”
蘇浩沉默片刻,看著欲言又止的林端木,半晌,試探性問道:“還有多久?”
林端木看蘇浩理解了他的意思,輕輕搖搖頭:“很快了。”
“很快是多快?”
“我都不知道有多快,那就是很快。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
“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
“但凡能試過的,我們都試了,不信你去問你爹。來上界的都是人,不是機器,佛家空了,道家搬了,剩儒家在這裡撐著,你覺得能撐多久?”
“總不能一點辦法都沒有……”
“問你爹去,我就最後撈一點退休金。”林端木背著手走遠:“但我女兒那份你們不能少啊。”
“一定一定。”
“走吧,去老陳那邊看看。”林端木重新帶路,繞出這個陰暗的角落:“看看傳說中的唐門遺跡,是不是真的那麽價值連城。”
他們繞了一條路,到目的地的時候,秦安國已經蹲在庫房內,面前就是小魯班還有林顯赫。
這裡的實驗室有充足的儀器和明亮的光線,陳墨和陳柏生在忙著架設儀器。小魯班躺在鐵架上,像一個等待手術的病人。
“如果這個東西是真的,可以申請諾貝爾獎了。”陳柏生看著神靈活現的小魯班,問了一句:“他真的只是個鐵匠?”
“他和我說他是個鐵匠,我就記得這個詞。”小魯班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機械聲。
秦安國等人圍在小魯班身邊,就連他也感受到了一絲意外。
面前這個東西,居然有八段的真氣反應。
“8.3,按能量密度看是八段沒錯。”很快,陳柏生從屏幕上抬起頭:“這是一個很合格的矽基生命。”
“柏生,你再解釋解釋。”秦安國背著雙手。
“小魯班,我現在可能要掃描一下你的核心,可以嗎?”
“沒問題。”
掃描儀慢慢移到小魯班的能量核心區域,在他的默許下,蘇浩等人看到了小魯班的核心機密。
能量水晶的附近,藏著一個立體的芯片系統。和他們認知的平板不同,這個系統的複雜情況超出他們的想象,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在支撐著小魯班像人一樣思考。
說這是個幾百年前的鐵匠造的,秦安國第一個不信。
“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大概是一隻蟲的樣子。”蘇浩比劃道。
啪。
“就是這個。”陳柏生一拍大腿,一推眼鏡,指著屏幕上錯綜複雜的系統道:“它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準確來說也不是人設計的,而是在漫長的真氣吞噬過程中變成這樣的。那個鐵匠用真氣創造了一個……粒子一樣的東西。吞噬真氣是唯一的指令,但吞噬的過程會讓系統崩壞,然後在這個過程中,它會一遍一遍的重塑自己的系統,最後變成這樣。”
“這個東西……和它八段的真氣有什麽關系?”秦安國問道。
“按蘇浩他們說的,唐門遺跡可能用的是上界碎片製造的,裡面的能量如果全部被吞噬,到八段是非常有可能的。但這只是真氣濃度,它沒辦法使用真氣,那是它生命的一部分,就像你們的血一樣。”
“那我們……”
“開智。”陳柏生越說越興奮,直接打斷了秦安國:“墨家有辦法給它安排真氣的輸出系統,它可以把真氣當成武器,可以有更強大的兵器,甚至,聯網以後,它會有更高的推理分析能力。它將會是最強大的矽基生命,下界忙活了那麽多年的東西,幾百年前就被墨家人解決了。真氣和規則,剩下的原來只需要交給時間。人類摻和再多也沒有用,人類無法造出另一個人類。天……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爸,人都走了。”
“哎?老秦!老秦!你不管啦?”
另一個房間,秦安國背著雙手,林端木跟在後面,拿著一個羅盤。
李顯赫的大腦。
現在墨家已經給它補上了營養液,有一個簡易的過濾裝置。
大腦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幾道真氣從羅盤中湧出,面前的牆壁出現了一個穿唐裝的年輕身影。
“你可還記得你的身份?”秦安國終於有不被搶話的機會。
“長安年歷,唐門藥家三公子李顯赫。”李顯赫似乎感受不到秦安國的厲害,昂著腦袋說道:“我就記得那麽多。”
“有史料考究嗎?”
“藥家寫過幾本雜書,主要論毒藥的配方和使用。這些書收於翰林院,但具體是什麽書我記不清了。”
“除了這些,你還記得什麽?”秦安國的問題總是一語中的。
“只有部分寶物的信息,但很多也落在了典當鋪。”
“比如。”
“比如蘇浩拿出來的那本道德經,由唐代學家注釋,道觀觀主蘇永清親自儲存,書內無任何真氣反應。”
這句話一出,房間內忽然就多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蘇永清?”
蘇乾清的虛影憑空出現,把蘇浩等人都嚇了一跳。
虛影站在蘇浩身旁,秦安國轉頭問道:“你認識?”
“是有記載的人。”他從身上拿出蘇浩在道觀就給他的書:“書也是真的書。”
“那不會有假。”
“別為難他了。”蘇乾清說完這句話,笑著離開。
果然,他無處不在。
當秦安國和蘇乾清兩個人都出現在房間裡時,蘇浩等人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就好像他們能解決完所有的事情。
“他就交給你了,最後有什麽結果,寫一個報告給我。”秦安國對林端木說完,最後看了秦臻等人一樣,離開了房間。
至此,唐門留下的兩個重要寶物,在林端木和陳柏生的幫忙下,開始一步步挖掘其中的秘密。
但這和蘇浩去無限泉有什麽關系呢?
他確實是想去,主要是想一個人去。
但沒想到秦安國把他給帶上了。
從林端木那邊出來,秦臻陪苗柔去準備東西,而蘇浩就被一股力量推著,不得不跟在秦安國的身後。
從居住區到那個鋼鐵堡壘下,路過青龍的管轄范圍,秦安國都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直到,他們走到一片湖泊旁。
遠看是湖泊,只有當秦安國撥開透明的屏障,他們才看見湖中心的一個小島。
小島不大,沒有植被,只是一片草地,上面盤腿坐著一個人。
一年多前, 蘇浩的父親憑空消失在上江市。
一年以後,他終於在這裡見到了他。
“老蘇。”秦安國背著雙手。
“你怎麽有時間過來?”蘇乾清抬起頭,看著蘇浩笑了笑。
“當然是有事。”秦安國擺擺腦袋,示意蘇浩上前:“他的情況,你解釋一下吧。”
“我解釋什麽?”蘇乾清始終保持著微笑。
“你兒子的事,他要是和以前一樣,這些人怎麽會找到那麽多東西?”
“你不應該找鬼谷子?他現在在哪呢?”
“這件事我聽說了,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所以先來找你。”秦安國挪揄道:“你對這事真不知情?”
“誰家希望自己孩子吃苦?東西他早就會了,我只是不希望他走這條路而已。你家孩子難道不是?上了大學,你就沒有逼他修煉了,他的資質可不比你差。”
“唉……”秦安國歎了口氣,看著蘇乾清旁邊的汩汩清泉,片刻之後,搖著頭走開了。
蘇乾清聳聳肩,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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