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帕瓦羅帝國都城,靈格斯教堂。
紅衣大主教洛恩重重的咳嗽一下,問道:“侍衛長先生,我不得不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明白這次押解任務的重要性嗎?”
“是的,神父。”
從走進書房的那一刻起,史衛克就對這位頭戴粉紅色圓帽,穿著猩紅的長袍,臉上長著一層密實紅色卷曲絨毛的胖神父不感冒。
神父的權力,僅次於安德森國安陛下,一個小時前,史衛克剛剛了解到這一點。
他給史衛克的印象很不好,紅衣主教沒有神父應有的從容寬厚,慈祥淵博,而是居高臨下,咄咄逼人。
初來乍到,史衛克不想搞事情,但面對著大主教的嚴重質疑,史衛克要做的第一件事,用光速適用從三無渣土人員到新身份的華麗轉身。
老實說,要在八個小時內完成如此的個性嫁接,難度不亞於街頭搭訕腳踏小毛驢,裝純扮酷的生面妹崽。
尤其是面對帕瓦羅帝國狐狸一樣的二號人物的時候。
他現在的身份:戈裡雪城,帝國王宮侍衛長。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侍衛長,其他的,一概不知。
“北部聯盟五十萬大軍屯兵邊境,就連邊境的部落也敢切斷我們通往北方聯盟的道路,那是我們在內陸的生命線,生命線一旦被掐斷,帝國處境岌岌可危。我估計,一年之內,甚至更短的時間,兩三個月,秋天開始的時候,北部聯盟的人就會逼近尼斯乞峰要塞,你此次的任務,牽涉到即將開戰的戰局。”
史衛克表示:明白的,神父。
“嗯,這就好,請檢查一下你的裝備,看看還需要其他些什麽。”
寬大的紅木書桌上,整齊的排列著一些東西。
一支寶劍,一把火槍,一把奇怪的弓弩,一盒子彈,一副盔甲,一條烏光閃閃的皮鞭,還有一個榮耀與身份的象征:徽章。
厚實的徽章呈現盾牌,黑光閃閃,上面刻著一頭兩隻腦袋,嘴裡滿是獠牙的怪獸。
書桌上的東西和滿是書籍書架的書房格格不入,
史衛克用眼睛瞟了瞟。
“子彈太少,至少一千發才夠。”
“這把槍,價值不菲,教會好不容易才搞來的,子彈更加的金貴!”
火槍槍管子特長,長度至少三十公分,槍體黝黑,像一把超大號的左輪手槍,但製作粗糙,就如小作坊弄出來的手工產品,史衛克覺著,這是他有史以來看過的最原始,最威猛的一把火槍。
“那--嗯好吧。”
史衛克回答的很委屈,他右手將火槍握在手裡,端起,眯起左眼,對著牆畫上的一個手持法杖的人,比劃了一下。
洛恩的眉頭緊鎖。
雖然主教大人站在史衛克的背後,但史衛克知道,主教大人很不高興。
“威力怎麽樣?”
“我可以確切的告訴你,可以打死一頭七百公斤重的棕熊,只需要一顆子彈。”
“明白,收到。”
史衛克隨手將槍放下,他又抓起那把劍。
劍柄上有一圈藍寶石,寶劍徐徐出鞘,發出隱隱的異常的摩擦聲,史衛克頓時感覺一陣陰冷將他嚴嚴實實的籠罩。
“這個絕對值錢!”
他揮舞了幾下,將劍插入劍鞘。
“這把劍又是什麽來頭?”
“這是國王陛下讓我給你的。”
史衛克嘴角一翹,笑道:‘也只有國王陛下才能這麽有錢。
’ 他將寶劍放在一邊,拿起古怪的弓弩。
“這是戈裡雪城器械大師丹徒迪的最新傑作,它本來不屬於你,但現在歸你了,可以連續射擊,射程遠,速度快,威力大,任何防護盔甲在它的面前就如同一張紙。”
弓弩鋼鐵打製,整體像一隻狼頭,分量很重,機關設計精巧而靈敏,史衛克擺弄了一陣,將弓弩放下。
“都在這嗎?”
主教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聖經,遞到他跟前:“帶上它,它能給你帶來力量,指明方向。”
史衛克哦了一聲,象征性的翻了翻,將聖經合上,道:“我對聖經的興趣不大,還有其他的嗎?”
洛恩轉身,來到牆角的木櫃子邊,打開,取出一樣東西。
一個用黃銅打造的瓶子,像個大酒壺。
瓶子的表面刻著一些符號,不知道是裝飾品,還是符咒。
“聽好,史衛克,在你所有的裝備中,這個,最重要的聖水,來自百年前卡倫雪山高山之頂的聖水。”
史衛克接過來,輕輕的搖了搖,側耳聽了聽。
“聖水,這就是雪水吧?”
主教大人頓時盯著他,眉頭皺的更緊,他冷冷的眼睛像兩把刀子般鎖定史衛克。
“侍衛長,嚴肅一點對你很難嗎,很難嗎?!你歷來都是嚴肅謹慎的人!”
史衛克特想發飆,老子他娘的已經很嚴肅很嚴肅很嚴肅!
但目前他只能強迫自己再嚴肅一點,他敢說,自從他進了幼兒園的大門之後,就從來沒像今晚這樣嚴肅過。
“神父,我的意思是這樣子的,我用帝國最好的武裝裝備,就是用來對付一個女人?對付一個女人需要用上這些武器?”
“她不是女人,她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她是女巫。她可不是街頭那種只會騙錢的冒牌女巫,她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女巫。”
史衛克眼睛眨動了兩下。
“她是帝國境內,乃至整個大陸的頭號女巫,沒有之一。”
主教大人的口吻前所未有的嚴厲。
“好吧,你是對的,我錯了,但我還是不明白,一個女巫跟即將發生的戰事有什麽關系?”
主教忍無可忍,從椅子上蹭的一下站起來。
“你是不是問的太多了!你忘記了王宮衛隊的紀律?你要做的只是執行任務,不折不扣的執行。”
“不,神父,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女巫的死,跟戰事根本扯不上邊,難道她是間諜?”
“間諜是什麽?”
“間諜,就是探子,奸細。”
主教閉上眼睛,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他說道:“索菲亞跟北部聯盟的菲斯林首領走的很近,兩天前,王宮內闖進來刺殺大王子的那群蒙面人,陛下懷疑就是菲斯林乾的,而女巫索菲亞,她參與了王宮的刺殺行動。”
“有證據嗎?”
“目前,還沒有。”
“沒有證據,那不就是濫殺無辜。”
紅衣主教終於忍不住發怒,大力的拍著桌子。
“史衛克,你是在說陛下濫殺無辜嗎!?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國王都搬出來了,史衛克趕緊做出讓步。
“對不起,神父,我又錯了,請息怒,息怒,別氣壞身體。”
主教因為激動,氣息紊亂,加上他肥胖,好一會他才調勻氣息。
“一個強大的巫師對於一支軍隊,非常重要,索菲亞是個天生的巫師,能量抵得上一個重騎兵軍團,我一點也沒誇大,但她不肯為帝國效力,她有投靠北部聯盟的動機,前些時候,北部聯盟的人偷偷入境,想把她帶離出境,很慶幸,她被我們的巡視聖騎士在奇麗城攔下了,但我們也損失了十五個聖騎士,是十五個。”
史衛克似乎真的聽懂了一點。
“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我們得不到索菲亞,北部聯盟也別指望得到她。”
主教總算露出點滿意的神色:“你這麽理解,我並不反對,你的理解只是比其中一小部分,請站直你的身體,再重複一下你的任務,大聲的念出來!”
史衛克隻好清清嗓子,將身體繃緊,像個上戰場的敢死隊宣誓:“我的任務:押解索菲亞女巫去惡魔島,抵達惡魔島後,在惡魔島的神像下乾掉她。”
“很好,很好!記住,你要親手將她乾掉,”
史衛克考慮了一下,認真的問:“神父,戈裡雪城抓了七十多個女巫,五十二個被審判庭判處絞刑後,行刑都在戈裡雪城之內進行,為什麽這個叫索菲亞的,非得跑到老遠的惡魔島?”
主教神色雖然不耐煩,還是解釋:“你既不是修士,也不是法師,不懂其中的奧妙,巫師的最高境界是軀體不滅,靈魂不死。索菲亞已經無限接近這種級別,她已經入魔,殺死這樣級別的巫師,肉體死亡是遠遠不夠的,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諸如火刑,絞刑,斬首等等。只有在惡魔島的那座神像前,她的靈魂才能永遠的泯滅,任務的人選,首先需要絕對的忠誠,超群的戰力,其次是膽大心細,一絲不苟,最後,還必須不貪圖美色,我們斟酌了很久,認為你最合適。”
聽到人選的條件之一是不貪圖美色的時候,史衛克愣了一下,動作很明顯。
主教瞄著他:“難道我說錯了?”
史衛克忙說:“相當的正確,相當的英明,神父,您繼續。”
“任務既是教會給你下達的,也是陛下給你下達的,陛下受到驚嚇,身體欠安,由教會,也就是我向你傳達,任務絕不能失手,一定要在神像前,太陽升起的時候絞死她。記住,下手的時候,要念咒語,我給你的咒務必記住,不能念錯。”
“你已經給我說了三遍,我最後有個小小的問題想請教請教,女巫萬一在半道上死了,或者被北部聯盟的人劫走了,怎麽辦?”
“你也得死!在抵達惡魔島之前,你要像保護陛下一樣保證她的安全。”
史衛克斜瞅著紅衣主教。
主教大人的眼神卻更加的--殘酷。
“聽好,派你去執行這樣的任務,那是你的光榮,完成任務之後,陛下將賞賜你一塊領地,你有選擇領地位置的權利,帝國境界,能享受如此待遇的人,只有你一人,前提是,你得圓滿的完成任務,不能出一丁點差錯。”
事情已經很清楚,史衛克初來乍到,第一件事就是充當一個劊子手的角色,他不再問,很明顯的,紅衣主教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再問,這個胖老頭可能會手撕了他。
史衛克將桌上的東西裝進一個大皮囊。
“我什麽時候出發?”
“立刻!你的人,我已經讓人通知他們在外邊等著你。”
史衛克點點頭,問道:“為什麽不等到明天出發?”
“白天出發,被城民看見,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那不好控制,另外,不要被三王子發現。”
史衛克嘴巴動了動,沒再問,表示默認。
主教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祝好運,孩子。”
“謝謝,我一直都有好運,除了.....。”
“除了什麽?”
“沒什麽。”
主教大人沉吟了一下:“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你要充分理解此次任務的危險和難度,你在押解一名大陸最難對付的犯人去行刑。注意事項中最重要的的一點,切記:沿途不要讓她見陽光,陽光是她施展法術的根本,沒有陽光,她的法術基本無法施展,但你還是得小心,有些事不是那麽絕對,關押她的艙室中,蠟燭,油燈等一切光源不能點亮,她必須二十四小時帶著眼罩,你們登島後,還需要給她戴上頭罩。你們這次去惡魔島,正常需要一個月,因此我希望你能在一個月之內趕到惡魔島。基於這些,路途上不要隨便摘下女巫的眼罩,千萬不要和她的眼睛長時間對視,她的眼睛能控制人的靈魂。也不要跟她交談,任何的!她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詞有可能都是陷阱,致命的,你把她看成一個聾啞人就行。同時,你也不能讓她接近任何的陌生人以及不相乾的人,如果有陌生人或者不相乾的人主動接近她,監視他,乾掉他!”
“好吧,主教大人,感謝你給我提供的裝備,再次感謝,問一聲,船準備好了嗎?”
“那是當然的,我不會讓你遊過去,我給你找了一艘最結實的船,一個最大膽的船長,以及一群不要命的水手。”
“那也算我的裝備?”
“當然,他們都聽你的指揮,陛下的意思是,等你完成任務後,將他們永遠留在島上。”
史衛克歪頭一想:“那麽,沒了船長和水手,我怎麽回來呢?我不會駕駛船隻,尤其是帆船。”
主教大人的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高深淺笑:“你的智慧足夠可以讓你安全的返回雪城。”
史衛克也露出詭異的微笑:“當然,我一直堅信我不是個笨蛋。相信您給我一張昂貴的單程票,有您的理由,對嗎?”
神父沒回答,也沒否定。
出了主教的書房。
史衛克回頭,發現主教還在書房的門口目送他離開。
他揮揮手,三下。主教也朝他揮揮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