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驚呼，沒有尖叫，氣氛卻凝重到了極點。

　水怪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劃走，還在努力地張開自己的嘴巴。

　等他一口咬下的時候，程寰他們早就把船劃到了幾十丈以外。

　水怪用力咬下，過長的牙讓他把自己的下巴也咬掉了一塊。

　眾人:“……”

　好狠的水怪！

　好蠢的腦袋！

　水怪吧唧吧唧嚼了半天意識到不對勁，他那顆紅色的眼睛冷冷地一轉，看見還在拚命逃竄的程寰他們，魚尾一擺，快速地追了上去。

　四個人頭也不回。

　沒辦法使用靈力的關系，劃到後面四人胳膊沉得跟灌了鐵似的，抬一下都快要了半條老命。

　凌霄有氣無力地趴在床邊上:“吃了我得了，我不行了。”

　白蕪眉頭緊皺:“你不要放棄啊。”

　凌霄掀起眼皮朝著白蕪那隻都快劃不動的胳膊上瞥了一眼，勸道:“你這和不劃有什麽區別?”

　白蕪:“……至少我努力劃水過。”

　凌霄無聲地劃了兩下。

　“別劃了。”對面的程寰突然道。

　凌霄和白蕪不解地抬頭。

　魏知指了指他們背後。

　兩人又回過頭去，只見重重疊疊的灰霧裡，水怪和他們的距離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近，遠遠看去，已經只能見到一個摸糊的輪廓了。

　凌霄看傻了眼:“它這是累了嗎?”

　如果按照水怪一開始的速度，它恐怕早就追上程寰他們了。

　現在看起來，它落後這麽多，確實是慢了許多。不過……

　程寰站起身來，一手一個腦袋，撥開了凌霄和白蕪兩顆看熱鬧的頭，擰眉打量著那水怪。

　水怪不遠不近地跟在船後，現在程寰他們停下來了，水怪也並沒有靠近，只在湖中左搖右晃，像是同樣在觀察程寰他們。

　怎麽看都不像是累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程寰抬手比了個手勢。

　凌霄和白蕪兩個人望著她的手面面相覷。

　凌霄略做思考後，覺得自己領悟過來程寰的意思，於是也抬起手，迎著程寰那隻手掌，乾脆利落地跟她擊了個掌。

　程寰:“……你有病?”

　凌霄也懵了:“不是這個意思?”

　程寰有點想罵人。

　魏知說:“師父讓你們劃船，看看那水怪會不會還跟著我們，要是它是累了的話，我們劃快點就能擺脫它，如果沒有，說明水怪是故意和我們保持現在這個距離的。”

　凌霄難以置信地問道:“她就這麽揮了一下，有這麽多意思?”

　魏知不答，只是看著程寰。

　程寰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凌霄道:“是個人都沒辦法想到這麽多吧。”

　“廢話挺多的，沒腦子的話手總有吧，快劃。”程寰催道。

　“沒腦子”二人組默默地把手伸向湖面。

　跟在小船背後的水怪很快又追了上來。

　程寰這次總算看清楚了，原來不是水怪太累了，而是在顧忌著什麽，左一晃，右一搖，既不願放棄程寰他們，又不敢放肆接近。

　可他們有什麽可以讓水怪忌憚的東西?

　正想著，凌霄又驀地出聲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浪有點大。”

　白蕪斜了他一眼:“這湖裡哪來的浪?”

　凌霄反問:“那為什麽船在晃?”

　話音一落，船上的四個人都紛紛沉默了。

　一直沒有什麽波瀾的湖面詭異地一震，墨綠色的水波蕩漾開來。

　“抓緊！”程寰隻來得及說了兩個字，他們的小船就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下方狠狠地頂了起來。

　小船瞬間騰空了好幾丈，電光火石間，凌霄看見了將船頂起來的東西——

　那是一頭從未見過的巨型海獸，有著海鯨一樣的身形，通體呈靛藍色，表皮上布滿了猙獰的鱗甲，泛出冷白的光澤。

　最奇特的是，這隻巨型海鯨的身上還有兩隻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

　他們的小船就是被這其中的一隻翅膀給拍飛的。

　水浪把小船頂到了空中。

　凌霄臉色慘白:“白蕪你快求求你媳婦兒，別看熱鬧了，跟這家夥打一架啊。”

　白蕪死死地抓住船弦，臉色白得可怕。

　小船被浪頂到最高點後，重重地跌落下來，濺起滔天水花。

　濕濕冷冷的湖水撲面而來，把小船上的人從頭淋到腳。

　魏知一手抓著船舷，一手舉了起來。

　這個動作無疑讓心裡沒底的其他幾人受到了莫大的鼓勵。

　白蕪甚至脫口問出:“你有辦法?”

　魏知微微一笑，抬起的手落在了自己濕漉漉的頭髮上，把被浪花衝落的一縷頭髮繞回來耳後。

　做完這個，他才又重新抓住了船舷。

　“……”

　有病啊！

　凌霄和白蕪心裡同時咆哮道。

　巨型海鯨再一次揮起自己的翅膀。

　不過它這次遲遲沒有砸下來。

　一直遠遠跟著程寰他們的水妖突然鑽了出來，一口死死地咬在了巨型海鯨的翅膀上。

　巨型海鯨吃痛，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它猛地回身，和水妖在湖中打鬥起來。

　可怕的戰鬥力讓湖面變為了滔天巨浪。

　程寰他們除了抓著小船隨波漂浮，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

　湖面很快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血跡，分不清是巨型海鯨還是水怪的。

　凌霄看傻了眼:“白蕪，你媳婦兒挺猛的啊。”

　“你閉嘴。”白蕪咬牙切齒地道。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沒一會兒，巨型海鯨和水怪已經打到了湖下面。

　程寰他們什麽都看不見，只能從晃得驚天動地的小船猜測出來，下面的戰爭不算平靜。

　至少誰勝誰負， 已經不是程寰他們能夠控制的了。

　風浪漸漸小下去。

　“嘩啦——”

　水面再次被破開，程寰他們清楚地看見，一隻巨大的翅膀正騰空而起。

　凌霄乾巴巴地道:“白蕪，你媳婦兒沒了。”

　“……滾啊。”白蕪從來沒有如此後悔過，活得好好的，他幹嘛非要去講什麽鮫人的故事。

　簡直是挖了個大坑讓自己跳，還剛好遇見一群埋他埋得不亦樂乎的人。

　“吼——”

　巨型海鯨的怒吼由遠及近。

　程寰他們隻覺得身下的小船如一葉扁舟，徹底失了控，連帶著他們也在一浪又一浪的衝擊裡頭昏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