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被抬回了家,當時嚇得一家人是雞飛狗跳。當時娘直接進佛堂念佛,秀芬嚶嚶哭泣,小妹躲到繡房不敢出來,而翠豔直接拿起了花槍,小狗立刻召喚一家緊緊跟隨,要和孫承宗去拚命。
趙興也感覺自己很委屈,自己兢兢業業的為這個大明,並且很尊重孫承宗,怎麽就突然打了自己呢?
但躺在床上好好的思索了一陣,想起混亂中孫承宗對皇上的怒吼,趙興明白了,自己玩過了。
這時候,他才再次想起來,當初在白蓮教總壇,那個慎刑司的仵作對自己說的話,權利在手,心生利器的話。
現在自己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當皇上抱怨孫傳庭整軍不利的時候,自己就莫名奇妙的,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那一句,那就換了他。
為什麽說是自然而然呢,是因為這兩年,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一個官員的升遷貶低,真的做到了隨口一說,就自然達到了;對一些官員,說殺就殺,說下獄就下獄,已經很是必然。不再如原先那樣,允諾洪承疇做個延綏巡撫,現在看來是屁大的小官,都被認為是自己胡說八道,自己還要戰戰兢兢的運作,盡量做到盡善盡美了。
而是現在,對於一個騙子的國公,只要自己認為他是,那他就是了。而自己認為他該死,那他就自然而然的去死了。
就比如今日召對中,對孫傳庭的處置,自己的確不是跋扈的跋扈了。
而最不能讓人容忍的是,雲貴川巡撫,當朝三大巡撫之一,真正的四朝元老,真正的封疆大吏,因為自己的不滿,就戰戰兢兢的寫折子上書請求致仕,但更因為自己的不滿,最終都寫出了祈骸骨的折子。這何止是弄權,這已經算是欺負人到家啦。
而自己竟然還巴巴的帶著這份折子回朝,竟然在皇上詢問自己該怎麽處置的時候,來一句靠邊站。
而皇上沒有反駁,直接問自己誰代替他的兵權的時候,自己竟然直接提一個昨日放牛郎的小屁孩,然後還直言不諱的說,就是要拿他做擺設,自己掌握軍權的目的。
這才是囂張,以為國之名的囂張。
原則上,明朝誰能決定包括一個小小縣令的任免?
第一是吏部考功司,內閣首輔,然後是皇上,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對當朝一品指手畫腳啦,就連權傾天下的魏忠賢,也沒有達到這種地步啊。
而對孫傳庭,自己就更過了。不說孫傳庭是自己一黨,自己對一個人,就連最起碼的包容都沒有了。而從這裡,趙興也突然感覺,自己的權利和影響力太大了。
在後世,影響力大,真是好事,可以問鼎總統,而且大家還會認為理所當然。但這是什麽時代?這是萬惡的封建時代。
後世問鼎總統,是人生的巔峰輝煌。這個時代敢問鼎皇位,那就是萬惡之本。別說張狂的問鼎皇位,你敢睜眼看一下皇帝寶座,你都是萬夫所指,你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管家張叔在門外稟報:“錦衣衛朱晨光和趙梓求見,錦衣衛在京所有千戶求見。”
趙興就艱難的坐起來,對著張叔笑著道:“出去告訴他們,還真有不怕死的啊,讓他們死遠點。”
張叔就誠惶誠恐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這麽去回絕人家。
翠豔就端著面盆一面給趙興搽臉,一面對張叔道:“就按照少爺的話,一字不差的回他們。”
張叔這才轉身出去。
“知道為什麽挨打啦?”
趙興哀歎一聲:“看來,我得帶著你們施行我一直念念不忘的跑路計劃了。”
翠豔嗤笑一聲:“跑的快,死的更快。天下皆為王土,你往哪裡跑?”然後平靜的告訴他:“不要說你跑,現在,只要你一出這個院子,皇上立刻就會翻臉,立刻就會讓人車裂了你。然後就是你身後的所有保皇黨的人。”
趙興皺眉。
“但如果你不出這個院子,獲許鎘兩天,皇上就會對你寵信依舊,還可能更加寵信。”
趙興就啞口無言了。好久才再問:“那我該怎麽辦?”
“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等死。在等死其間,不要反駁任何彈劾你的折子,只是一味的上書,做你經常說的,觸及心靈深處的檢討。如果你還有什麽什麽人都不知道的,包括我和娘,以及小妹都不知道的秘密,也告訴皇上,你就得救了,你就可以在大明,繼續興風作浪。”
趙興認為對。
於是,趙興就連夜給皇上上書,認認真真的總結自己的錯誤。進行最最深刻的,觸及心靈的檢討。然後找各種借口,請辭身上所有的職務。
結果奏折上去了,卻如泥牛入海,根本沒有任何消息。
再寫,最終連乞骸骨的借口都拿出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已經因為這些而榮升司禮監秉筆,五大太監之一的王中和來了,端著一碗羹湯:“皇上說了,你才多大,和朕同齡,還乞骸骨,虧你說的出。吃了皇后給你的羹湯壓壓驚再說。”
趙興就將羹湯端到了自己面前,一杓子一杓子慢慢的喝,就那麽平常。一邊喝,一邊對王中和搖頭:“這次,我才發現,我玩大了,心急這個即將崩潰的大明,心急了。”
再喝一口羹湯,怎把怎把嘴:“皇后的手藝真的不敢恭維,這湯做鹹了。”
王中和就笑眯眯的看。
翠豔拿起湯匙舀上一口:“哈哈哈,連我的手藝都不如,更別說是秀芬妹妹了。”
秀芬也拿出湯匙,喝了一口:“除了鹹以外,火候還行。”
王中和就笑眯眯的看著一家三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對這碗羹湯評頭品足。
繼續喝湯:“老王,你說,我幾乎把天下的仇恨都拉我身上來了,我是不是已經成為了天下公敵?”
王中和哈哈大笑收起了碗:“反正,在你推行利國的新政後,我用私房錢給老家的爹娘置辦的那一千畝地,每年少收了三成的地租不說,還要拿出三百兩上繳國庫。我每次回家,娘都罵你個狗血淋頭。基本不給我好臉色。你說,不說別人,我恨不恨你?”
“唉,人混到連憑借我上位,進了司禮監,平時對我如兄長般幫襯的人,都恨我,我怎麽混到了全民公敵的份上了呢?”
王中和就夾起海碗:“全民公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旦你沒有任何權利,你走出這個大門試試,分分鍾有人螚死你而後快啊。”
趙興就搶過王中和手中的碗,“這可是宮中的細瓷,民間是看不到不敢用的。這個,我得留著給我子孫,幾百年後拍賣,最少值幾萬兩銀子呢。”
王中和驚愕:“你家不是有的是銀子嗎?”
趙興歎息:“按照規矩,錦衣衛的份子錢,我不能不拿。如果我不拿,那麽下面的人就不敢拿。然而你看過我和我家大手大腳花天酒地嗎?”
王中和搖搖頭,說句實在話,自己沒白得了錦衣衛的份子錢,自己的日子花銷,可比趙興的奢侈多啦。
“你攢著給子孫?”
趙興搖頭:“我留著給國家應急,就向以往那樣,一旦國庫沒了錢,而皇上又不想掏錢,老規矩,我出。”然後故作神秘:“不瞞你說,現在國家再向以往那樣急需錢,我最少能出三百萬。”
自從趙興當上錦衣衛指揮使,每年給錦衣衛內帑的五百多萬,就不再出了。不但如此,錦衣衛還每年給內帑上繳不少。
而比如京畿之戰,國庫沒錢,趙興就拿出自己的私房錢應急,這是最讓人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
“你為什麽這樣做?”
趙興感慨:“皮之不存,毛之焉在?只有有這個大明,我才存在,這個道理,我最懂。”
“我懂了,告辭了。”
“對了,下次給我送羹湯,拿全套的餐具,要最好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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