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外,是一片小平原,在平原之外,就是一片山嶺,在月光裡,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裡面藏著多少野獸敵人。
在火槍全部裝備部隊之後,繁瑣的鴛鴦陣已經被簡單的隊列所取代,現在趙興的隊伍,士兵們不再需要繁瑣的技巧,而是嚴明的軍紀。這才是從古代軍隊,邁向了現代軍隊質的改變。
圍著城門,本來趙興準備再將古代的戰爭方式改變一下的,那就是挖掘戰壕。但想一下,對面的都是冷兵器的鄉勇,也沒有火槍大炮,挖掘戰壕,其實就是沒必要的消耗將士們的體力,卵用沒有。
至於敵人的弓箭,東江鎮皮島鋼廠生產出來的衝壓鋼盔板甲,要是連敵人的弓箭都擋不住,那自己就真該一腳踹翻了兵工廠了。
在古代,歷來有十箭不如一刀,十刀不如一槍的說法,但為什麽古代的戰場,不舍棄消耗相對更大的弓箭呢?究其原因,就是當人面對尖利的箭簇飛來時候,在骨子裡的本能,能讓人恐懼,這才是弓箭的作用。
但,趙興給自己的屬下裝備的是最好的板甲英式鋼盔,輕薄堅固,只要經歷一場箭雨的洗禮,就會讓將士們再也不懼羽箭,以後他們面對黑壓壓的箭雨,他們就不再有恐懼。
燧發槍的裝備,尤其是鋼管的燧發槍,散熱快,裝填快,射程遠過弓箭,那麽,只要再克服了殺人的心理,到時候,用火槍殺人,將成為自己屬下的一種樂趣。
其實,遠距離殺人,和當面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殺人,更能減輕心理壓力。
趙興很慶幸,這一次沒了冷兵器和盾牌的依賴的第一仗,面對是一群烏合之眾的菜鳥,他們將讓自己的屬下,跨過前面所有的那道心理的坎。
只要這道坎跨過去了,自己的屬下,將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完美的殺人機器。
帶著這樣的殺人機器,自己若是有足夠的這樣的機器,自己是不是就可橫掃世界?
“大人,敵人出現了。”戚彪的提醒趙興,然後抽出他的大刀,走到了趙興身前。
趙興就一把拉他:“躲一邊去,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戚彪躲開,趙興就看到,在明亮的月亮下,在那黑黝黝的山嶺裡的各個山口中,轟隆隆冒出無數的人流,他們打著各色的旗幟。
當然,這是趙興猜的,因為,在黑夜裡,在月亮地裡,萬物都是沒有顏色的,只有黑和白。就像現在的自己和對面的敵人,其實只是立場不同,沒有七彩可分,就是非黑即白。至於誰是黑,誰是白,最終的判決是,誰是勝利者。
看到嚴陣以待的錦衣衛的橫隊,對面的敵人似乎吃了一驚,因為他們也知道,這麽大的陣仗,無孔不入的錦衣衛不能不知道,但他們實在是沒想到,錦衣衛不是縮在城內,憑借城牆死守,而是直接出城列陣,和自己要來一個堂堂之戰。如此一來,他們累死累活搬運過來的雲梯撞城車,竟然沒了用武之地——大家白費勁了。這事鬧的。
一架馬車停在了一箭之地,所有的鄉勇慢慢的匯合,最終黑壓壓的直接鋪向了遠山。
趙興很滿意,一箭之地,正好是敵人箭矢所及,但更正好是在這家的燧發槍的射殺范圍之內。那個豪華馬車上的家夥,他以為自己的火槍和大明工部的火銃一樣,只能射到弓箭的一半射程呢。現在他已經處在了必死之地而不自知,這真是經驗害死貓啊。
對方人馬匯合全了,趙興估算了一下,真的有一萬五千左右。自己三千,核算起來,每個屬下,需要解決五個。不算多,尤其是在這種技術絕對不對等的情況下,絕對不算多。
這時候,對面的馬車裡施施然走出裡一個身穿官服的家夥,對著趙興朗聲道:“佞臣趙興——”
趙興就扯著脖子大聲回答:“打住,打住,既然大家已經擺明了車馬,已經決定了用拳頭決定政治,那還羅嗦什麽?打完了再說,我敗了,我就是佞臣奸臣,你敗了,你就是反賊,你就是造反。”
這句話,當時噎的對方不要不要的,原本準備的洋洋灑灑的一番道理,直接作廢。但想想,趙興說的也對,這時候在辯論誰對誰錯,真的是浪費口水,既然擺明了要用暴力解決政治,那就開始吧。
趙興對著他禮貌的邀約:“我是客,你是主,你先來。我們錦衣衛,歷來給人機會。”
田宏范頭一次遇到趙興這樣的家夥,當時氣的跳腳:“好好好,弓箭手,射擊,殺了這群禍國殃民,殘害忠良的錦衣衛。”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群烏合之眾中急匆匆跑出一批弓箭手,他們開弓,放出了他們手中的羽箭。
密密麻麻的羽箭飛上天空,將本來光線不足的夜色,遮擋的更加黑暗。
羽箭尖嘯飛來。
趙興沒有下令還擊。錦衣衛的兄弟們,就拄著火槍,直挺挺的站著,就那麽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趙興看著自己的屬下們的表現,很滿意。這就是紀律,面對箭雨他們沒有驚慌失措,沒有一絲動搖,就那麽站著迎接。
但趙興卻感到了危險,因為自己沒有盔甲,看一眼旁邊的戚彪,那家夥拿著盾牌,也學著將士們一樣,紋絲不動。雖然是新人,但他不能丟臉。
趙興一把扯過盾牌頂在了腦袋上:“你想暗殺我嗎?”
結果戚彪冷冷的道:“大人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趙興當時一個踉蹌,丟人了,剛剛展現的從容大度的形象,瞬間崩塌了。
趙興立刻決定,這一戰結束,一定換一個侍衛,一個不會拍馬屁且太耿直的護衛,不是一個好護衛。
箭雨劃過黑夜的天空,落了下來,一陣如暴雨一般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了一片,將士們全部低下了頭,箭雨打在鍋形的頭盔上,劃起一溜溜的火花,撲向面門的羽箭被寬大的鐵沿擋住,身上的鎧甲根本就不能穿透,只是幾個倒霉蛋被射中了手臂,但卻沒有發出慘叫哀嚎,整個隊形依舊紋絲不動。
但趙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屬下心中那不多的恐懼消失了。
一箭射完,沒有訓練和經驗的家丁鄉勇,竟然沒有像正規軍隊那樣,發動連環射擊,而是伸著脖子觀看自己的戰果。
結果他們先恐懼了,自己的羽箭竟然不能穿透敵人,對面是怎麽樣一個刀槍不入的存在啊。
只要一想到敵人是刀槍不入的,他們就開始恐慌和慌亂了。
這時候趙興慢聲下令:“舉槍,放過那個官,兩段射擊。”
嘩啦一聲整齊的舉槍聲,更讓人心驚膽戰。火石轉動的聲音,竟然匯合成一片優美悅耳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火光閃動,接著就是整齊劃一的轟鳴,接著,如無數流星般的鉛子,帶著和空氣摩擦起來的火光,撲向了敵人。
眨眼間,無數的鉛子撲進了密密麻麻,根本不需瞄準的人群中,一陣噗噗的悶響之後,才傳來一片驚天動地的慘叫哀嚎。
但槍陣的轟鳴聲,轉眼就壓住了敵人的慘叫哀嚎。
趙興大聲下令“前進十步,放。”
整個橫隊立刻跨步向前十步,站定,好整以暇的抬槍,發射。
“前進五步,放——”
這不是戰爭,更談不上戰鬥,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過是五槍,鄉勇裡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趙老爺死啦,他們是魔鬼,我們逃啊》
只是半柱香的時間,鄉勇轟然崩潰,隻留下那個豪華馬車,還有那個官員,在滿地屍體裡,孤單的凌亂。
趙興走到他的面前,瀟灑華麗麗的將繡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錦衣衛辦差,我的田大人,我勝了,現在我定你謀逆造反罪,沒問題吧,你還需要狡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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