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和郭廣生回到了百戶所,百戶所裡靜悄悄的,老百戶夫妻見趙興回來,上前稟報道:“趙大人,試百戶錢千城留話給您,他說今日您沒來點卯,他就代您安排大家上街辦您昨日交代的案子去了,估計吃中飯集合的時候,就能有消息,請大人安心辦您的事。”
趙興沒有惱怒錢千城的越庖代俎,倒是很滿意他的妥善安排,有這樣的屬下,做為上司的自己,就會省心不少。
趙興笑著對老百戶道:“這事我知道了,不過還請老人家辛苦一下,去過橋居秀芬那,請他將一百人份的飯菜送到咱們百戶所來。”
老百戶笑著道:“能替大人和兄弟們跑腿做點事,我事求之不得,何來辛苦,我現在就去。”然後告了個罪,興衝衝的去通知了。
來到上房坐下,在火盆上提起翻開的水,在茶婁子裡,抓了一把茶葉,丟在茶壺窠裡衝了水,也不等泡開,直接排開兩隻大碗倒上,然後笑眯眯的對郭廣生一比劃:“咱們自己的茶雖然粗劣,但喝著放心啊。”
郭廣生笑著反問:“大人為什麽這麽說?”
趙興再反問:“老先生見多識廣,可看出老道的那盞茶中有什麽蹊蹺嗎?”
郭廣生略微沉吟一下,然後謹慎開口:“由於詭異,所以老朽也小心著,但那茶的確難得的好,沒有感覺裡面下了蒙汗藥什麽的。”
趙興一笑:“敢在京城錦衣衛的老窩,對錦衣衛直接下蒙汗藥,量他們也沒那個膽子。他們下的不是藥,而是罌粟。”
“大人說的是藥材鶯粟嗎?”
趙興不知道這個年代,罌粟叫什麽,聞聽是只是音同字不同,也就知道郭廣生一定了解此物。
郭廣生就繼續道:“老朽從學,也懂得點岐黃之術,對大人說的也了解,那是好藥,大人怎麽如此戒備?”
趙興皺眉,面色露出痛苦的表情:“罌粟用藥雖好,但這東西卻最容易讓人上癮,一旦上癮,斷了時候,最折磨人,能讓人為獲得它而寧肯泯滅人性,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直到破家毀國。”
郭廣生不信:“有這樣大的壞處嗎?”
趙興肯定的點頭:我就知道一個國家,就是被外國強製推銷了罌粟的提取物鴉片,而最終國家財窮民疲,再沒可用之兵,可餉之銀,最終被周邊列強屢次侵犯,屈辱達百年之久。”
“竟然如此嚴重?恕老朽孤陋寡聞,不知——”
打斷郭廣生的求知欲,趙興道:“而這個清虛,就掌握了這種提純的方法了。”
“那他為什麽對大人下手?”
趙興冷冷一笑:“還不是想用這種辦法使我成癮,然後用這個東西驅使奴役我?打的好算盤。”
郭廣生聞聽,不由得倒吸了口氣:“清虛如此處心積慮,真的可恨。”然後猛的抬眼看向趙興,眼中已經布滿了驚恐:“如此一說,他們絕對不會隻為對付您,京城達官顯貴裡,有可能也有被其控制者。”
趙興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子,心情沉重的點頭:“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如此敲骨吸髓他們的錢財,又能驅使他們為白羊觀所用,我在想,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郭廣生就低聲道:“聚斂錢財,控制官員,卻又隱秘及深,所圖一定事大。”然後看著趙興:“如果大人破了這案子,必將是一個驚天大案,到時候,大人憑借其功,一定飛黃騰達。”這是在慫恿趙興全力偵破這個案子。既然是趙興師爺,
當然要為東主謀,也是希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趙興輕輕點頭:“不要說是錦衣衛的本份,即便他們一日存在,我妹妹的危險就一日不能解除,所以,我一定端了他的王八窩。”
“東主決心對,但,既然他們控制了許多官員,那麽我們所涉及的范圍一定很廣,這樣的大案,是不是上報千戶,指揮使?”
趙興直接搖頭:“既然白羊觀想通過這個辦法來控制我,那麽一定也會在錦衣衛中控制住了人。如果我將這件事情上報上去,不說能不能獲得批準查辦,就是一個通風報信,打草驚蛇,就足以壞了我們的事情。”
郭廣生提醒趙興:“如果不通過上級,卻辦了這麽大的案子,就一定會被上級所惱怒,這個結果,東主不得不察。”
作為上位者,最不喜的就是下面的人隱瞞自己獨立做什麽事情。在上位者的眼中,下面的人不管做什麽事情,即便是成功,那也是胡作非為。後世的一句,無組織無紀律,就足以說明一切。
趙興其實也想過這些,畢竟後續的官場比現在還黑著呢。
但思來想去之後,依舊堅定的搖頭:“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絕對不能夠捅到上面去,或者是連你我之外的人也不能讓他知道。不過對上面我卻有所應付,那就是以悄悄的偵查國公府被燒一案為名,只不過是將重點轉移到白羊觀上來。”
郭廣生想了一下,最終點頭:“其實這個說法倒也說得過去,因為憑借著我們的推理分析,現在來看,最可能火燒國公府的,老朽倒是以為,以這個可能和白蓮教有關系的白羊觀嫌疑最大。”
趙興就扭頭看他:“為什麽?”
郭廣生就站起來,背著手,邊踱步,邊分析:“白蓮教,歷來有造反之風,前年山東之亂,便是他們所為,但是被大明鎮壓下去了,讓他們損失慘重。要想恢復原氣,就必須要聚斂錢財,以圖東山再起,這是第一。而他們想要繼續起事,不被朝廷果斷的鎮壓,他們就需要朝廷的混亂,控制一群官員還不是根本,根本的就是將現在的黨爭激烈化,讓朝廷沒有人去顧及他們的造反。”
趙興就一拍手:“老先生分析的對呀,他們之所以將你我的案子,不斷的擴大化,最終不惜以此為由,直接殺進國公府。其實他的目的並不是我們,而是挑起英國公代表的勳貴集團和東林黨人死爭,他們好在期間渾水摸魚,那麽他們的目的——”
郭廣生接口果決的下了定論:“再次造反。”
趙興被這樣合乎邏輯的分析嚇到了,他們聚集在京師之中,這麽多死士,難道要在大明的中心造反嗎?這絕對不是不可能。想後世康熙年北京楊起隆自稱“朱三太子”,聚眾數百,以白布裹頭,赤身披發,稱“中興官兵”造反,可就是從北京開始的,也是控制了宮中的太監,打開了皇宮大門,殺進了皇宮,差一點就將辮子們斬盡殺絕。而楊起隆也是白蓮教的人。
一旦北京城內發生叛亂,就在當夜的那種情形下,他們控制的百姓徒眾已經很多,一旦造反,必將會聲勢浩大,到時候整個北京城內將生靈塗炭,自己的一家也會被波及。冒著渾身的冷汗,趙興嘴唇哆嗦這已經面無血色的郭廣生堅定的道:“不說為皇上,就是為了咱們一家的安危,也堅決將這件可能的造反壓下去。”趙興斬釘截鐵的一拳砸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