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廣生一早,就穿戴整齊趕奔白羊觀,去和那個道士談論一下,讓他們放棄收小丫做聖女的事情,這事可能關系到白蓮教。白蓮教很難纏,自己要竭盡全力避免自己的東主和他們衝突,所以這事很麻煩,必須解決好。
白羊觀就在城內大柵欄不遠,道觀不大,除了門前有一塊廣場,廣場上自然的有些小攤販之外,就顯得很不起眼,平時大門緊閉,也沒有多少遊人香客進出。
郭廣生來的時候,正有兩個市民從裡面走出來,一臉的喜氣,估計是在為什麽事來尋個卦,一定是得了上上的好簽,心中歡喜。
送這兩個人出來的小道士,單掌施禮相送之後,正看到郭廣生朝著觀門過來,還不等郭廣生打招呼,這個小道士就緊走幾步相迎:“無量天尊,請問先生,您是本觀的居士還是信士?”
郭廣生笑著搖頭:“本人既不是居士,也不是信士。”
這個小道士就立刻面無表情的搖頭:“既然如此,好叫先生知道,本觀不接受非信眾入內,請先生回吧。”
郭廣生笑問:“難道也不需方家施舍嗎?”
小道士依舊面無表情的回答:“本道觀城外有些田產,就不做那不勞而獲事了,老先生請回吧。”
這就是和尚和道士的區別了,全部的和尚都是依靠施舍不勞而獲,因此大家對當和尚趨之若鶩;而道士自身清修之余,大多親自勞作,其實非常清苦,所以大多人是不願意做道士的。即便當朝推崇道教,但道教也沒有多大的起色發展,一直不如外傳來的佛教興盛原因來。
郭廣生繼續道:“我入觀有事求見貴觀掌門方丈的。”
大家不要誤會,其實,方丈,原為道教固有的稱謂。在道教中,講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方丈是對道教十方叢林最高領導者的稱謂,亦可稱“住持”。佛教傳入中國後也借用這一俗稱。如此,倒是佛教剽竊了。
聽郭廣生這麽說,這個小道士繼續面無表情的拒絕:“清修方外之地無俗事,本觀方丈不見外人,先生請回吧。”
郭廣生見聽堅決拒絕,就不得不最終說了自己的來意:“我是為貴觀惦記上我孫女的事來的。”
一聽這話,這個小道士才再次打量了一番郭廣生,依舊生冷的丟下一句:“你等著。”然後直接進了門,還將門緊閉上了,似乎生怕郭廣生看到院子裡的什麽狀況似的。
如此神秘,不由得讓郭廣生眉頭緊鎖,看來,這個道觀不簡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郭廣生感覺自己雙腿都已經站的發麻,正要上前叩門的時候,那道緊閉的門戶才吱呀打開。還是那個小道士,不過這次卻不再冷臉相對,換上了一副笑臉,對著郭廣生單掌施禮:“無量天尊,老先生請隨小道進去,方丈正在單房等客。”
郭廣生錘了捶腿,笑著謙虛:“有勞仙家了。”
剛剛進來,身後大門再次緊閉,眼前一座不大的無量殿,卻是殿門緊閉。道不同佛,道家供奉的諸路神仙太多,這座殿裡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仙,內裡靜悄悄的,也不聞鍾磬,更不聞人聲,顯得神神秘秘的。
跟著小道士走過殿前廣場,穿過殿左一個門戶,就到了殿後。
穿過這個門扉,卻是別有一番洞天,曲徑回廊,假山水榭,精舍成排,雕梁畫棟間,到有一番和前面清修格格不入的富貴之氣。
郭廣生人老成精,當時就心中一轉。平常道觀,是沒有這麽大的財氣,
在這京華之地,整治出如此一番院子的。看來,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這個道觀是以選聖女為名斂財啊。 不過這到讓郭廣生放了心,因為只要他們斂財,那自己這裡破些錢財也就能將這事了了,就當是一份香火錢吧。
七兜八繞,小道士最終在一座不大的精舍前站住,對著郭廣生再次道:“請先生進,方丈正在等您呢。”
郭廣生微笑回禮之後,直接推門進來。
撩開厚重的棉門簾,卻有一股含有異香的青煙撲面而來,原來是地中間的丹爐正有嫋嫋青煙飄蕩而出,就在青煙之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先生寒天而來,倒是失迎了,來來,茶正滾,快請快請。”
郭廣生的眉頭再次一皺,這樣的招呼,和這個屋子裡的仙風道骨的雅致,卻有些格格不入了,讓人感覺,這個方丈更像是一個市儈。
帶著一種詭異的感覺,郭廣生與這個道士見面見禮,道士自我介紹說叫清虛,倒是有些修行過人的氣質。
雙方客氣落座之後,郭廣生直截了當的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前日,我家東主帶我的孫女去大柵欄看些雜耍,不想得了仙緣,貴觀想收我孫女做聖女,只是老朽膝下只有兩個孫女,實在是割舍不得,於是今日前來,請方丈放手,老朽定然有些酬謝。”
清虛聞言,立刻打斷道:“這事對老先生一家是福音福報,一旦貴孫女得做聖女,神明必將保佑您一家三代福祿。”然後面容一冷:“而忤逆了神仙,那就將災害無數啊。”
威逼利誘,這是手段,還不是要拿捏些條件。
郭廣生一笑回道:“得神仙眷顧,老朽感激萬分,只是老朽老了,割舍不得這個乖孫女,而我那東主趙興,雖然身在錦衣衛做的百戶,但對這個妹妹卻著緊的很,更是不能割舍,所以,他願意捐獻一筆錢,代替他小妹在神靈面前侍奉, 道長以為如何?”
拿出趙興身份,還不也是個威逼利誘?這種事,想當初在陝西包打訴訟的時候,郭廣生也是拿捏的手到擒來。
面對錦衣衛,尤其還是一個京師錦衣衛百戶,這個身份名頭足可以讓諸神避位的。沒想到,清虛聞聽,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裡,郭廣生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屑。
“讓與不讓,不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決定的,那是神仙決定的事,我們這些方外人士,不過是遵循神的旨意行事罷了。至於錢財供奉,那是您的心,心到自願,心不到,也就一笑而過。”然後冷冷的再道:“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就想違背神的意願,不自量力啊。”
郭廣生就一愣,他實在不明白了,他們能讓自己入內,就足以說明,他們是有談判之心的。但自己提出了趙興的身份之後,他們的態度似乎變得更加堅決起來,剛剛這句話的意思更加明確,他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態度實在是變化的太大了。
郭廣生耐著性子再次誠懇的懇求:“人不與神鬥,老朽雖然是儒生,但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老朽實在是舍不得孫女離開,還請方丈通融。”
結果清虛直接站了起來,再也沒了當初的客氣:“本觀也有居士高居廟堂,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就想在我的面前,忤拗神仙?太不自量力啦。”還不等站起來的郭廣生多說,直接對著外面吩咐:“來人,代替本座送老先生出去。”說完,直接頭也不回的坐到了地上蒲團之上,閉眼詠經起來,丟下憤怒的郭廣生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