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虎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了,一進屋就看到坐在炕沿上的小二和喜子。
虎子小時候就被送到外公那,到上小學才回來,寒暑假也必是在外公家,所以跟村裡的小夥伴熟是熟,不親。
當然,別人跟他也不親。
小二牛建河比他小一屆,但比他大一歲,跟虎子家隔了一趟房。
他家境不好,屬於野生的那種孩子,很皮實。初中畢業是出去打工還是上學虎子記不清了。
喜子劉鴻喜和虎子是同學,一度還同桌過。他父親是民辦教師,家裡哥三個,三個大小子的家庭在砬子村這樣的地方,境況可想而知。
喜子倒是爭氣,愣是讀完計算機本科,去了京都找了工作,據說收入還不錯。
幾個人打了招呼,還沒等說什麽,虎子娘就把鍋裡熥的飯端上來了,招呼虎子趕緊吃飯。
小二和喜子一看,客氣一番告辭了。
人一走,虎子就先給娘倒了茶,自己也先喝了一杯。
“娘,怎回事?”
虎子娘無奈地歎口氣,“也不知道外面怎傳的,都說你賺了大錢了,我聽小二和喜子那意思,是要去你公司打工。”
“娘看了你帶著的那些朋友,人才面相都挑的不錯。咱村裡的孩子底子淺,見識和心性總是差一截,所以,娘怕你沒個準備,別答應了不好,不答應更不好。”
項小虎請教娘的看法。
“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是過日子人家,又鄉裡鄉親的,肯定比別人靠底。”
“小二不說了,東跑西顛掙錢也沒攢下,但人機靈,腦子快,不吃虧,要不是他媽就眼裡那幾把麻將,都不至於。
“有個好人能管著他,可也行。”
虎子娘端起茶喝了一口,又說喜子。
“說是喜子在京都工資快上萬了,這次回來說,去掉吃住剩不多少,壓力還挺大的。他家的老大和小三都去大城市打工不回來,喜子覺得父母年紀大了,跟前也沒個人,就想不走了。”
“這倆人娘都沒啥,就怕到時候拴柱、大廣他們都找你,你應是不應,都村裡的,到時候再鬧個半紅臉,不值得。”
項小虎很快把飯吃完了,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他知道,這倆人肯定是過了爹娘的眼了,不然不可能讓他們等自己。
娘的秉性虎子清楚,要是她心裡沒認可,門都不讓你進,還進屋坐著?
大廣那是混不吝,自己沒兩下子還賊雞能嘚瑟,根本不可能。
栓柱那就認錢,別的啥也不好使。
拿他倆做比較,那就是說,這人還行,用得好就用,用不上就推了。
虎子考慮了一下,讓老爹先帶他倆,在家裡學下組織統籌方面的事,跟跟送菜車,工資照市內員工一樣,三千做底。
要是能穩住,年後三兩個月再具體安排。
虎子娘無可無不可地說,那就這樣。
明天大年,虎子還得起早去給爺爺上墳,這一下午就哪也沒去,跟娘在家裡收拾。
砬子村這年過得熱鬧,家家張燈結彩,火樹銀花。村裡還準備了電影,秧歌,還請了二人轉,還在村所大院放了煙花。
真真是好不熱鬧。
三十晚上就開始拜親訪友,徹夜守歲,一直到初一上午,盡興了玩累了,下午才休息一下。
可第二天虎子就得走,在老娘的監督下,帶著兩箱東西,還是騎馬,去豐新村,說好了金家在那有人接他。
去豐新村開車的話,得繞道去村西邊大崗上公路,然後繞半圈再下村道,才能到村裡。
最早時候虎子是爹娘騎馬送去,後來虎子大了,就自己翻山走去。再以後也都是騎馬,時間長了,倒成了家裡的傳統。
沒反過來乏的項小虎差點沒舉起雙手大喊:我反對這門親事!
一年在家就呆不幾天,這又得跟個小毛驢似的套上了。這才剛體會到家的溫暖,就被攆著翻山越嶺去拜親。
項小虎沒想到金巧兒也跟著在村口等他。
見到人就撲上來,扭身就上了虎子的背上,讓背著。
“是不是你們滿族姑娘就這樣?這麽多人也不知道羞。”
金巧兒伸手捏住他耳朵,嬌狠狠地說:“你想反天呀,天作之緣懂不懂,天最大!你就是我的,我想怎麽就怎麽,誰愛看誰看。”
笑呵呵的赫福把馬接了過去,赫喜背著東西跟著,還有一大幫人,金巧兒說到家再告訴他誰是誰。
項小虎還不知道金巧兒家在哪呢,就問。
“就在這村裡,剛買了兩套院子,你以為我早回來幹嘛,還不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說著又掐虎子耳朵,“白白便宜那個祁紅好幾天。”
項小虎只能尬笑著裝聽不見。
“那你家以前在哪?”
“在山裡,爺爺說等我進門了才能帶你去,從今年開始, 山裡的族人也會陸續搬出來,到時候你看誰能用上,再分一些到你家那邊。”
“用上?”項小虎沒明白。
“哎呀,不跟你說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項小虎到底一路背著金巧兒來到她家在豐新村剛買的院子。
他一小就在這片混,誰家誰家大概知道的都差不多。
金巧兒買的院子是原來村裡最有錢的薑雨家的,連著的三套磚瓦房。
現在人家都去城市生活了,跟別的地方一樣,豐新村也有好多空房子。
金巧兒的新家裝扮得很漂亮,磚砌的圍牆上新掛了幾排小的彩燈帶,推開貼著紅色春聯大福字的鐵門,大院子裡收拾得很乾淨,房簷下更是一排大大小小的紅燈籠,看上去氣派又喜慶。
新家牆上的瓷磚都洗刷過,更別說那一排大窗戶,各個乾淨透亮,雙層窗戶中間的綠植都能清楚的看見。
院子大,裡邊新做了假山,還有個木製的亭子,也是新的,還移栽了幾顆萬年青,錯落在亭子周圍,看上去清新的田園風十足。
項小虎只能在心裡臥槽,有錢人就是狠呀,這才多長時間,大冬天這些東西怎搞出來的。
院裡的房子舉架高,得上幾步台階才到平台上,然後推門進屋。
大方廳裡坐著一些老人,金巧兒笑嘻嘻的給虎子介紹。
正中間坐著一位穿著藍色緞面棉襖的老人,老人面容清瘦,三綹髭髯,氣質仙風道骨,正慈愛微笑地看著小虎子。
“怪老頭?”
項小虎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