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近照,上面是一個稍顯消瘦的女孩,她笑得很陽光,有著不染世塵的清靈,很純真、柔和,笑容裡帶出來一種又暖又甜的味道......
有點鵝蛋臉,彎眉,雙眼皮,鼻子挺直精致,上嘴唇中間多一點點肉,下嘴唇有一點點厚,烏黑長發。如果只看眉眼,這人幾乎就是袁香鈺。
但那種和煦如風的氣質卻是極少見的,袁香鈺的柔軟和她有一點點靠近,但遠不如她的天然和純淨,像包圍著你,高原陽光下和煦的春風。
項小虎也不記得是哪天,西邊院子新搬來一家鄰居。一家三口,女孩很漂亮,有一種驚人的美。
女孩很少出門,偶有見過的人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她家和虎子的租房隻隔了一道圍牆。近水樓台,虎子很快就和她交上了朋友。女孩不但美麗,氣質嬌柔,雍容嫻雅,還很聰明,博學多才。
虎子為她深深著迷。
女孩跟他說,盜蹠有道,齊孔子而論,漢王高義,非隻王陵之流,鄰居們躲著你,那是因為厭惡你,還能跟你說話是因為你們還小。你現在這樣,都不算本事,要想成為一個男子漢,那得胸懷天下。我不喜歡偷雞摸狗的小混混。
她喜歡哲學和地理,跟虎子講老子、講蘇格拉底和柏拉圖、講釋迦摩尼,講古蘭經對世界的影響,講人類思想到今天都還是延續先哲的教訓,並沒有逃出天與地設置的規則……
虎子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真正去了解歐洲哲學,真正去了解西方的世界。
從那以後虎子收斂了好多,整天陪著女孩看書,做筆記。偶有有人找他出去,女孩就會不高興,會旁征博引一些故事教訓他。
虎子好愛她,很快改變了自己,再不胡亂做壞事。
女孩也疼虎子,給他打掃屋子,洗衣服,像極了一個賢淑的妻子。家裡偶爾做點好吃的,也總會給虎子單獨留出來一些。
虎子知道,女孩的父母是帶她來看病的,心臟的病。女孩的父母連房子都賣了,就是為了給女孩準備一次手術。到北山後坡來租房子,是因為他們要省下來每一分錢,留給女兒手術用。
臨去醫院的時候小女孩告訴他,好好讀書,好好找份工作,等她手術回來要陪她出去玩,吃好吃的……
虎子問她想吃什麽,她說因為一直吃藥,她很久都沒吃麻辣的了,她想吃麻辣鴨頭,還有火鍋......
項小虎拽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眼淚,扭頭看著公寓的門,繼續說:“沒想到她這一去,就成了陰陽兩隔。小榮父母最後把她埋在北山很裡面的地方,我跟著去的。隨後她的父母搬走了,走之前把她所有的書都留給了我,說是她走之前認真交代的。”
“從春末到秋天,一百多天,就像一場夢,就像上天故意的安排,我都不知道她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項小虎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出來,點了一支煙,看著哭成淚人的金巧兒和祁紅,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事,早晚得說。
金巧兒今天不問,明天也會問。這事在她心裡憋了很久了。
不說,就是兩個人心裡的刺。
說了,就是傷!
因為,知道這個故事,就等於知道了他的感情世界,知道他的愛早已經隨著女孩胡小榮一起走了。
祁紅把茶幾上自己和金巧兒擦眼淚的紙巾收拾了,和她對視了一眼,哽咽著柔聲說:“虎子,明天我們去看看她吧。
” 低頭吸煙的項小虎沒應,也沒說不去。
金巧兒從床上下來,站在他身邊,抬抬手又收了回去。
虎子的坐姿就是用身體語言告訴別人,我現在不想讓人來安慰。
金巧兒扭頭看了一眼祁紅,張張嘴,卻什麽也沒說,轉身去衛生間了。
說什麽呢?
她和祁紅一樣,跟虎子在一起都有自己功利的目的,做不到那女孩一樣的純淨。
胡小榮就像老天派給虎子的女神。
比是別想比了,不說她的美在虎子心裡無人可以替代,她的學識誰又能有呢?
不用想都知道,那女孩的病從小就有。也是因為這病,讓她從小就想了解生命的意義,想了解世界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喜歡哲學、喜歡去了解這個世界。
這幾乎是所有女孩的短板。
女孩們都在關注時尚,關注服裝、化妝品,關注自己想要得到的、整個世界的全部恩寵。
哪有幾個女孩全部身心去關注哲學和世界?可這些卻正好契合了曾公和郭步勇教出來的虎子的短板。
這個正好可了不得!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都要靠本事。
自己和祁紅拿什麽能征服虎子?
美貌?
這社會上缺好看的女人嗎?
錢?
看淡泊名利的虎子爹就知道,對於項家人來說,錢就是工具,並沒有具體的意義,怎麽可能因為錢放棄自己的人生。
金巧兒知道,虎子一定有感覺自己和他的婚約背後,有著很深的原由。
可虎子不問,一點意思好奇的意思都沒表露過,就像面對……去遠方必須要經過的路。
路就在那,就像躲不過去的人生一樣。
金巧兒甚至想,胡小榮的故事是不是自己一生的悲哀。
金巧兒洗了臉,洗的很慢,也很細致。
洗完,照了照鏡子,看著裡面那個紅腫著眼睛的小可人, 金巧兒忽又覺得,跟了這樣的虎子,也值了。
他能對一個已經走了的人這麽深情,就證明他是一個注重感情的人。
洗完臉再出來,項小虎自己趴到床上睡著了,祁紅在嘴邊豎起食指噓了一下。
“他累了。”
好像說完這件事,耗盡了項小虎的心神,他入睡很快,已經有了輕微的鼾聲。
金巧兒也坐到沙發上,看著祁紅語氣沉重地輕聲說:“你還不回家睡覺?”
祁紅沒理她的挑釁,而是疲憊的癱靠到沙發裡,深深地歎著氣,“我想喝點。”
金巧兒貼著祁紅的臉,轉著大眼睛審視她。
祁紅疲憊地輕聲說:“我沒你那麽多歪心眼,你也別自以為是,那個混蛋誰也不愛,因為你小,喜歡你多點罷了。”
“我是他媳婦,娘給訂的親。”
“沒領證呢,法律上你們還不是夫妻。”祁紅無力的擺擺手,“我不想和你爭辯,我想喝點,慶祝一下自己是個傻子。”
金巧兒縮回身子,不屑地乜斜了祁紅一眼,“臭美吧你,別人想當傻子也得讓她。”
祁紅不理她,給虎旗的李可打電話,叫吃的。
“我要雙色牛肉片。”金巧兒開始點菜:“酸甜雙脆,原麥啤酒,還有還有,雙股羊排烤的……”
祁紅上下打量著金巧兒,“吃貨!”
金巧兒故意一挺胸,“娘告訴我,吃胖點,壓福。”
祁紅氣得直咬牙!
這妖精真是玩不起,虎子娘成她的武器了,兩句話沒來就拿出來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