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項小虎在心裡說。
通常這種腔調的人都是軟硬不吃,內在精巧。
金巧兒在前面走,小鳳要扶著項小虎,讓他拒絕了,他自己摸起來那根藤棍,跟在後面故意敲得很大聲。
剛走出門口的時候,金巧兒悄聲在他耳邊說:“你不用裝,你的眼睛是我爺爺看的,再用不多久就好了,你拿根棍敲什麽勁。”
得。
項小虎現在知道為什麽娘會看好這姑娘了,這人猴精,自己心裡想什麽她好像都知道,跑都沒跑。
“你家祖先不會姓黃吧,姓金是後來改的。”
“我家祖先姓不姓黃不關鍵,關鍵你姓不了諸葛,人家多正呀,你呢,就一痞子小流氓。”
項小虎知道,自己喜歡過兩個女孩的事讓她記恨上了。
“再說,我就真那麽難看你又能怎麽的,有能耐一會你在桌上說個不同意我聽聽。”
說完金巧兒先過去了,乖乖寶寶似的柔聲細語跟虎子的師父和爹娘打招呼,聲音那個溫柔,就像天上飄著的雲朵。
這跟威脅項小虎的語氣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畫風。
這人怎麽能這樣?!
完了,別是這輩子要栽了吧?
……
入席,吃飯。
項小虎還是挨著娘,這小一年都是娘侍候他吃飯,一切都自然而然。
吃飯的時候,項小虎能聽出來金巧兒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來了,看來他們對這事也很重視。
項小虎跟金巧兒一樣,都裝成了乖寶寶,有問有答,恭敬禮貌。
就是他蒙著眼睛,誰啥樣都看不見,只能根據聲音去分辨是誰在問話。
不知道什麽原因,師父郭步勇吩咐徒弟背一遍曹植的《洛神賦》。
“師父,我都記不住了,那麽長......”
還沒說完,腿上就讓娘狠勁掐了一下。
項小虎趕緊站了起來:“黃初三年,余朝京師.....”
磕磕絆絆好不容易背完了,金爺爺又問他
“小鎖住,你可知道洛神是誰?”
“傳說中是古帝宓羲氏之女。”
“然。”
“你坐下吧。”
項小虎感覺金爺爺可能留著一把山羊胡,現在正捋著胡子微微頷首,一臉欣賞的表情看著自己。
“這孩子呀,小時候不好好上學,多虧送他外公那管了幾年,不然都得淘上天了。”
虎子娘的口吻中帶著疼惜和驕傲。
“敬敏曾公之學識,以不學所知,郭老的文學武功亦未見出其右者,是矣,鎖柱的才能金家是無以質疑的。”
“哈哈哈,我有那麽厲害,是你老金頭就知道貓在山裡孤陋寡聞好不好,哈哈哈......”
“步勇賢弟,你這自謙的時候能不能真誠一點,無須含沙射影,巧兒這不是出來了麽。不只是巧兒,兒孫輩出山求學從軍亦非少數,都不留在山裡了。”
“那你這老骨頭呢,打算怎麽辦?”
“賢弟何須此言,不然老朽一把火燒了留給你的茅屋,汝意如何,哈哈哈......”
……
項小虎不吱聲,乾坐著,估計那個金巧兒也一樣,這時候兩人都裝著尊規矩,老人間說話小孩不得插言。
一頓飯從下午用到黃昏,兩家人除了三媒六聘之外最後商定在砬子村蓋一棟新房,大婚時間要兩年後金巧兒畢業。
吃完飯項小虎就回自己房間了,
他知道,接下來就看金巧兒的了,她要是同意了這門親事,人就不會走,會留在項家住一宿。 要是不同意,金家就會全部在今晚離開,哪怕是夜間山路也要走。
這人長啥樣呢?聞著挺好,女孩身上帶著香氣,聰明自不用說,自己想啥她都能猜到,這就快成精的了,就是人有點厲害,還沒過門就想壓著自己一頭。
正想著呢,突然聽到院子裡吵起來了。
項小虎拿起藤棍一下就竄了出去!
“你家教育的好兒子,我們不找你算帳也就罷了,你還找上門來了!”
出門項小虎就聽到老娘在呵斥著誰。
“娘。”
項小虎喊了一聲,拿著藤棍抽到了房子的牆上,啪的一聲。
“你看看,我兒子瞎了快一年到現在還沒好,這都是你家乾的好事!”
“項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我再次向您道歉......我道歉......”
陳正。
陳少啟的父親。
激動的虎子娘讓親家母拉到一邊去了,郭步勇站了出來問陳正:“陳shu記,你來老項家有什麽事?”
陳正一愣,問道:“老先生知道我?”
“聽老徐頭說起過。”
“徐...?不知您說的徐先生是哪位?”
“這跟你來項家有關系嗎?”
“沒沒沒,今天我也是不得不來呀,老先生你聽我說......”
這天下就沒有不疼兒子的父親,陳正也一樣。
雖然他也不舍得兒子蹲進去,可是他知道兒子要是不進去祁紅一定不算完,就怕到最後兩敗俱傷無法收場,那就真完了。
那就不是進去幾年的事了。
一開始他也以為祁紅默認了跟兒子的關系, 沒想到雄心不已的陳少啟玩火玩大了,祁家要堵住社會上的悠悠眾口,拿兒子開刀是必然的選擇。
可誰能想到陳少啟走了一步臭棋,惹毛了這個不該惹的祖宗。
出事之後陳正沒少奔走,本以為兒子有自首情節,又供出主犯,最多一兩年,就當受個教訓。
可哪想到,有人給他話,五年都是盡了全力了,你可別折騰了,最高十年呢。
過後陳正查到項小虎的時候就知道,兒子不冤。
還是嫩啊,很明顯是祁紅有意要啟用項小虎,用屁股想都知道用他幹啥。
別說祁紅還比他大好幾歲,就是兩個人正相當,他一個初出茅廬的農村孩子,走到你這地步那得多久。
這期間,什麽樣的機會沒有。
你用得著跟他刀兵相見麽?項小虎再能,他在社會上才幾天,又有什麽實力,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呀。
再說祁家跟孫家三代人的交情,人家也沒一定要跟你鬧掰,就是讓你收斂一下,你竟然......
這些話陳正探望兒子的時候都跟他說了,讓他自己悟,想不明白就繼續想,反正你現在有大把的時間。
一輩子交情啊,祁衛軍跟他不來往了,陳正心裡非常難過。
再後來,兒子把啟峰交給了蓉兒,祁紅果然就停手了。按理說她不會再追究少啟的不對,那會是誰向下施壓,要求公正判決的呢?
想不明白就放下吧,他太累了。
兒子出事,幾乎是扒了他一層皮,過了好一段時間陳正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