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容世家的手段,此刻已經知曉了朝廷的動向,甚至還很清楚,整個慕容家外圍,全部都是錦衣衛與便衣士卒,越是這個時候,已經年過花甲的慕容玄,便就愈加告誡自己,一定要忍。
但是他膝下的那些子子孫孫們,可卻不這樣以為。
他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要適當做出一些反應,不然的話,朝廷還會以為他們慕容世家是軟柿子,可以讓人隨意拿捏。
慕容玄的嫡長子慕容博,頗有當年他父親的風范,行為做事,一向是不知天高地厚,“父親,國君將李家公子與殷家後人,都帶走了,我們這個時候,是不是要派人提醒一下,與我們有關聯的那些人?”
他們此刻是在慕容家的書房談話。
這些年來,慕容玄早就收斂了自己的火爆脾氣,一是年齡到了,二是精心於韜光養晦,沉浸在琴棋書畫當中,不能自拔。
徹徹底底的,步入了老年人該有的一個樣子。
家族中的一些權利,也逐漸交接給了慕容博。
此番聽到自己兒子的言語,他放下手中正在龍飛鳳舞的筆杆,慢悠悠喝了杯茶,緩緩開口道:“以前不讓你學儒,是因為那時覺得儒家所謂的中庸之道,乃是守成之道,不適應於目前困境重重的家族。可是現在來看,不讓你曾經學儒,倒是為父的不對了。”
慕容博聞聲一愣,不知何意,直言問道:“父親,您言下之意是...?”
慕容玄來到書房門外,看著外面皎潔月色,負手而立,語重心長道:“得意時學儒,可靜心明德,明日,找個民間大儒,沉下心來,練練書法,總歸是不會錯的。”
“是。”慕容博雖然不知父親的意思,但是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聽話。
慕容玄轉身,看了看他,笑道:“我們這位君上的手段,非同一般,他是在逼我們慕容家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一旦我們露出馬腳,就會瞬間被他抓住把柄,到時候,就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而且,殷家之女,乃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尚不知她現在是否有將我們慕容家出賣,但是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繼續活下去了。”
收容朝廷通緝的要犯,是要連誅的大罪。
對於現在風雨飄搖的慕容家來說,根本不能承認與此女有任何關系,否則,一旦被國君坐實罪名,就很難善後了。
慕容博心有不忍,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情緒,作揖道:“父親,我們現在最應該關注的,不是蘇州太守喬載嗎?他要是萬一將我們慕容家出賣......”
慕容玄唉聲一歎,道:“按照他的秉性,此時此刻,恐怕早就將我們慕容家出賣了,所以,我們現在更要什麽都不能做,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還要讓殷家的那個小姑娘去見閻王,不然,遲早會是你的一個軟肋。”
慕容博心中一驚,變得沉默起來。
慕容玄繼續說道:“秦宣公的故事,你可知道?”
慕容博做出一副仔細聆聽的模樣。
慕容玄開口道:“秦宣公,是我們秦國第五任國君,他的這一生,都是靠女子成事,年輕的時候,他靠著自己的母親是王后成為了儲君;
與各兄弟搶奪君位的時候,他的妻子又是時任大司馬寇淮的女兒。到了晚年,喜歡上了他兒子的女人,到最後,他兒子利用這個女子,將他的天下奪了去,自此,秦國出現了第一位太上王。”
他語氣有所停頓,喝了口茶,
繼續講道:“晚年秦宣公淒淒慘慘,說出了一句話,很是有道理,叫做‘古人豪傑,無一不因女子而成事,但也無一不因女子而誤事’,雖說不能一概而論,但,不可感情用事,卻是他這一生血淋淋的教訓。” 也有人說,古往今來,因一女子而誤事者比比皆是,但從始至終,無人不因女子而成大事。
總結:男人的是非成敗,不能老是怪罪於女人。
慕容玄心裡很清楚,自己的這位兒子,對殷月的花容月貌,很是癡迷。
但是,因女子而誤大事的案例實在太多了。
更何況,現在這個女子,已經被一國之君惦記上了,雖然,不知道國君這樣的行為,到底是處於怎樣的目的。
慕容玄的前半生,都在浪跡江湖,摸爬滾打,到了年近四十的時候,才生下了慕容博,對他寄予厚望。
這些粗淺道理,慕容博心中自然清楚,“父親放心,孩兒知道怎麽做。”
慕容玄讚許的點了點頭,“君上今日將風月樓新晉頭牌納入行宮的事情,估計此刻已經是家喻戶曉了,等明日天一亮,去找些姿色上等的歌姬,給君上送去。”
慕容博不解道:“父親這樣的做法,是要向朝廷示弱?”
慕容玄歎道:“被朝廷盯上了,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雖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君上,但是,主動示弱,沒準將是我慕容家唯一的活路了,而且,此舉,主要也是為了試探一下這位國君,究竟是不是貪戀女色之輩。”
人至花甲,能夠說出這番話,可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不過心中牽絆的,仍然是那些家族中的晚輩。
話說回來,唯一的活路不至於,大不了,就化整為散,遠走國門之外。
只不過,背井離鄉的,又有幾人會有好下場?
屈指可數。
行宮內。
贏淵一夜未眠。
喬載被關押在了一間房子內,由重兵把守。
蕭懷玉也已經命人快馬加鞭去叫李家家主,估計這會,去的人剛到晉陵郡。
蘇月也是一夜未眠。
因為她不清楚,即將等待自己的命運究竟是什麽。
她現在很仿徨,也很害怕,完全將刺殺贏淵的事情漸漸稍往後面放了放,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接下來,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究竟是什麽。
蕭懷玉將她的一舉一動,不時匯報給贏淵。
“她整整半夜,就坐在屋裡?”
聽到他的匯報,贏淵多多少少的,感到了蘇月的倔強。
蕭懷玉點了點頭,“君上,請恕微臣多嘴問一句,您是打算,將這個紅塵女子納入宮中?”
贏淵搖了搖頭,“這個女子,會是寡人將殷家余孽,全部斬除殆盡的引子,在寡人的治下,只要是還沒有死透的敵人,哪怕是潛在的,也要將其扼殺在搖籃裡。”
蕭懷玉抱拳道:“末將明白了,只是,現在,末將該如何對待這女子?”
贏淵淡淡開口道:“先餓個幾天,等餓到差不多了,每日差人給她送飯,不準和她說一句話,寡人要一步步突破她心理的防線,從此以後,讓她乖乖做寡人手上溫順的貓,倘若這隻貓依然還不聽話的話, 留之無用。”
蕭懷玉沒有回話,而是心中苦笑一聲,“只怕到時候,不光留之無用,還會棄之可惜。”
但凡是個男人,面對這等尤物,都無法將己心把持。
但是蕭懷玉根本就不了解贏淵。
對於他來講,女人永遠只是一個工具或者是玩物罷了。
因為,相較於與女人交歡,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便是,天下凝一。
所以,女人這東西,只不過是用來消遣的罷了。
而贏淵之所以要將這個出身紅塵或者是罪人之女帶回行宮的主要目的,就是讓天下中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自己並非是沒有任何愛好。
無欲無求的國君,是恐怖的。
這樣的做法,會讓天下人心稍稍安定。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如此,天下人人效仿,各道世家少生事端,方可安定。
既然是奔著這個念頭去的,那麽,蘇月紅塵女子的身份,則就相得益彰了。
其實,還有一個更為穩妥的法子,不至於有可能在未來失敗後,讓後世人罵他是貪戀女色之帝王。
那就是給萬民確立一個宗教信仰。
但是贏淵不願與三教牽連太深。
儒教他不喜,道教不適合現在的治國方針,佛教慈愛的思想,會讓國人漸漸失去武力,依舊不妥,在這個群狼環伺的年代裡,三教的某些教義,於國來講,只能是一種拖累。
等國家穩定或者強盛之後,沒準會考慮利用三教,來教化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