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車隊停駐休息。
篝火閃爍,白止依靠在樹乾上,面帶微笑地看著火光邊的少女替他熱著晚食。
小妮子雖然有時候會生悶氣,但是只要哄一哄很容易就好了。
而旁邊的王翦則是面色糾結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又瞅了瞅旁邊的白止,心中暗自歎息。
妹妹啊,你就不能爭氣點嗎?
你這樣很容易白給啊。
(老父親的憂鬱.JPG)
腳步聲響動,白止抬眼看去,呂不韋正帶著嬴政向這邊走了過來,而呂不韋的手中還拎著一個包裹。
看到白止等人之後,呂不韋面露微笑向著眾人施禮,隨後看向白止,開口道:
“白止將軍,我聽政兒說他認了您當老師。
既然拜師,那就應當有拜師禮。
這些小物件,還請白止將軍收下!”
聽到呂不韋的話,白止微微皺眉,開口道:
“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對於這些禮法卻是不怎麽在意,這拜師之禮,還請呂先生收回吧。”
注意到白止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喜,呂不韋打開包裹,正色道:
“即使聖人收徒,亦有束脩(肉條)。
我知曉白止將軍品節,所以這只是普通的六禮束脩,還請將軍收下,以全師徒之名。”
包裹中,的確只是普通人家的拜師六禮,即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以及十根乾肉條。
白止微皺的眉頭緩緩舒展,笑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收下了。”
如果呂不韋真的送了什麽太過貴重的東西,白止是真的不想收。
天上並不會掉餡餅,如果白止真的收下了一些貴重的東西,按照呂不韋的性子,以後總歸會付出點代價。
雖然可能只是點無關痛癢的事情,但是目前白止也不想和呂不韋扯上太多的關系。
而這六禮束脩,則是普通的拜師禮,收下倒也無妨,這樣只不過從禮法的角度確定了白止和嬴政的師徒關系而已。
見到白止收下禮物,呂不韋臉上也是浮出一絲笑意,隨即留下了嬴政,便向白止告辭了。
而王翦和王弱弱聽到白止和呂不韋的對話,面面相覷。
“白止哥哥,你收嬴政公子為徒了?”
王弱弱好奇的湊了過來,打量了一番站的筆直的小嬴政,衝著白止好奇的問道。
白止點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脩禮,開口道:
“拜師禮都收下了,當然算是收徒了。”
“可是。。。”
王弱弱欲言又止。
嬴政可是贏異人的子嗣,而如今秦王贏則病重,而即位的就是如今秦國的太子,安國君。
安國君沒有子嗣,只有一位認下的義子,也就是嬴政的父親贏異人。
這樣的話,嬴政就是未來的秦王繼承人。
曾經的那些秦王繼承人的老師,無一不是當世大儒。
而白止,只是一個除了好看,其他都平平無奇的普通讀書人。
這能行嗎?
白止擺了擺手,看向安靜站立的嬴政,笑道:
“嬴政公子,唔,現在作為你的老師,我就叫你政兒吧。
政兒,吃過晚飯沒有?”
嬴政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恭敬道:
“吃過了老師,多謝老師關心。”
白止點了點頭,想了想開口道:
“你呢,算是我的第一位弟子,究竟如何教導學生,
我也不是太懂。不過呢。” 頓了頓,白止繼續道:
“我記得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但是對於現在的你而言,更應該明白的應該是如何為德,為人,而後,才應該是學問。”
嬴政滿臉肅重,認真聽著白止說的話,似乎是想把每一個字都刻在心裡。
當初他在趙國學塾之中,那些老師只是將一些厚厚的書冊放在他們面前,隨後就是之乎者也,教的極為散漫。
而看著身前的白止,他能感覺到,這位老師,說的很認真。
白止當然得認真,畢竟身前這位是他前世極為敬佩的人物,他自然不想這顆嫩苗在自己的手裡長歪。
白止曾經想過應當教導些嬴政什麽東西,學問?帝王權術?
這些等嬴政回了鹹陽自然能學到,還有一位李斯在那裡等著他呢。
作為荀子的弟子,帝王權術和系統的教學方法,李斯掌握的定然是比白止好的。
道術?功法?儒術?
作為端坐高台王位的帝王,這些東西對於嬴政而言也並沒有什麽學習的必要。
順著歷史發展的軌跡,就足夠了。
那白止能教的有什麽?
當初隨口說的一句“我教你啊”,如今卻讓白止犯了難。
他前世的記憶帶入的太深,很怕這個世界的嬴政因為自己的緣故無法統一天下該怎麽辦。
他只是一個重活了一世的普通人,而在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讓白止感覺自己似乎是站在一片迷霧前,前路迷惘而又未知。
那位樹蔭下的老人,在那個自絕前的黃昏,口中喃喃的“太平盛世”讓白止心中套上了極重的枷鎖。
而而那一位被世人冠以“殺神”“人屠”之名的老人,臨死前的願景,只是想見一見天下太平。
當時白止很想告訴他,今後秦國肯定能一統天下。
但是,那樣的世道,算是太平盛世嗎?
而且,這是和歷史記載不一樣的戰國。
於是白止不再只是想著當一個混吃等死的武三代,而是默默的開始修行,他想去完成那位老人的遺願,權當是自己重活一世的意義。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想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肯定需要實力的支持。
當知道嬴政即將回國之時,他離開了家門,他想去見見這位未來統一天下的人。
而當今日嬴政怯生生的問詢時,白止釋然了。
無論他未來的成就如何,現在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自己好歹兩世活了三四十載,也不應該將這願景全全壓到一個孩子的身上。
孩子就是孩子,好好讀書,好好學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無論他未來如何,現在終歸只是自己的弟子。
“咕嘟”
白止看了看身前耳根微紅,面色有些窘迫的嬴政,眉眼帶笑:
“那麽,為師教你的第一節課。
就是,陪為師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