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叢生,沿途如幻境。
青袍道人背劍前行,一圈又一圈霧氣漣漪被他的法力蕩開,形成一條毫無阻礙的通道。
“浮生,我覺得你有些萎靡不振,是不是還未完全恢復?”河童飄在陳浮生肩頭,關切的問。
陳浮生的異色雙瞳裡,確實有些隱約的疲憊,但卻仍是窺探周圍的環境,臉色平靜,緩步而行。
“我未想到眉心的皇氣金焰,會受到如此創傷,影響了我的道心。已經沒事了,只是精氣神略有損耗。”
陳浮生淡然說道,此刻在他的眉心,隱隱還有些痛楚。
親眼見證顧君臨以身祭關那一幕,確實令陳浮生受到一些身心的傷害。這不僅是心傷一位好友的身亡,還影響了他體內人皇血輝映的靈山,以及特殊方式而來的皇氣金焰。
河童又傳音入密問道:
“那一縷天仙殘念,在你眉心,沒受影響吧?”
陳浮生搖搖頭,安撫河童道:“仍在我眉心中暗藏,放心,並未涉及到它。”
河童再才松了口氣,繼續伴隨陳浮生同行。
此前從洞天星河得到的“天仙殘念”,陳浮生並不好存在手中。畢竟此念事關人皇殷熵,恐怕引發什麽不可測的危機。
所以陳浮生乾脆放入眉心,與皇氣金焰共存。想不到這一縷殘念居然安安穩穩,既被皇氣金焰遮蔽掩飾,又可助力皇氣金焰汲取關外溢散的上古皇氣,可謂兩相受益。
離開那座小山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熟悉了一下周圍被改變的大環境,放松了身心之後。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開始方術儀式。
他來到太阿關外的目的,就是為了追求英雄英魂,以及那虛無飄緲的“機緣”!
以身祭關之後,因此大改變的這片廣闊區域,就成為陳浮生晉升小乘尊者的機緣之地!
須臾,陳浮生升騰而上,已經抵達天地橋。
嗯?
陳浮生微有詫異。
按道理來說,三大雄關開啟,無數古戰場英雄英魂、亡故者、“劫”、巫裔、昊天靈瑞神獸等等,或多或少,皆會被天地橋標記出來。
因為以上這些存在,是必然會出現的。三大雄關此刻的環境,就是一個萬眾皆往的大機緣之地!
陳浮生原本以為,自己會在天地橋上,見到一幕廣闊的方格,然後是大量與別人有關的白色機緣點,以及與自己有關的紅光,或更重要的金光。
但此刻在他眼前的,雖說確實是一個朦朧的大方格,甚至有著讓陳浮生心安的路徑、地形等等啟示,卻無任何白光機緣的存在。
唯有四個鮮豔的紅色光芒,隱隱散布於幾個邊緣地帶。以及三個耀眼奪目的金光,在方格最盡頭方向,沉浮不定。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混沌般的模糊,若有遮幕阻隔。
陳浮生佇立在天地橋上,仔細觀察著橋下的方格顯示,漸漸若有所思。
他此前已經充分知道,天地橋下的白色微光,代表著別人的機緣。若能當先趕到,那便快人一步,反成他的收獲。
至於紅色光芒,則代表必定爭取爭奪,與他息息相關的“機緣”、“事跡”。如若慢了一步,那便成為別人的收獲。
更重要的是金光,與他命運與共,不可錯失。
陳浮生眺望著橋下方格裡,僅僅顯示出的四個鮮豔紅光,以及三個耀眼金光,既是滿意,又覺得頗有壓力。
“沒有任何顯示的白色光芒,即代表我在這片天地區域下,並不能窺探旁人的機緣......或者說,旁人的機緣未有定數,或有或無,所以即便是我,也難以得到啟示......”
陳浮生細細琢磨,“再或者,因為以身祭關的影響,三大雄關被磅礴氣運籠罩,所有與我本身並沒有關聯的機緣,那便不可窺探......”
如此一想,也有些道理。
陳浮生收起思緒,心中頓起離開念頭。
片刻,他恢復清醒,回到迷霧叢生的原地。
“四個紅光、三個金光......此次前來太阿關外,確實是來對了,壓力與機緣並重......”陳浮生喃喃自語,露出一絲期盼神色。
此前因為顧君臨身亡而產生的心情低落,終於在此刻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昂揚勃發的鬥志與戰意!
陳浮生微微閉目,將所有已經窺探到的路徑,深映腦海中。從這一刻起,所有前途迷障再無阻礙,他將是這片詭譎莫測區域最大的“獵手”!
“走吧......”
陳浮生邁步前行,趕往距離最近的一個紅色機緣。
河童瞅著陳浮生鬥志昂然的神態,不禁露出笑容,趕快飄身跟上。
......
......
“呱!”
一聲怪異的低嘯音。
宛若烈焰焚燒般的音波,層層疊疊衝刺向前,刹那劃破了無數迷霧與阻障,露出一片清晰可見的路途。
隨著這一聲低嘯,緩緩步出兩個身材頗高,幾乎近丈長的瘦長身影。
二人身上,穿著暗血色如羽毛般的鎧甲。每一片甲葉皆如長翎,密密麻麻覆蓋全身,流露出既怪誕又玄奧的氣息。
當先一人尖臉尖嘴,鼻梁如錐,雙目有若火光,迅速打量周圍環境,皺眉道:“我嗅到了巫裔的氣息,令我作嘔!”
隨後一人背負鮮豔長翎覆蓋的寬闊劍匣,氣質凌厲凶殘,沉聲道:“你再如何討厭,也要遵從令旨,與那些巫裔們聯手對付人間修行者。”
尖臉尖嘴的不屑道:
“吾等先天靈瑞,為何要與那蠻荒後裔聯手?人間界只不過是很難下界,但既然吾等降臨而來,殺那些人族又有何難?任意屠戮罷了!”
背負劍匣的似乎是長輩,說道:
“此次發兵前來襲擊人間界三大關,是巫裔的提議,並非吾等靈瑞種。而且,我窺聽到傳言,似乎提議的與那風逅巫族有關。”
“風逅?擅長佔卜問卦的那個祖巫?”
“嗯,風逅族精通卦相,謀定而後動,自古以來極少會失手失策!”
“難道咱們降臨人間,不是來殺戮那些享受祭關氣運的修行者麽?我還以為是掃滅人間新興的修行者,以絕後患!”尖臉尖嘴的呵呵道。
“是,也不是。”背負劍匣的緩緩道,“殺,肯定是要殺,否則吾等甘冒大險降臨,豈能空手而歸。”
“但是殺戮,隻算順手而為。最重要的,是與巫裔聯手,進行一項大事。”
“什麽大事?”尖臉尖嘴的頓時興致高漲。
背負劍匣的頓了一頓,有些躊躇應不應該說。
尖臉尖嘴的急道:“師叔,今次的功績,我分與你一半!你快快說來,急煞我也!”
背負劍匣的師叔,再才笑了笑,仍是謹慎傳音入密道:
“何等大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依稀聽說,約莫與人間界的當今人皇有關......”
“啊?”尖臉尖嘴的師侄,頓時驚詫。
雖說他是靈瑞金烏一族的純血種,天賦強橫,降臨人間界肆無忌憚。但此刻陡然聽到“人皇”之名,也有些心顫。
“難道人間的人皇,也來了三大關?”尖臉師侄詫異追問。
背劍師叔搖頭:“人皇座鎮未央宮,從不入關。怎麽可能駕臨這關外之地!”
“那咱們怎麽對付人皇?”尖臉師侄臉色難看的問,畢竟此事超出他的預料,顯然是極度危險。
“誰說要對付人皇?”背劍師叔詫異地瞅一眼師侄,“就憑咱們這些降臨之輩,也敢說對付人皇?”
尖臉師侄訕訕一笑,說不出話來。
“只是傳言,此次與巫裔聯手,是進行一項與人皇有關的大事。而不是對付人皇,懂了麽?”背劍師叔解釋道。
“原來如此......”尖臉師侄松了口氣,頓時又再傲然,“既是兩家聯手,悄悄入關,對付人族一家。又有風逅的佔卜問卦策略,咱們必定戰無不勝!”
背劍師叔不置可否的說道:
“仍要小心。無論巫裔各族還是吾等靈瑞各族,皆有各自任務分派。咱們做好自己份內事,等到匯合一處,再看是什麽策略謀劃。”
說完,他從頸間拔出一根黯淡古朽般羽毛,仔細凝望。
羽毛上,浮現出朦朧的路徑地形。
“你我只須抵達此處......”背劍師叔指著一個地點,傳音入密道,“將一件物品埋入,便可完成任務,回歸本族營地。”
尖臉師侄笑道:“簡單事爾!若是碰見人間修行者,那便殺之。”
他又再對著前方,“呱”一聲,噴出音波。
前方迷霧又再被無形撥開,露出清晰的路徑。
背劍師叔本想提醒他不能太張揚,但想了想,確實也無什麽危險,也就不再多說。
二人乃是靈瑞金烏一族的純血種,天生的八境陸地神仙。雖說被三大雄關的祭關氣運影響,實力削弱了三分。
但即便削弱,那也是八境陸地神仙!在此人間界關外之迷霧地,完全可說是肆無忌憚,暢所通行。
忽然!
尖臉師侄和背劍師叔,都是緩緩停下腳步,感覺到周圍環境不對勁。
因為當此時刻,有一種極其滯澀的“黏稠”感,仿佛陷阱一樣,從四面八方彌漫而來。
“不好!!”
背劍師叔大吼一聲,當即全身血氣沸騰。
“誇夫族陷阱???”尖臉師侄更是震驚非常,眼前的一幕,頓時令他想起誇夫族的獵家陷阱。
轉眼瞬息。
一粒細若微塵,無聲無息,極其平淡的“沙礫”。
從天而降!
突兀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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