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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春》第409章 持天子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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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瑟瑟,枯葉飛旋。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薄霧似幔,遠山高林如墜煙海,縹緲浩瀚。

 太陽躍出地面,刹那時,天地間仿佛被撒了一層金線,縱橫交錯,金光耀眼。

 清泉殿中鴉雀無息,只有皇帝輕微的鼾聲。幔帳之外,數位近臣圍坐四周,盯著幾案上的節杖,神色各異。

 一根約兒臂粗細的木杖,長有六尺,上下俱以金葉包裹。共分八節,倒像一根金色的竹子。

 頂端鑲著約巴掌大小的銅製龍頭,其下三節,首節綴以豹尾,剩下兩節則為旄牛尾,有如把三根雞毛撣子連在了一起。

 若是把豹尾和牛尾取了,則像極了影視劇中北宋佘太君的龍頭拐杖。

 這就是天子令,有專殺、調兵之權。若再加上皇帝親賜的龍虎旌,就會成為賜以各州刺史、都督的旌節,也就是使持節、持節之類。

 二者雖類似,但不能相提並論。畢竟洛陽是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調兵之權何其重大。非驚天巨變,皇帝絕不輕授。

 元恪令劉騰將天子令轉交李承志,用意不言而喻:如跪坐案邊的元淵、元演,並清泉宮外、皇城內的虎賁,都要受李承志節製。

 而如劉騰、元暉及其所屬暗衛,到必要時候李承志若要調遣,這二人也只能先聽令,事後再補奏。

 可見元恪對李承志之信重?

 眾人心異各異:元演是既羨慕,又興奮。就連一向沉穩有加的元淵,臉上也浮現著潮紅。

 無他:只要李承志一日聖眷不哀,他二人也罷,虎賁也罷,就能一直跟著水漲船高……

 被奪了令節,劉騰不但沒有不快,反而渾身輕松。

 能被陛下授於此節,堪稱榮寵至極,但也莫要望了,皇帝的初衷:旌以專賞,節以專殺,這明顯就是讓他劉騰去殺人的。

 問題是,人雖好殺,無非就是一刀斬了頭。但不能但凡有些關聯,就全砍了了事吧?

 要知當日殿中諸僧道,牽涉京中四五座大寺名觀,信徒何止上萬,難道全殺了……

 就隻元暉,眼神忽明忽暗,盯著令節愣愣發呆。

 李承志更如雕塑,一動不動。

 臉色看似平靜,胸中卻像燒著火,恨不得引燃這大殿,將眼中所見之物燒個乾乾淨淨。

 以皇帝如今的模樣,想讓皇后懷孕無疑於癡說夢。也更不想讓皇帝廢長立幼,從而讓高肇與元氏宗室龍爭虎鬥……

 也更不用想什麽猥瑣發育,高築牆、廣積糧。他李承志不要成了炮灰、犧牲品都得看運氣好不好。

 能在皇帝死前出了這洛陽城,都得他絞緊腦汁,使出渾身解數……

 造反?

 呵呵……先逃命吧!

 殫精竭慮,低聲下氣,更是差點丟了小命,竟落了個如此結果,李承志怎能甘心?

 他恨不得將天都捅個窟窿出來,卻不知該找誰發泄……

 “莫愣著啊?”

 劉騰瞅了瞅皇帝,小聲催道,“陛下命我交出令節,並那差事一並轉交予你,那你就該即時拿個章程出來……”

 章程?

 好,那我就跟你拿一個……

 李承志的聲音冷的像冰:“勞煩郎將,令元讞整兵、披甲!”

 披甲……難道不是帶著去殺人?

 剛要勸解,元淵一聲冷斥:“還不去?”

 元演這些時日一直守著宮門,並不知殿中如何。更不知皇帝早就憋了一口氣,就等著李承志醒過來。不然為何李承志甫一蘇醒,皇帝不令其診病、治傷,反倒先讓李承志“報仇血恨”?

 只因劉騰隻長於宮闈、內政。對緝拿、刑案純猝就是門外漢。人雖抓了不少,更殺了不少,但七八日過去了,竟連個頭緒都沒理出來?

 也不排除這閹賊查出或懷疑到了什麽,怕背了黑鍋,有意避重就輕,出工不出力,故意逼著皇帝換人……

 讓李承志動手,至少不會大興牢獄,牽連無辜。但如果把劉騰這等閹人逼急了,怕不是得殺個血流成河,還盡殺的是無辜?

 元演悻悻離去,李承志又道:“勞煩寺卿,將緝捕名單、疑犯供詞等交於下官……”

 劉騰大喜,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這是自然!”

 這些東西一旦交出去,不管最終是查清還是沒查清,殺錯了還是殺對了,就跟他老太監沒一丁點的關系了……

 不多時,就有十幾個太監抬了七八口箱子進來,盡是籍冊之類。

 “所涉之僧道、官民達一千八百余口,其籍冊、供詞皆在於此……”

 劉騰說著,往懷裡一摸,將一塊銅令放到案上:“此乃暗衛令信,若你要調用,自與元侍中(元暉,侍中只是加官)商定。自今日起,本官隻專心侍奉陛下榻前,其余諸務,就不置喙了……”

 你倒是推了個乾淨?

 深知劉騰秉性,李承志暗哼一聲,半點都沒客氣,全收了下來。

 令黃門將這些文書盡數收好,抬出大殿。李承志又抱了抱拳:“那下官先出宮一步,若陛下問起,還請各位解釋一二!”

 劉騰與元暉只是輕輕點頭,唯的元淵略顯憂容,肅聲提醒道:“小心!”

 李承志微吐一口氣:“中郎放心!”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元淵懷疑,劉騰疏與刑案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可能是這老賊故意磨洋工,逼的陛下換了他。

 連他這種近似斷了根,幾無後顧之憂的閹人都覺投鼠忌器,可知何其難查?

 有許多事情,也並不是有了皇帝支持、有了天子令,就能無往而不利的……

 隻這兩句,再無多言,兩個禁衛挽起李承志,扶出了殿,又予來牽來的馬車。

 昏睡了足有八日,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還好,也確如徐謇、王顯所斷,應是不會留下後遺症。至少飲食、排泄皆是無礙。

 就是覺的腿軟,死活使不上勁,跟中了風一樣。想來要恢復如初,還得些時日。

 自元讞以下,早就披好了甲,候在清泉宮門外。

 五百虎賁目炬如燈,滿含欽佩的盯著李承志。

 舍命護駕,數救陛下……這是終極使命,也是最高榮譽。若死了也就罷了,李承志卻活了下來?

 半點都不誇張,予這些虎賁而言,李承志已然成了他們心目中的偶像……

 當看到兩個黃門將令節摯與車頂之時,五百甲士更是眼露狂熱,恨不得大吼三聲。

 李承志予車中坐定,又掀起了前簾,平靜的看著元讞等人,肅聲問道:“可敢隨我誅賊?”

 “嘩啦……咚!”

 就只有這兩聲,而後便聲悶雷般的嘶吼:“敢不效死命?”

 感覺就如一堵鐵牆突然就崩倒了下來,五百虎賁猛一掀裙甲,單膝又重重的往下一跪,整齊的讓人頭皮發麻。

 元淵等人站在殿階之上,遠遠看著這一幕,隻覺心神震蕩不已,激昂難耐。

 離著整整十數步,好像有一股肅殺之氣憑空撲來,壓他劉騰喘不過氣來。

 元暉眼中精芒隱現,肅聲道:“某常聞:李承志擅練兵,強操陣、精鼓士,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元演聽的直撇嘴:前兩者也就罷了,他會鼓個鳥毛的士?

 這都多久了,他就沒見李承志在麾下面前有過哪怕一次的好臉色。不是威逼,就是強壓。

 也是奇了:兩三月前,這幫紈絝都還恨不得李承志去死,怎突地就對李承志心悅誠服,五體投地了?

 元演一萬個想不通,滿面狐疑道:“與數月前相比,元讞、元琰等人簡直判若兩人?”

 元淵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歎了一口氣。

 無它爾,只因賞罰分明,身先士卒!

 李承志確實是軍法如山,從來都不講半絲情面,該鞭就鞭,該杖就杖。

 但賞起來,也絕無半絲含糊:但凡他率旅宿值,皇帝必有賞賜,絹帛財貨乃至牛馬奴仆,從不落空。

 說實話,這些全賴皇帝對李承志的恩寵,與他人無半根毛的關系。但李承志從不獨享,他自己至多佔三成,剩下的七成,盡皆分與麾下。

 而且從不貪功貪名,隻稱是陛下恩賜,賞予眾人。

 至於身先士卒,更不用提,簡直被李承志做到了極致。

 莫說與士卒一個鍋裡攪馬杓了,操練時必有他,只會比兵卒練的更多。宮內、殿外值宿時也必有他,只會比虎士站在的更久。

 哪怕是塊石頭,時日久了也能被捂熱三分,何況皇帝與其麾下虎士皆是活生生的人……

 故而皇帝對李承志再喜愛,再寵信,元淵也從不嫉妒,只會佩服。

 因為他做不到。

 是人就有喜好,就有偏頗之時。元淵自問絕做不到如李承志這般一視同仁,不偏不倚,將宗氏子弟與寒民之子當一樣對待。

 也做不到如李承志這般生財有道,視金錢如無物。更做不到李承志這般以身做則。

 光是那操練的苦,他就絕對吃不了……

 所以,莫以為“賞罰分明,身先士卒”這作個字聽其來簡單,但做起來,是難之又難。

 元演最喜鑽營,最愛走捷徑,不知比他奸滑多少倍,與他說這樣的道理,無疑於對牛彈琴,故而元淵才懶的張嘴。

 宮門閉合,已看不到李承志與麾下虎賁的身影。元淵暗暗一歎,又揮了揮袖子:“守好你的宮門!”

 元演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看著元淵入殿的背影直嘀咕:說的好好的,怎突的就變了臉?

 早被罵慣了,他半點都不在意,飛快的上了宮牆。

 等再看時,李承志都已出了太極城,到了端門了。

 你個傻貨,可千萬莫要光顧著給皇帝盡忠,而踢到了石頭啊……

 ……

 剛出宮城,李承志先遣兵卒喚來了李亮。

 宮中雖亂成了一團,但因皇帝下了封口令,故而坊間均不知宮中生了驚變。李承志雖七八日未回府,但平時值於虎賁,與宮中侍駕之時,也經常三五日、六七日不歸家,府中早已習以為常。

 看李承志臉色臘黃,略顯萎靡,且是乘車,而非騎馬。李亮稍一狐疑,隨即又被車上的節令轉移了主意力。

 當認出了是什麽東西,李亮差點咬住舌頭。

 旌節?

 這東西可是能調動大軍的,非一州之刺史、都督不可授,如今竟插在了郎君的官駕上?

 怪不得五百虎賁盡皆出動?

 試想若隻三五十個充為旌節儀仗,禮官、禦史不得參死李承志?

 就是不知為何全員披甲,更不知皇帝怎突授了郎君旌節。

 一刹那間,李亮飛一般的冒出了無數的念頭,但一一被他壓下。

 他試探著喚了一聲:“郎君?”

 “無甚大事!”

 雖是這般說,但李承志面色冷厲,聲寒入骨:“回府後,令豆腐、精鹽兩坊停工,預發一月俸米,將力夫、工匠盡皆遣散。而後抓緊時間,予今明兩日多購些米糧,然後闔府閉門……

 另外,我已修書兩封,你將其帶予父親,請他帶第直封信去拜訪司空一趟,將我之前予司空操訓的兩百兵卒借來,安置於府中……”

 李亮止不住的心裡一緊,話到了嘴邊卻不敢問。

 這分明就是出了大事,郎君讓家中當做戰事來對待。而且絕對不會是小事,不然近六十訓練有素的家臣都不夠,還要問高肇借兵?

 “莫慌,有備無患罷了!”

 李承志寬慰道,“回去後代我問候父親母親,讓他們莫要擔心,更莫要亂猜……”

 交待著,李承志伸手入懷,將兩個信封遞給了李亮。

 事至如今, 事無不對人言,這兩封信,都是在劉騰、元暉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寫的。也確實如李承志所言,一封是問候父母,交待其緊閉府門,嚴加防備。另一封則是向高肇借兵。

 都知道李承志在防備萬一查出什麽來,可能會逼的賊人狗雞跳牆,故而以防萬一。劉騰還勸他,闔府搬進內城來。但李承志隻說仆臣太多,無合適的地方可安置……

 其實他是怕真的有了萬一,被人團滅。

 留在城外,至少有路可逃……

 李亮接過著信封,兩手微微發顫:“郎君,為何不讓我率李睿等人隨從左右?”

 “你們能進得了宮?”

 李承志輕聲一笑:“有五百虎士在此,何需爾等擔心?回去吧!”

 李亮狠狠一咬牙,飛身上馬,往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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