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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春》第451章 哭都不知道怎麽哭
一秒記住【新】 ,! 是夜,天突然陰了起來。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仿佛用黑布遮住了天穹。
 四野暗沉,幽冷陰森,如一頭張著黑洞大口的怪獸。
 關下燈火點點,極是繁密。但總覺的光線好似都被夜色吞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多少光亮。
 關門下的石台上鋪著一張氈毯,竇領就這樣坐在露天地裡,眼神陰冷的盯著東方。
 一營狼衛,一營精騎,就這樣铩羽而歸?
 不但未探到漢軍之虛實,且隻半晌,一千精騎竟就折損了六百余?
 但誰能料到,突然能冒出來一旅虎騎?
 呵呵……難不成是從天下掉來的?
 若謹慎些,此時就該退兵,至多也就算是無功而返。但竇領總覺的咽不下這口氣。
 便宜一絲都沒佔到,反倒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再者,他心中已然斷定,漢軍兵力定然不多。不然早已趁勝追擊,而不是如今日這般奇怪:
 明明已然大勝,只需令前軍趁勢掩殺,就能逼退尉遲的前陣。若運氣好,殺潰也不是不可能。
 但漢將卻無動於衷,放任自流,眼睜睜的看著尉遲的潰騎逃了回來?
 哪為何初一接戰之時,漢軍前軍又何必那般拚命?
 就只有一可能才能解釋:漢軍外強中乾,只能先行鎮懾,令自己投鼠忌器。而漢將又不敢過早暴露實力,只能有意拖延,待羅延的援軍……
 門內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胡將快步過來,在竇領的耳邊一陣低語:
 “陸什夤稱:元懌北上之時確實帶了數百甲衛,但是否虎騎,他也不知,陸延也並未於信中著重提過。但他又稱:即便真是虎騎,平日也穿的是鐵甲。若非自報家門,陸延也定然是認不出的……”
 “如此說來,虎騎也定是只有一旅?”
 胡將點頭應道:“陸什夤也是如此以為!”
 這也與竇領的推斷相符:虎騎遠在洛陽,距此地足有兩千裡之遠。便是快馬輕騎、日夜兼行,趕到狼山之下最少也該需十日左右。
 而十日前,陸延才剛剛發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囚了元懌。敢問哪時的虎騎地何處?
 就算陸延計事這密走泄了消息,也不可能一夜之前,消息就長上翅膀飛到洛陽吧?
 所以屋引今日所遇的虎騎,定就是護恃元懌至北鎮的護衛……
 竇領心中稍秀一松,又偏過頭,伸手拿起了一樣物事。
 是一根燒空的火箭,炮筒中空空如也,隻散發著一絲淡淡的硝火味。
 竇領放在鼻下聞了聞,眼神一動:石流黃?
 狼山北坡便有此物,雖不多見,但也並非稀罕之物。若胡民放牧之時偶遇,就會用不刀將其從石下刮下,以用來止血、鎮痛。
 當然,稍有些見識之流都知此物易燃,但因胡民極度缺藥,自然無人奢侈到用石流黃來引火。
 而就是這樣不顯眼的東西,卻嚇的左翼盡旅不戰而逃?
 “呵呵呵……”
 竇領笑著,聲音卻冷的像冰:“便是此物,就駭的你等潰不成軍、鬥志皆無?”
 旅帥冷不丁的一個激靈,重重的一頭磕了石地之上。等抬起頭,已是血流滿面:
 “大……大人,並非是我怯戰,而是……而是戰馬一見此物就驚,渾然不受騎士所控……我怕全旅盡覆,故而才令撤兵……”
 真是一張利嘴,竟將不戰而逃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若放過他,如何告慰死戰至最後一刻的屋引?
 竇領冷冷的揮了揮手:“拉下去剮了,血肉剁醬、屍骨搗碎,摻與草料之中喂馬……族中丁口盡皆配於屋引部為奴……”
 “大人……饒……”
 一聲饒命都未喊利索,竇領身側風一般的衝出幾個狼衛,照頭一腳,就將旅帥踢翻在地。
 又三兩下,便將其捆的如粽子一般,幾人合力抬了下去。
 “隨屋引戰死之卒,皆賜徤馬兩匹,牛兩頭,羊二十口……令屋引二子補入狼衛,其余生還者,皆錄入上營……”
 “是!”
 身側有部族的漢官應著,快速的記在了紙上。
 該殺了已然殺了,該賞的已然賞過。竇領再無言語,抓過一條羊退,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多時,羊腿就被烤的滋滋冒油,一股香氣彌漫開了,惹的身後的侍衛一個賽一個的吞著口水。
 漸漸的起了風,關下愈發寒涼。竇領卻依舊穩坐如忠,慢斯條理的削著羊肉。
 他在等消息,等漢軍兵力多寡、是實是虛的消息。
 竇領自始至終都以為,漢將再是能耐,漢軍斥候再是兵精馬快,也絕對不可能將約千裡之長的狼山盡皆封死。
 除非漢軍足有十數萬,且全擺在了狼山之上。
 故而昨夜見漢軍突臨大成縣城,竇領就料敵於先,派出了數路探馬。
 沒想,就真就用上了?
 也怪尉領,折了一旅精騎,竟還未探出漢軍虛實?
 直到一直羊退快被竇領吃完,終於等來了消息。
 一隊快馬自南而來,方一靠近關下,就被外圍的親衛引至竇領面前。
 看其風塵仆仆,顯然饒了不少遠路。
 “探到了何處?”
 “秉大人,屬下已近至五原縣城以西約三十裡……”
 五原縣距此近有三百裡,竟跑了這麽遠?
 怪不得足足兩日未送來消息?
 看來定是查探過漢軍一路行來的痕跡,大致就能推算出其兵馬幾何。
 “可有收獲?”
 “有!”
 胡將用力的一點頭,“屬下已然探明,漢軍兵力最多六千。只因自沃野急行而來,因此大都是雙馬,更有一騎三馬者。故而陣勢極是浩大……”
 竇領的瞳孔微微一縮:“怎探了這般清楚?”
 不怪他驚疑。
 兵一上萬,無邊無沿。那怕是靠近陣前挨個去數,也不可能數的這般清楚。
 只因你只能看到陣沿外圍,卻看不到陣中是空的還是實的。
 除非深入敵陣之中,逐營探查……
 胡將笑的呲出了牙:“近至五原,屬下偶遇一小部逃往縣城的疏勒牧戶,逼出其來歷,又將其盡數斬殺。再令十數麾下扮成半路遇劫,混入另一小部,進入五原縣城……
 而後數方打探,擄一縣吏逼問,稱縣令命縣中吏屬征糧,便是依六千之兵三日所需而備……”
 竇領大喜,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用力的在胡將的肩上拍了兩下:“真是天助我也……好好好……”
 有陸延這個內賊,竇領對沃野、懷朔、武川等三鎮之軍情堪稱了若指掌。
 除去各關各戍,三鎮城內守軍大都只有數千,少者四五千,多都七八千。
 而這其中,有七成以上皆是步卒,騎兵至多只有三成。
 故而這六千騎兵,已然盡羅鑒之所能,將西三鎮的騎兵抽調一空。
 而剩下的只是步卒,等羅鑒召齊兵丁、征夠糧草,再行止狼山之下,最快也要廢時五六日。
 整整五六日啊……
 竇領越想越激動,大聲笑道:“記你大功一件,吾事後必然重賞……
 胡將連聲應著,又被親衛領至關內休整。
 等其走後,竇領繞著氈毯轉著圈,好像很是激動。
 漢軍才隻六千兵,既便全是精騎又如何?
 “大人,既然已知五原必會往大成運糧,不若截其糧道?”
 “有何用?便是截了五原,也還有大成之糧。且漢軍至少也是雙馬,殺一匹,就足夠五什一日所食。而漢軍足有備馬六千,兩月都吃不完……”
 竇領冷聲笑著,“再者,難等我等來此,是和漢軍打仗的……”
 眾將如醍醐灌頂,猝然一驚。
 對啊,何需與漢軍硬碰硬?
 見竇領喜上眉梢,附離軍主烏洛候頓時便知,竇領已對陸什夤早間之言動了心。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大人,不若依陸什夤之言,分兵護他連夜南下……”
 果不其然!
 聽到這句,竇領眼中忽的閃過一絲精光:“莫急,再等等……”
 風越來越大,天越來越冷。靠著火堆都已抵不住風寒。竇領便令親衛就地扎帳。
 這一等,又是近一個時辰。
 又是一隊探馬歸營,不過這次是由北而來,應是從狼山之中翻過來的。
 “大人,於近夜之時,漢軍盡皆撤至城下。待至入夜,兵馬俱已入城,且城門緊閉,城上多有燈火,應是加派了守卒!”
 哈哈……漢軍果然兵力不多,且是倉猝出兵?
 若非宿兵的營帳、扎營的柵欄、車駕備的充足,何需入城?
 只因連個遮擋都無,漢將怕半夜被自己偷了營,故而不敢令大軍宿在城外……
 竇領又圍著氈毯轉了起來,一邊走,一邊不停的攥著拳。
 足足轉了十多圈,他猛的將左拳砸到了右掌之中,發出一記脆響。
 “喚陸什夤來……”
 ……
 李承志大馬金刀的坐在塌上,端著一碗羊肉面條,嗦的稀哩嘩啦,好不香甜。
 大成縣令就跟傻了一樣,呆呆的看著他。
 堂堂從一品的郡公、四州都督,就吃這個?
 並非沒有肉食:案上擺著豬腿、羊排、脃雞。大成縣令還特意殺了一頭牛,但不知為何,李承志卻一筷未動。
 再年楊鈞、元鷙,並一眾軍主,好似早已見慣不怪。只顧啃著手裡的骨頭,任由李承志這個主帥吃著面條。
 大帥,五原急報!”
 正狐疑著,突聽堂外一聲急吼。
 聽李亮應了一聲,元讞風火一般的衝進了縣衙。
 李承志詫異的抬起了頭,看了看元讞身後的兩個兵卒。
 五原能有什麽急報?
 難不成竇領偷偷分了兵,已將五原縣攻了下來?
 不可能!
 杜侖部盡是騎兵,連根撞木、連架去梯都無,難不成騎著馬撞開的城牆?
 除非五原縣令李延慶已降,大開城門將胡兵放了進去……
 他放下碗筷,輕聲回道:“講!”
 “午時左右,突有逃來的牧戶來報,稱予城西三十裡一處山岰中,見到數十具屍骨……李長史(李神俊)與李縣令親自查看,猜測應是昨日被蠕騎所殺……
 李長史當即斷定,應是敵賊扮其身份溫柔進了城中……李縣令舉城徹查,雖未擒到蠕賊之細作,卻發現縣中一文吏死在家中,看痕跡,應是被嚴刑拷打過……”
 眾將心裡一咯噔:兵力暴露了?
 出兵之前,羅鑒就予鎮城之北各縣送過急令,命各縣為李承志急備糧草等。
 各縣必然傾城而動,五原自然也不例外。
 雖說李延慶不大可能將大軍多寡、各是何來歷等公諸於眾,但縣中吏員只需根據備糧之數,就能推測出兵力幾何……
 自楊鈞以下,眾將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千算萬算,就未算到竇領的細作會饒那麽遠,跑到距金壕關兩百多裡之外的五原?
 李承志卻一點都不慌,很是風輕雲淡。
 “沃野方圓近千裡,何其廣闊?自然無法將各處全然封死,若竇領鐵了心要探查,兵力暴露是遲早之事!”
 楊鈞好不詫異:“你不擔心?”
 李承志反問道:“有何可擔心的?”
 “若易地而處,我為竇領,必會分兵:或截你糧道,或攻你後路……”
 “哈哈?”
 李承志笑出了聲,“你當竇領是來與你我打仗的?”
 楊鈞愣了一下,臉皮止不住的一紅。
 元鷙等人頓時就反應了過來:杜侖部是受陸延之邀來打劫的,失心瘋了才會與漢軍火拚?
 “既知我軍虛實,那竇領又會如何應對?”
 李承志稍一沉吟:“不出意外,應是會分兵!”
 楊鈞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這分兵,與我之分兵有何區別?”
 “莫急!”
 李承志端過面碗,讓李亮拿來地圖鋪於案上,指著金壕關以南的那片空地:“此為何地?”
 高闕戍啊,不寫著呢嗎?
 嗯……不對?
 高闕戍主是陸延胞弟,早已與杜侖部郎狽為奸……
 “他要搶臨河?”
 “不只是臨河,還有三封,更或是高闕戍城臨戎!”
 楊鈞悵然一歎:“但既便猜到竇領用意,你我又徒之奈何?”
 事發倉猝, www.uukanshu.net羅鑒已然來不及調兵防范。且余留鎮軍多為步卒,若無三倍、乃至四倍之兵,根本堵不住竇侖的輕騎。
 “也非全無用處……”
 李承志稍一沉吟,沉聲喝道,“李大,速派快馬,予羅都督傳訊,請他盡快往雞鹿關增兵……便是拿人命填,也要將雞鹿關守死了……”
 “何必多此一舉?”
 楊鈞不解道,“高闕與金壕盡在竇領之手,近半裡寬的河谷,有多少兵逃不脫?”
 李承志也不辯解,只是笑了笑。
 誰說是多此一舉?
 四十余日前,大軍還未從洛陽開拔之時,他就予令李松整軍東進,十日前就已至比乾城(狼山山口)。
 竇領又非能掐會算,哪會料到後路已斷?
 就讓你先得意兩日,等羅鑒堵死了雞鹿,李松再奪下高闕,我讓你哭都不知道怎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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