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新】 ,! 舉元魏滿朝,能稱得上名將,且還在世的,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元英、奚康生、崔延伯、楊大眼、李崇、邢巒、傅豎眼……
能有如此讚譽,絕非濫竽充數之輩,無一不是一刀一槍、一陣一仗打下來的威名,邢巒自然也不例外。
孝文帝中期,邢戀才值弱冠之年,便隨元宏出征,屢立軍功。元宏末年之時,他方至而立之年,便已累功為禦史中尉,位列九卿。
後元恪登基,命他持節,任徐、袞二州刺史,都督二州諸軍事,與時任楊州刺史的李崇、青州刺史的奚康生等,助元英鎮守兩淮。
其間邢巒更是立下汗馬功勞,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鍾離之戰之時,他與皆奚康生預言此戰必敗。
大敗前夕,元英屢戰屢勝,更是擊敗蕭衍的弟弟蕭宏,佔據梁城,距南梁重鎮鍾梁只在咫尺之間。
只要打過鍾離,便能飲馬江南,踏平建康指日可待。
當時無論皇帝也罷,朝臣也罷,還是主帥元英也罷,無不是意氣風發,壯志凌雲。都以為應一鼓做氣,趁勝追擊。
唯有邢巒與奚康生數次進諫,稱魏軍已為疲兵、鍾離難攻、且離南朝都城在咫尺之間,南梁必會死命反撲,所以便是攻下也無法長期堅守,勸元恪並元英暫且休兵,只要守住梁城,來年再攻也不遲。
但眼見勝利在望,元恪正值頭腦發熱之際,豈會聽勸,屢次強令邢巒和奚康生向鍾離進軍。
然二人深知此戰必敗,一身英名付諸東流、身敗名裂皆是小事,若葬送數萬軍卒性命,豈不可惜?
奚康生無奈之下遣麾下平東楊大眼領軍,自己孤身入京勸諫皇帝,邢巒則是龜縮於袞州,拒不出兵。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也只是相對而言,如元恪這般性情陰柔,心細慎密的皇帝,有的是辦法對付這種不聽話的臣子。
元恪隻遣時任禦史中位的崔亮,攜一道密旨至袞州便繳了邢巒的兵權,令他回京請罪。
而自投羅網的奚康生也已被元恪擼了個乾淨。
但諷刺的是,邢巒剛到半路上,元英就敗了。
也根本不止是邢巒和奚康生以為的數萬大軍,而是整整二十余萬。
隻這一戰,便使元魏根基大傷,更使邢巒與奚康生譽滿天下。
但也因此惡了皇帝,事後深受元恪寵信的侍中盧昶構陷邢巒,若非邢巒見機的快,給元暉和高肇送了大禮,請這二位佞臣為他脫罪,邢巒險些就被下了大獄。
如此一論,邢巒與高肇倒是有幾分淵源,但此一時彼一時,高肇已為叛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再者邢巒小節雖不拘,大義卻不虧,不然也就不會鍾離之戰時屢次抗旨,從而引來大禍。
所以奚康生上旨,稱要再尋一擅戰之將助他領兵,朝廷並未選擇相對要高一籌,但與高肇糾葛極深的李崇,而是選了邢巒……
便是高肇沉穩如山,聽到元懌之言,臉色也禁不住的一變。
若只是一個邢巒,尚不足於讓他驚慌。便如奚康生與崔延伯,已領軍北上數月,但毫無作為。金明郡更是被困了數月之久,不依如穩如泰山?
只因再是名將,也要手中有兵、營中有糧,不可能只靠嘴吹就能打勝仗。
就如去歲鎮守晉、燕數州的崔延伯,不依舊被區區僧逆攆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如喪家之犬一般。
高肇驚駭的是,元懌所謂的奚康生竟至關中數月,已召十萬大軍,不日就要北上?
理智告訴他,這必為元懌的恫嚇之詞,但若易地而處,如今元懌身陷囹圄,又有何必要詐唬予他?
怪不得敵將就似手中的兵太多一般,每日都會送一兩千予城下送死?
原來之前那絲直覺竟半點都不差,敵將果真在拖延時間!
觸類旁推,元懌又稱朝廷已解糧百萬,至關中運往沃野,已使西三鎮安定如初,也定非虛言……
怪不得元懌被擒的如此容易,一路押來也是不吵不鬧,近似遊山玩水。方才見了自己也是不怒不惱,好不輕松的模樣?
原來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志,不惜以身飼虎,就為了麻痹自己,為奚康生與西三鎮多爭取些時間……
心中已然信了八成,但高肇依舊不死心,再隻拳頭攥的咯吱直響:“老夫不信……奚康生予關中征兵也就罷了,尚有幾分可能。但朝廷焉能在數月之前料到北鎮必亂?”
“哈哈……高太尉竟也有失態的時候?”
看高肇臉色烏青,元懌好不暢快,大笑幾聲,又冷言譏諷道:“元某方才說的那般清楚,太尉莫不是耳背了不成?並非朝廷早有預料,而是另有其人……
正月中,突有箭書射進沃野鎮衙,稱夏州大營已燒成一把灰,金明郡的數座油湖亦被付之一炬,更是將郡城之外的數萬死屍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是以高猛必反,高太尉也不得不反……
信中又詳盡列舉太尉去歲予北鎮之諸般做為,便如如何渾水摸魚,令河間王元琛藏匿軍糧,又如如何偷梁換柱,令夏州刺史高猛、州刺史高植偷運民壯、俘卒至金明郡。
乃至如何巧施妙計,迫使朝廷並元某盤剝晉、燕各州及六鎮,致使民不聊生,僧亂一發而不可收拾……某當時還不信,以為是有奸人無中生有,借刀殺人。
但誰想隻幾日之後,便有數位西部敕勒首領聯名告到了孤這裡,稱去歲被高刺史強征至夏州的近萬敕勒丁壯皆暴屍於金明郡,又稱高奴縣突起大火,整整燒了三四日都不熄……
至那時,某都是將信將疑,驚疑奸人是否已與西部敕勒狼狽為奸,誣隱於你。但謹慎之下,還是令都督羅督密查了一番。但不想這一查,驚的我與羅都督心驚肉跳,冷汗直流……”
元懌稍一頓,幽幽一歎:“高太尉真是好算計啊,怪不得初聞柔然來犯,你便當仁不讓,非要領軍北征,竟是為了到六鎮後收附元懷、於忠之余孽?”
聽到這最後一句,高肇目光倏的一冷,神色再不複驚疑糾結,與賊人被喝破行跡後不但不慌,反倒生出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他呵呵一笑,眼神明亮至極,卻又複雜莫明,說不出是在佩服,還是在憎恨:“不虧是李承志,竟能於京城之中,料定數千裡之外的北鎮之事,更如親眼所見,連老夫借禦敵之機,暗中聯絡北鎮兵將、豪強之事都算的這般清楚?”
“未卜先知?你太過於高看李承志了,他要真有如此神術,焉能屢次身陷絕地,九死一生?”
元懌失笑般的搖著頭,“不過是你屢次害他,使他早生戒備,凡與你有關之事,處處都要追根究底……莫忘了他麾下之心腹,有數位皆為北鎮豪強子弟……”
李始賢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斛律、宇文、賀拔、獨孤?”
他記的很清楚,為李承志問親至京中之初,這數位皆來拜會過他,均稱家在六鎮,且父祖不為軍鎮宿將,便為領民酋長。
故而就如元懌所言,李承志若是留了心,想知道高肇是否在私下裡與北鎮軍頭、豪強密謀了什麽勾當,還真就能查知一二……
“懷德公高見!”
元懌惠而不費的說著便宜話,再一看高肇,差點樂出聲。
真的不容易啊,他與高肇為敵十數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老賊咬牙切齒。
“你既知李承志未死,就應猜到此為他火上澆油、趁火打劫之計,朝廷也不難猜出元英之猜測必然為真,為何就放任自流,任其坐收漁翁之利?”
“是啊,我猜到他是假死脫生,我更猜到如中山王所奏,那西海遺部十有八九為李氏部曲,但又如何?”
元懌呲著一口白牙,笑的好不開心,“至少他對先帝忠肝義膽,屢次拚死救駕。而不似你這狗賊,明知元懷、於忠欲大逆不道,卻裝聾做啞,以至於害我皇兄橫死……
而我但凡秉於太后,必會迫使朝廷分兵,不能聚全功斃你這狗賊於一役,是以我為何要使親者痛,仇者快?”
李始賢猛的一喜,差點抱住元懌親上幾口。
說了半天,原來元懌予朝廷秉報之時,壓根就未提過李承志。
也更說不定,為了讓朝廷重視,元懌更是添油加醋,將六鎮之局勢說的危之又危,急之又急。不然朝廷的糧食怎到的那般快?
高肇何止是咬牙切齒,已是七竅生煙。
他恨不得就地將元懌和李始賢碎屍萬段,剁成肉醬。
但有何用?
倒是可以泄一時之憤,但若兵敗,豈不是將為數不多的兩條後路全斷了?
他猛呼幾口氣,硬生生的忍下了一腔怒火。又用力一揮袖,猛然站起了身:“來啊,押下去,好生伺候!”
門外就守著心腹,皆為深知高肇秉性之人,只聽語氣,便知太尉已是怒不可遏。頓時便如狼似虎般的衝進十數軍將,幾息間就將二人五花大綁。
元懌面帶笑容,竟還主動伸出了手。李始賢卻氣的哇哇大叫:“高首文,你要不要臉?方才是哪個狗賊口口聲聲,稱與老夫是親翁,親如一家?”
聽到李始賢的口氣似是松動了些,高肇卻冷哼了一聲。
這就是塊滾刀肉,軟硬不吃,比他還要卑鄙無恥。
莫看他此時像是要服軟,而但凡給他點好臉色,他就能當場翻臉,然後得寸進尺。
高肇已徹底失去了耐心,心想既然軟硬不吃,那我索性來點更硬的。
他大手一揮:“押入水牢,先浸上兩日!”
“無妨,爺爺就當是泡浴湯……”
李始賢剛叫囂了一句,便被塞了一塊破布。
元懌見狀,很明智的閉上了嘴。
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故意找罪受就不應該了。
李始賢和元懌被押出正堂,正好迎上幾位急奔而來的軍將。看其中一位風塵仆仆,臉上身上盡是黃土,明知來見高肇,卻擦都不知道擦一下,二人心中一跳,又不約同的扭過頭。
看到對方眼中的那一抹奸笑,李始賢和元懌同時一喜:看來是八九不離十,高肇的事來了。
元懌面帶笑容,竟還主動伸出了手。李始賢卻氣的哇哇大叫:“高首文,你要不要臉?方才是哪個狗賊口口聲聲,稱與老夫是親翁,親如一家?”
聽到李始賢的口氣似是松動了些,高肇卻冷哼了一聲。
這就是滾刀肉,軟硬不吃,比他還要卑鄙。
莫看他此時像是要服軟,而但凡給他點好臉色,他便就地翻臉,得寸進尺。
高肇已穩底失去了耐心,心想既然軟硬不吃,那我索性來點更硬的。
他大手一揮:“押入水牢,先浸上兩日!”
“無妨,爺爺就當是泡浴湯……”
李始賢剛叫囂了一句,便被塞了一塊破布。
元懌見狀,很明知的閉上了嘴。
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故意找罪受就不應該了。
李始賢和元懌被押出正堂,正好迎上幾位急奔而來的軍將。看其中一位風塵仆仆,臉上身上盡是黃土,明知來見高肇,卻擦都不知道擦一下,二人心中一跳,又不約同的扭過頭。
看到對方眼中的那一抹奸笑, 李始賢和元懌同時一喜:看來是八九不離十,高肇的事來了。
元懌面帶笑容,竟還主動伸出了手。李始賢卻氣的哇哇大叫:“高首文,你要不要臉?方才是哪個狗賊口口聲聲,稱與老夫是親翁,親如一家?”
聽到李始賢的口氣似是松動了些,高肇卻冷哼了一聲。
這就是滾刀肉,軟硬不吃,比他還要卑鄙。
莫看他此時像是要服軟,而但凡給他點好臉色,他便就地翻臉,得寸進尺。
高肇已穩底失去了耐心,心想既然軟硬不吃,那我索性來點更硬的。
他大手一揮:“押入水牢,先浸上兩日!”
“無妨,爺爺就當是泡浴湯……”
李始賢剛叫囂了一句,便被塞了一塊破布。
元懌見狀,很明知的閉上了嘴。
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故意找罪受就不應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