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塘騎來報,說農莊裡有了動靜,好像有大批亂兵出營,李承志狂喜。
只是明目張膽的下了點毒,就把敵人給逼出來了?
其實毒藥並不多,都是配藥酒和製繃帶時,怕秘方外泄,夾雜在原料中順帶買來的,也就幾百斤,還不怎麽純。
最關鍵的是,這玩意還不怎麽溶於冷水,除非加熱……
所以他才靠了那麽近,本意是想嚇唬嚇唬敵人:老子要下毒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能毒死人,李承志就不知道了……
所以為避免敵人不上當,依舊龜縮不出,他還準備了其他手段:比如放火……
仗著鎧甲,二十步左右,賊兵的弓箭大致是不能拿己方的騎兵怎麽樣的,自己也不求殺敵,只要能把火箭射進農莊就行。
一輪五百支,射個三四輪,怎麽也能點著幾車糧草吧?
如果運氣好,能燒掉一半,看賊兵還怎麽守?
……
看敵兵真的被逼出了農莊,李時、李顯等人看著李承志,表情就像是便秘了一樣,又是呲牙,又是咧嘴。
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郎君真是……太陰險,太卑鄙了……
這麽大的河,就那幾百斤毒藥,可能都用不了一個時辰,毒性就能被衝完……
但被郎君這麽玩笑似的隨手一用,竟逼的敵軍不得不出營應戰?
李承志瞪了他們一眼:一群馬後炮。
換你們是敵將敢不敢賭?
他知道郎君我手裡有多少毒藥?
但凡讓麾下士卒知道竟然給他們喝的是下了砒霜的水,怕不得當場造反?
李承志嗤笑一聲,又朝東看了看,除了些許煙塵,再什麽也看不到。
想想也對,離著五六裡,人的眼睛再厲害,也看不到那麽遠的地方。反之,敵人也絕對看不到自己這邊的情況。
他想了想,將令牌拋給了李顯:“去給李亮傳令,再行三裡,全軍下車。甲卒列陣,輔兵押後……記住,不要敲鼓,散步行進……
令兵,向北岸舉旗,再行三裡後,騎兵暫停行軍,抓緊時間給馬喂料、積蓄馬力。等中軍列好陣後,看我旗令行事……”
“諾!”李顯應了一聲,打馬而去,旗令兵舉起一杆綠色的大旗,左右揮舞了幾下。
兩河之間就有塘騎,隻接力了十來騎,軍令就傳到了十裡北的茹河邊……
真的只有五六百甲騎?
怎麽可能!
李承志再蠢,也不會隻帶騎兵來打這五千步騎混合的亂賊。
能不能打的過先不提,便是折損上一個,都能讓李承志心疼的滴血。
謹慎起見,李承志連那兩旅輔兵都帶上了,全跟在騎兵的屁股後頭。
一路走來,一半步行,一半乘著馬車嚼著乾糧,每過兩刻便換乘一次……
那為何不起煙塵?
行軍的道路就在河邊,李承志要連用水潑路壓製煙塵,以此掩藏中軍行跡的辦法都想不到,還帶什麽兵,打什麽仗?
趁早回去奶孩子吧……
又往前走了三裡,已隱隱綽綽能看到農莊外的敵兵時,李承志翻身下了馬,又讓旗令兵分別給隨後的中軍和北岸的騎兵傳令。
騎兵紛紛下馬,飛快的給戰馬戴上了料兜。
大戰在即,誰也說不準會打多長時間,因此在戰前必須要讓戰馬吃個七八分飽,而且還要吃的快,吃的好……
騎兵之所以貴,
不好養,其中一點也在於此。 因為馬這玩意是直腸子,吃的多,還消化的快。
若是隻給他吃草,一頓怎麽也得兩三個小時才能讓它吃飽,還不怎麽持久。
所以一旦開戰,為節省時間,也為了避免馬餓的太快,耐力不夠,就必須給它吃谷物豆料之類的東西。
這也是為何遊牧民族南侵,一般都會選在深秋或是初冬之季的主要原因:一路都有草籽可吃,不用備過多的馬料。
剩下的一小半原因,才是正值漢民農田秋收,有東西可搶……
除了吃的多,馬這東西還比較嬌貴,沒有騾驢那麽耐操,力氣比牛更是差了好遠,除了速度,就再沒什麽實用性,所以農戶大都不愛養。
這也就有了各朝各代,都有強命農戶養馬的詔令,以及對養馬地的極度重視……
看敵軍士氣低靡、不敢應戰,更是讓李承志對此戰充滿了信心,腎上腺素更是“biubiu”的往上飆……
怕興奮過頭,李承志覺得還是先轉移一下注意力的好。
他微一沉吟,朝李時招了招手,冷笑道:“來,再給我講講這烏氏李氏的事跡,等李松回來後,郎君好好的問一問他……”
李時走了過來,一臉的無奈:郎君這人還挺記仇?
李承志問的是李文忠叔侄。
從生擒的敵騎口中知道敵軍主將是誰、亂軍高層除了劉慧汪之外,還有哪些人物等信息之後,李承志當即就知道了,這才是李松一直念念不忘,也是劉慧汪起兵口號中“李氏為輔”中的那個“李”!
當時印真是為了詐唬李松,才故意改成了“李氏當興”。
這一家本就是涇州豪強,李時自然也知道一些,再要論家世,以及對元魏朝的戰功,人家真不比李承志這個李家差……
他們這一支自稱是李陵(李廣嫡孫,漢武帝後期投降匈奴)的後人, 稱自李陵後,祖輩一直在匈奴為官。
有意思的,隴西李氏,只要是自稱為李信、李廣後人的大族,從上到下,不論是門閥士族,還是豪強富戶,統統不認:
爺爺們至多也就敢自稱是李敢(李廣庶子),李蔡(李廣之弟)的後代,你倒好,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來了就敢稱是長房嫡孫之後?
多大的臉……
但更有意思的是,人家還真是跟著拓跋鮮卑從草原腹地殺出來的,打仗確實厲害,也確實姓李,也確實會說漢話……
李文忠的族叔祖叫李富,是太武帝征隴右時的子都督(都督為太武帝,李富為其副手)。
隨太武帝攻伐涇州北的休屠匈奴時,李富戰死在了烏氏(涇州轄縣,在州城東北,今為甘肅慶陽市區),族人皆從鄴城遷來守孝,之後定居於此。
其子李斌繼承李富平西將軍的爵位,助太武帝平定隴西後,任高平鎮將,等他死後,他這一支又定居在了高平。
如今在世的是李富的孫子、李斌的兒子李文保,在高平鎮任屯將,也就是軍主(可領軍一千)。
李文忠這一脈是庶支,與李文保已出了五服,但門第也不差,自稱烏氏李氏。
李文忠的嫡兄李文孝,曾任過涇州別駕(刺史佐官),傳言是被胡文昌誣告,才丟官去職。
李承志懷疑,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烏氏李氏才隨劉慧汪造了反。
但反豈是那麽好造的?
李承志也確實想借此機會,讓李松等人看看:野心太過膨脹,會是什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