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差人去找你!”
看到李承志,郭存信一臉喜色的將他迎了進去。
但李承志總覺得舅舅的眼神有些古怪。
等兩人坐定,郭存信支使李顯守好了門,又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李承志面前,驚奇的問道:“此物是工匠依你所教授的冶煉之法所鑄?”
李承志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枚令牌。
數日前他才下令:軍中傳令、或是進出營寨、城門,無論官職大小,必須手持信令。
便是這種黃銅令牌。
再一細看,令牌上還被鋸了一個豁口,明顯是郭存信想知道,這東西裡面和外面是不是一樣的……
李承志大致能猜到他想問什麽了。
想說不是,但郭存信再要是追著找銅匠怎麽辦?
那幾個可是給鐵佛渡過金的……
“算是吧!”李承志模楞兩可的回了一句,心裡想著再怎麽往下糊弄。
看他眼珠急轉,郭存信呵呵一聲,慢悠悠的往後一靠:“你也別想著敷衍於我,能說就說,不能說我也不深究……我就是好奇,此銅色澤為何如此鮮亮?若非太硬,我幾近以為是真金?”
還能為什麽,加鋅了,自然就成黃銅了。
別說古代,就是現代,都動不動有人中招,黃金黃銅傻傻的分不清楚。
李承志蠕動了一下嘴唇:“加了點東西進去,又在外麵包了一層銅衣,所以看著亮……”
不是他不想說,只因方法太簡單,一聽就會:加點爐甘石進去與銅合煉,就是這東西。
也主要是爐甘石太常見,這玩意能治外傷、癰瘡,還能止疼止癢,且有一些消炎的效果,再加分布比較廣,所以只要是醫吏或藥店,都有這東西。
一斤純銅加一斤爐甘石,可得黃銅一斤半,比用鉛和錫冶煉青銅的成本還低。
另一個原因是,熱渡後的鋅銅不易生鏽,用來製錢不要太完美……
所以別說是親舅舅,就是親爹也不能說!
郭存信直接笑出了聲,笑了好久,才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承志一眼:“好,那這個我便不問了!”
說著,手伸到案幾底下,又拿出一塊東西,“咚”的一下放到了案幾上,好像非常吃力。
是一副布甲,近重二十斤,能不吃力麽?
李承志的眼神微微一變:郭存信從哪弄來的?
再看甲身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他頓時明了:李柏出城那夜帶的三百兵,其中有一百就是披甲的李氏丁卒,最後活下來了七十多個,但平定亂賊後,卻隻繳回了十二副甲。
後面又從索思文和江讓的私庫中各找回來了六副,還有三四副卻不知去向。
李承志懷疑,應該是被當時出城接應的縣兵偷摸去了。
看來這就是其中的一副……
“那這個呢?”郭存信指指甲,又眼神灼灼的看著他,“便是你父親的魚鱗甲,甲葉都無此甲之強……”
李承志暗歎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舅舅想問什麽?”
原來那銅牌只是幌子,郭存信真正想問的是這個?
好一招聲東擊西,欲擒故縱!
推給鐵匠?
這可不是胡保宗,從感情上講,也沒必要刻意糊弄。
不說就是了……
“我說怪不得李松等人對你敬若神明,言聽計從?原來你不但會練兵,還會冶金、鍛甲……”
看李承志竟然間接承認了,郭存信吸著絲絲涼氣,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李其、李始良、李始賢父子三人一旦談起朝廷,便諱莫如深,心中暗恨的模樣…… 猶豫許久,他才說道,“你如此高智,如同天授,莫非不明白,時機還未到?”
李承志聽的一愣,又有些哭笑不得。
“舅舅明鑒,我從來都沒想過造反!”
聽他說的這麽直接,郭存信當即就信了幾分,又沉吟道:“若是你父親,你伯父勸你呢?”
李承志呵呵一笑:“誰勸都沒用!”
要是連這麽點主見都沒有,算什麽穿越人士?
難道還能給他們講講歷史的走向?
看李承志眼神堅定,不似做偽,郭存信猛松了一口氣,欣慰的點了點頭:“你有分寸就好……那這個我也不問了……”
李承志心中一動:自己這舅舅雖然好奇,卻不是一般的體貼和明事理,若是便宜老爹也有這智慧就好了……
心裡正感慨,又聽郭存信說起了正事:“按你所托,這幾日我請遍了十四堡的塢主。也確實如你所料,這十四家早已互通有無,但不算壞事……
他們均稱:不管是甲還是兵都可借予你,也不需你另發祿米,甚至馬匹糧草他們都能自備,多送你一些都可。但只有一點……”
郭存信指了指桌子上的甲,“人能不能活下來不論,但事後,借出的甲,要全換成這一種……”
李承志先是一喜:果然,換成郭存信出馬,結果立馬由壞變好,竟有這樣的好事?
這個時代的劄甲都是生熟混雜,為了增加強度,只能增重,甲葉比這種精鋼鍛製的厚了一倍都不至, 每件至少在四十斤往上。
收回來隨便煉一煉,就成鍛出一副半來……
但要說強度,何上強了一倍?
李家鐵匠的經驗越來越足,竟在不知原理的情況下,十爐中能煉八爐中炭鋼出來,鍛葉的時候竟還知道回火……
這樣鍛出來的甲硬度極高,韌性還強,還極其輕便,綜合性能幾趨完美……
這才是這些大族既派人、還送糧,求著趕著一樣的要換甲的原因。
但李承志又生出了一絲警惕。
怪不得胡保宗毛線用都沒頂,原來是這些大族欲擒故縱,在這裡等著呢?
“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李家會鍛這種甲的?”
“還能如何?兩杯酒加幾句花言巧語,就從胡保宗的嘴裡套出來了……”
郭存信又歎了一口氣:“倒不是他多嘴,只是助你心切,又覺得不算什麽隱秘,所以就說了……我還是從李松等人的異常上猜到了一點……”
李承志猛松一口氣。
只要不是內部人員泄密便好。
看來郭存信說的真沒錯,以後但凡涉及到隱秘的事務,還是要交給自己人去辦。
至少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那就換,但此甲比較難鍛,一日也就幾副,只能慢慢來……”
李承志沉吟道,“還有一點,一旦入營,便要受我李家節製,任何人無權調動……”
“這是自然!”郭存信笑呵呵的回道,“各塢主都言,只要你肯換甲,便是將人送予你也無妨……”
李承志心中狂跳:“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