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的光柱即便是遠在瓦羅蘭大陸的德瑪西亞雄都之人仍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還沒等德瑪西亞的人完全將目光挪向南方的光柱，天空中的太陽暗淡下來，白日星辰亮了起來，閃耀著刺目的光芒。

　星辰的光輝連接在一起，在天空中描繪出一道猶如門戶般的虛影。

　一道身著亮金色盔甲的身影在光芒匯聚的大門中緩緩走出，她身後揮動著赤紅色的華麗羽翼，手中的劍燃燒著的讓一切罪惡都無所遁形的烈焰。

　她那散發光芒的身影與宏偉廣場上的雕像漸漸重合，她手中的劍和身後翅膀與德瑪西亞每一塊印章都閃爍著光輝……

　雖然德瑪西亞民眾因為信息的封鎖，不清楚面前之人姓甚名誰，但他們還是從一輩輩傳遞出的膾炙人口的童謠中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她是德瑪西亞的飛翼保護神啊！”

　“保護神一定是感知到了民間疾苦降臨到了這天地間。”

　“保護神來了，和平和安寧就有了，讚美飛翼保護神！”

　“……”

　最開始是光照者教會的信徒認出了飛翼保護神，跪在地上，而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下跪，匍匐在地上，祈求神明的恩賜。

　正義天使的頭盔中響起如遠古傳來的空靈聲音，道:“法律高於一切，無人能凌駕於其上！報出你的姓名，接受你應有的審判，罪人！”

　接受審判?罪人?民眾紛紛抬起頭，他們看到飛翼保護神手中的劍迸射光芒，將他們的國王籠罩在內，他們臉上的表情顯現出了他們內心中的彷徨、無知、疑惑。

　嘉文摘下自己的頭盔，抱在胸中，半跪在地，手中的扳龍槍被他輕輕放在地面上，他抬起頭說道:

　“我是修改法律之人德瑪西亞的君主嘉文四世……

　此次修改法律，因法師亦是德瑪西亞人，禁魔法律出現以來，多少無辜者為此家破人亡，法律修改實為民心所向，請保護神明察。”

　廣場霎那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對正義天使的回應翹首以盼，過了一會，正義天使的聲音幽幽響起:“法律是正義的具體形式，是公正裁決的基礎，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更改。”

　她的聲音毫無感情，就像是神明在借她的身體傳遞意志。

　嘉文神色一怔，他將半跪化作雙腿跪地，懇請道:

　“我，德瑪西亞君主，嘉文四世請求正義天使允許德瑪西亞廢除禁魔法典，請求保護神憐憫生而帶著魔法的無辜者。”

　說罷，嘉文便將頭狠狠地磕在地上，灰白色的石頭上已然能看到有血跡留存。

　此時，主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反對禁魔的人群同樣以懇求的看著他們的保護神。

　在瓦羅蘭大陸上，與德瑪西亞相鄰的諾克薩斯如狼般貪婪地等待著時機。

　若是德瑪西亞因為禁魔法典而陷入內部的分裂，露出疲態，諾克薩斯必然會趁機進攻，將德瑪西亞拖入到無盡的戰火之中。

　在今日之前，嘉文想要做的是將染魔者全部殺死，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德瑪西亞的人團結起來。

　而現在，他被蓋倫說服，他既然選擇了廢除禁魔，就只能將一切寄托在“未知的保護神”意志上，期冀可以廢除禁魔法典。

　此時，正義天使那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幽幽響起，道:“任何人沒有修改法律的權力，包括你，也包括我！”

　聽完，嘉文四世抬起頭，臉上露出了震驚呆滯的神色。

　在拿起法典之前，他甚至做出了付出生命的代價，可是他沒有想過正義天使會給出如此堅決，不容質疑的答覆。

　嘉文不由得想道:‘讓所有民眾忘掉保護神之名的同時，也讓身為國王的我無法理解保護神之意志……愚民的同時，也愚弄了自己，這便是命運給出的代價吧！’

　嘉文看著天空中愈發強盛的天使怒焰，他緩緩站起身，將雙手平放，道:“修改法典乃我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

　然而正義天使卻全然無視嘉文四世，她平靜道:“所有背棄法典者、邪惡之人都將接受神聖之火的審判！

　我正義天使將用手中的天罰之劍執行正義……

　審判由你開始！”

　嘉文瞳孔微縮，他再一次低估了“神”的意志，需要被製裁的不只是他，而是支持他的所有人。

　如果他也是穿越者，用一句古話最能表達他此刻內心的想法……請神容易，送神難！

　天空中的烈焰巨劍轟然斬下，在這等神明的面前，嘉文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幾乎無法活動，只能引頸待戮。

　這場豪賭輸掉了，這一次保護神又不知道會殺死多少“需要被審判的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能在審判中活下來的德瑪西亞人有審判神的保護，不再懼怕諾克薩斯的屠殺了吧！

　就在嘉文胡思亂想之際，他面前的光芒忽然暗淡了幾分，一道身影站在他的身前擋住了，他手中的兵刃迸射光芒並竟擋下了這道烈焰。

　這一幕震懾住了所有人，甚至蓋倫都有些震驚，他之前只是覺得手中的劍可以當下正義天使的攻擊，但沒想到真的當下了。

　蓋倫掃清了大腦中無意義的遐想，將聲音的響徹四方:“法律是為人民服務的，既然它落後於時代，無法服務於此時的人民，為何不能修改?”

　這句話讓正義天使身上的烈焰閃爍了幾分，嚴格來說，是蓋倫手中的闊劍讓對方的情緒出現了變化。

　蓋倫手中的劍的名字叫做“審判”，是她曾經在德瑪西亞南征北戰的時候，將力量賜予手下騎士時，所用的載體。

　凱爾的眼睛中出現了些許的靈動，語氣也隨之出現了一點點屬於人類的情感。

　她定睛看向滿身正氣的蓋倫，平靜說道:“曾經的德瑪西亞也有一位國王，認為他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去修改審判正義與邪惡的根基……

　他的所作所為讓德瑪西亞的正義不存，讓德瑪西亞陷入到萬劫不複之中。”

　“我們和幾百年前那個惡君不一樣！”蓋倫直視天空中的神明，道:“我們的所作所為是為此時的人民造福。”

　“有何不一樣，當年德瑪西亞陷入饑荒，那個惡君便是為了解除饑荒決定殘殺所有年邁之人，當時他修改法律的說辭也是為了國家的存續。”

　凱爾的聲音逐漸恢復了毫無感情的平靜。

　正義天使淡然道:“你們和當年那批人不同樣是為了所謂的平民的利益，去改變正義存在的根基……法律嗎?

　只不過他當時的說辭是為了拯救糧荒，而你們的說辭是為了防止王國分裂……

　你們是一樣的！”

　蓋倫張開嘴， 卻沒有發出聲音，雖然他和對方的意見截然不同，但詭異的是，他竟然沒有任何方式去反駁對方的說法。

　正義天使的言論已經自成一個完美的體系。

　法律是正義的載體，若是為了此時的正義，擅自修改法律，正義的載體不存，誰來定義正義與邪惡……所以法律不能修改。

　蓋倫低聲喃喃道:“我真的錯了嗎?有法律作為載體想要秉持正義，當法律失去了它作為刻度尺的意義，這世界再無正義可言了嗎?”

　在他自我懷疑之中，他手上的闊劍“審判”上的光輝漸漸暗淡下來。

　正義天使手中燃燒著烈焰的天罰之劍高高舉起，積蓄著驚人的能量，平靜道:“手握‘審判’的你卻忘掉了正義的載體，此刻你不配擁有這把劍！”

　說罷，她便將其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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