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 ()”

“周虞，你在幹什麽?”

李霜驚問道，

然後小心地看一眼吳清清。

吳清清神情怔怔地，看著周虞的舉動，竟沒有怒意，而是挽起袖子，走上前去，平靜問道:“要幫忙嗎?”

“不用，就快完事了。”

周虞直起身，從坑裡跳出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往滿山坡的油菜花下面望一眼，呵地笑出聲:“這車你們怎麽搞回來的?”

李霜聳聳肩:“吳家搞這點小事情，還不容易哦。”

周虞點頭說道:“清清是個有情懷的人。”

“我也這麽說來著。”李霜說道。

周虞說道:“所以，清清就別幫忙啦，回車裡坐著。放心，我就是想看看……看看我自己。”

吳清清一臉不信問道:“你把他的靈魂都揚了，這回來難道不是為了把他的遺體也給揚了，徹底斬絕麽?”

周虞摸了摸下巴，有點胡茬了，遺憾說道:“在你們眼裡，我有那麽凶嗎?”

李霜說道:“你是一個好人，冰冷的好人。”

“這讚美有點過譽。”周虞認真說道，“好了，你們去車裡等我，我很快就好。”

李霜眼神動了動，吳清清已挽回袖子，拉著她便走。

“走啦，人家自己人見面，我們管什麽閑事。”吳清清拉著李霜往回去，“兔兔，弟弟，來。”

“弟弟借我用一下唄。”周虞喊道。

弟弟調頭就往周虞那邊……滾了過去，一路骨碌碌，滾到周虞腳邊，討好地抱著他的腿，睜著黑溜溜的眼珠子，裡面滿是討喜的味道。

吳清清氣得罵道:“臭弟弟！天天往霜姐家跑，出了門還跟狗渣男親近，老娘養你還有什麽用！晚上不準回家睡覺！”

弟弟聽到了，咕咕咕地叫著，向周虞求助。

周虞把它拎起來，笑呵呵地摸摸頭，說道:“別怕，等會我帶你回去，有本事她也不讓我進門。”

弟弟松了一口氣，連連點著腦袋。

“來，弟弟乖，幫個忙！”

“嗚嗚！”

弟弟聰明得很，從周虞懷裡滾下去。

周虞玩笑地用手一指:“讓我的弟弟變大！”

呼啦！

弟弟將身一滾，油菜花地裡便爬起來一頭巨熊，有一丈六尺高，比以前更可怕了，體魄驚人，爪趾森森，獠牙極凶，渾身是黑白相間的毛，皮膚堅固得驚人……

這麽大一頭大大熊貓，這要是放出來，不用打架，對面估計就已經呆了。

吳清清和李霜下了油菜花田，在路邊倚著三手小國產，兔兔跳在車頂上，目睹不遠處變大的弟弟，眼睛裡流露出疑惑之色，

它大約在思考，這個天天被自己騎著跑的家夥，怎麽能變這麽大?不過弟弟變大的時候，騎起來更爽，威風死了……

變得巨大的弟弟往油菜花地裡一趴，碾碎了大片大片的花黃，把爪子往周虞挖出來的坑中伸去，從汙泥中抓住一口棺木，一把拖了上來。

泥土之下一年，上好的棺木也已變了色，表層開始出現朽爛的痕跡，弟弟力大無窮，用爪子勾住棺材板，哢哢哢哢，棺材釘全部崩開。

“弟弟讓開。”

周虞上前，凝神以對，輕輕推開棺蓋。

……

“清清，你說那棺蓋下面會有什麽?”

李霜小聲問道。

吳清清看她一眼，奇怪道:“還能有什麽呀?屍體唄……這樣說好像怪怪的，一個人，怎麽會有兩個靈魂，還有兩個身體呢?

然後其中一個，還把另一個……也不對，另一個不是他殺的，是死於冥國登錄，然後蒼梧安排他登錄進那具任務世界中假的身體……

這一切，

都是安排好的呢。所以，他總是想要得出一個更深的結果來，也很正常。”“我總覺得要出事。”

李霜蹙眉說道。

“直覺?”吳清清精神一振，緊張起來。

“不是。”李霜搖頭說道，“他讓我們走開，又讓弟弟回去幫忙……他其實哪裡需要幫忙呢?他真正想要弟弟幫的是什麽忙?”

……

棺蓋推開，

露出裡面躺著的人。

他身量高挑，和周虞差不多，身材也有一些相像，相貌英俊，其中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味道。即便已長久地沉睡於地下，面部蒼白，緊閉雙眼，但是他一雙英氣勃勃的眉間，仍有落拓不羈的氣質。

“埋了一年你都不爛啊，”周虞輕歎了一聲，“起來說話，你是哪位?”

他給自己點了支煙，然後和弟弟沉默等待。

約莫半支煙的光景，

棺材裡躺著的年輕人終於睜開眼，

他的眼瞳一片漆黑，

然後又等了半支煙的光景，他才能勉強張開口，吐出身軀中沉積了很久很久的一口汙濁氣息，這口氣息濃黑肮髒，滿是惡臭，像一條烽煙，筆直地往天上去。

弟弟咕咕叫了兩聲，嫌棄地往後退去。

周虞仍站在棺材前，又點上第二支煙，問道:“來一支?”

“謝，謝謝。”

於是周虞取出一支煙，放到他嘴角含住，然後給他點上。

“熟悉的味道是不是很舒服?”

周虞問道。

對方吸了一口，慢慢吐出，喉頭滾動了兩下，沒有咳嗽，然後說道:“第一次抽，有點意思。你不用試探了，我不是你認識的某個人間的人。”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人間的，你的眼睛說明一切。”周虞說道，“天上我也有認識的啊……不熟。所以，你是哪一位?

我能猜猜嗎?”

“你猜。”

對方恢復了一些氣力，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天水軍王?”周虞猜測道。

“不對。”對方搖頭，吸一口煙，“他在別處。”

“平希王?”

“也不對，這具載體有頭，不適合他。”

“那你認識我嗎?”周虞問道。

“認識。”

“那我知道了。”

周虞站直了身軀，抖一抖煙灰，說道:“弟弟，弄死他！”

“吼！”

弟弟可聽話了，

高大魁梧的身軀一震，抬起一雙利爪，猛地往棺材一拍，棺材板四面爆射，其中的那個人翻身躍起，張口吐出一枚劍丸，直刺向弟弟。

弟弟看都不看，一爪子便將劍丸爆發的劍光撥碎，抓住劍丸，低頭看周虞。

“給我。”

周虞祭出流白千劍，飛快吞了這枚劍丸。

那人卻並不在意舍了一枚劍丸，一步跨出，直奔油菜花田下，向著三手小國產的方向。

“三坨王真是個人物，舍得下血本啊！”

周虞驚歎說道。

然後，三手小國產前抱在李霜懷裡的兔兔忽地打了一個噴嚏，竟噴出一片光火，化為祝融火精旗，像一隻天火大幕，攔在二人一貓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