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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人間》第252章 黑暗之夢二
徐向陽本來都已經打好腹稿了——他喜歡故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刺激的恐怖故事亦在其中。

或許是因為娛樂匱乏的原因,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們才會選擇在閑暇時光靜下心來安安穩穩地看書,哪怕是一些虛構的地攤雜志。

但是,當他聽到班長大人的話頭的時候,卻突然間愣住了。

徐向陽忍不住盯著竺清月的臉細細打量,想要從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察覺出任何蛛絲馬跡。

隻間女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瞳孔中流露的神色異常平靜,他實在看不出對方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想聽!”

林星潔的眼睛一亮。不像徐向陽那樣原本就試探過,所以為突如其來的坦白感到驚疑不定——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了解摯友過去的好機會,當然不願意錯過。

但是,她很快同樣察覺到了清月話語中奇怪的地方。

“呃……你是說,那是你親身經歷過的?”

“對。”班長大人輕聲回答,“我沒有騙人、沒有撒謊,都是很認真在講的。”

“我不會覺得你是撒謊啦。”林星潔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你既然說是‘鬼故事’,會不會就是邪靈搞的鬼?”

“那我可不知道了。”

竺清月攤開手,看上去對此不甚在意。

“當時我年紀還小,更沒有覺醒能力,所以搞不懂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記得是有那麽一回事。具體過程都有點模糊了,也許真的是有邪靈?也許只是我小時候的妄想……”

長發姑娘眨了眨眼,笑著回答道。

“和某人的親身經歷相比,我準備的哪些鬼故事不值一提。看來,我們倆只能洗耳恭聽。”

“很好。”

班長大人清了清嗓子。

“說起來,我有沒有和你們聊起過我家裡的情況?”

“對我提過一些。”徐向陽回答,“在鬼屋裡的時候。”

“嗯,向陽知道得清楚點,可惜當時星潔不在場。”

“你還好意思提。”一聽見這個話題,林星潔的情緒忍不住激動起來,她鼓起腮幫子表示不滿,“我越來越覺得,那一周時間裡你們倆聊了太多事情,我卻全都一無所知,那段時間我甚至擔心你們會不會把我一個人落下……”

“現在已經不會有這種憂慮了吧。”

竺清月打了個哈哈,很快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

“其實不用我說,你們多少也能猜到一點。沒有什麽特別的,無非是父母間存在矛盾,兩人雖然還沒有離婚,不過事實上已經分居兩地很久了,從我小學的時候開始,一直到持續現在……”

“其實都已經不能算是‘冷戰’,他們兩人的關系早就終結了。對我來說,所謂的‘父親’——他曾經代表的一切意義,如今就只剩下了每隔一段時間,我去郵局領取撫養費時匯款單上的那個落款署名。而等我成年以後,或許連這僅存的一點意義都會消失。”

“很早以前媽媽就對我說過,爸爸可能是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而爸爸則對此矢口否認。其實有沒有都無所謂了,就算以前沒有,他在別的城市生活了那麽久,他認識了新的女人、成立新的家庭都不奇怪……事實就是,他把我們母女倆全都拋棄了了。”

徐向陽和林星潔兩人沉默地聽著。過了一會兒,見到班長大人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正準備喝,長發姑娘猶猶豫豫地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竺清月卻率先舉起手阻止。

“聽上去是有點悲傷,不過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不需要安慰。而且老實說,由你們兩個人來安慰我,

我只會覺得不好意思。”這是與三個人的家庭身世息息相關的悲哀話題,不是能用程度高迪劃分搞下的。

短發姑娘拿水潤了潤嗓子,朝著他們嫣然一笑。

“好啦,以上都是故事背景,我就講到這裡為止。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鬼故事環節。”

……

“在我印象裡,這件事應該就是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發生的……那一年,我才上小學,媽媽她因為和爸爸的情感關系破裂,精神上一蹶不振,然後第一次病倒了。”

“爸爸一開始還是來探望過的,也有把媽媽送去病院照顧。我聽他講,醫生說這種病是根治不了的,需要很漫長的治療療程,這對於病人以及病人的家人來說,都是嚴苛的考驗,物質和精神方面的壓力都很沉重。”

“可能正因為如此,他從那時候開始就越發遠離這個家了,隻叫人過來照顧。”

“但是,讓別人來照顧媽媽,我總覺得很不放心,所以,我就開始自己學習做家務和幫忙照顧病人。幸好,我們家的經濟條件還算寬裕,這些事情對小學生年紀的我來說是有點辛苦,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

“可有一段時間……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母親病最嚴重的時候,本來有效的藥物全都沒辦法控制病情,就連照顧她的人都說媽媽馬上要死了,甚至打算要放棄這個工作。當時的我本來就不喜歡讓一個外人來照顧我媽,也又可能是處於對爸爸的失望與憤怒……總之,照顧的人走了就走了,我覺得無所謂,反正我一個人也能把媽媽照顧好。”

“然後,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我開始獨自照看病重的母親。”

“白天早早起來,準備飯菜,晚上回來以後,除了學習以外,還得處理家務和照顧媽媽。每一天、每一天,總是忙到很晚很晚才能上床睡覺,連喊苦喊累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的我已經不覺得辛苦了,因為已經鍛煉出來了嘛,人也長大了……那時候的我不一樣,不但年紀小,本身心態就不是很穩定,一方面覺得學校裡的老師同學都對我另眼相待,有種待不下去的感覺;而家裡又只有我一個人整天對著病榻上的母親,辛苦得要死……”

“哎等一下,我說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你們就沒有這種時候嗎?就是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值得依靠,只能自己一個人咬牙堅持的時候……我知道向陽一直有蓮姐陪著,但星潔應該會有和我相似的體驗才對吧?”

“嗯,我知道啦,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不說就是了……總之,那段時間的我確實過得渾渾噩噩,結果把自己的身體都搞垮了,感冒發燒流鼻涕,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在發現自己生病以後,我只能請假呆在家裡,但那時候的我根本沒辦法停下來休息,所以病情也一直沒有好轉……”

*

那個下午,小女孩坐在客廳沙發上,身上蓋著被子,腦袋上放著塊濕毛巾,床邊的櫃子上則放著藥片和水。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人會替她準備,所以都是她自己拖著病軀,勉強支撐著準備好的。

整棟房子裡,安靜到只有電視機裡的人正在嘈雜說話;因為沒有開燈,所以客廳內的唯一光源只有電視屏幕的光亮,照得女孩的小臉一片蒼白。

“呼——呼——”

粗重而沉悶,是那種重病在床的人才會有的呼吸。

此時此刻,只有這一個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和樓梯間回蕩;聽得久了,就會讓人產生“像是整棟房子都在呼吸”的錯覺。

“……清月……清月……”

恐怖的喘息停止片刻後,換成了人聲。本來半夢半醒的她,被女人的呼喚驚醒了。

女孩呆了一下,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原來是吃藥的時間到了。

這時候,女孩的身心早已瀕臨極限,整個人都覺得不堪重負,但還是機械性地做出了回應:她勉強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將東西準備好後,步履蹣跚地前往那個房間。

推開臥室的房門,裡面同樣沒有開燈,空氣裡氤氳著濃烈的藥味,沉浸在黑暗中的大床簡直像是怪物的巢穴,而躺在床上的女人亦早已不複記憶中溫柔的樣貌,更像是一頭盤踞在黑暗中的妖怪。

不過,這般景象看久了,便也習慣了。

她和往常一樣,將藥壓碎倒入水中,準備把杯子放到母親的嘴邊。

只是相比起平時,她的身體分明更虛弱了,所以舉著玻璃杯的手也跟著顫顫巍巍。

當杯子靠近枕頭的時候,從被窩裡突然探出一隻乾瘦的胳膊來,她躲閃不及,手中的杯子被打掉,落到地上摔成碎片,裡面的水濺了一地。

小女孩站在原地,沉默半響後,這才聲音沙啞地說道:

“媽媽……你先等等。我馬上就來打掃……再拿杯新的上來。”

因為腦袋發燒的緣故,她連說話都顯得顛三倒四。小清月轉過身,想要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她本來應該提起腳去躲開地上的碎片,結果卻忽略了這件事。

劇烈的痛楚從腳底傳來,踉蹌的步伐踩在水花上,女孩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跌倒。

……

回過神來後,竺清月努力從地板上爬起來。她倚靠著背後的床板,靜靜地坐在那裡。

然後,她突然間就不願意再站起來了。

好累啊……

真的好累。

她想。

已經不想再動了。

與這種仿佛要窒息的疲憊感相比,摔了一跤的痛楚、腳掌底被玻璃碎片劃破流血的痛楚,似乎都不算什麽了。

她甚至覺得能這樣一直躺下去就好了。不用辛苦,不用勞累,這不是很好嗎?

為什麽自己要那麽辛苦呢?

別的孩子能在家人的愛護下,不知世事地安心長大,唯獨她需要拚命掙扎,這又是為什麽?

雖然小清月的個性早熟,但有些事情她果然還是想不明白。

堅持不下去很正常,會崩潰也正常,哪怕是性格堅強成熟的成年人,人生中也會遇見受不了挫折和打擊而一蹶不振的時刻。但這些事情——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人告訴過她該如何去思考和面對,更不會有人去幫她。

要怎樣做才能一個人肩負起家庭的責任?要怎樣才能堅強坦然地去面對人生中遇見的那些不公平?要付出什麽樣的努力,才能有從殘酷的困境中爬起來的那一天?

她只是個小孩,不可能去思考這些過於複雜的話題;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有那麽一瞬間,她聯想到了死亡。

盡管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這是個過於陌生和神秘莫測的話題,但竺清月不同,她是早早便接觸到了這件事。

在照顧母親的時候,當年幼的竺清月看著病榻上一點點虛弱下去的女人,當她從對方身上嗅到了腐朽的氣息時——“死亡”,這個詞語的涵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但這個時候的竺清月,還難以理解其中的嚴肅性,甚至會產生“死了就好”的想法。

無論是她,還是被病痛折磨的母親。

無論是誰。

大家——任何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只要死了就好。

就這樣,一顆小小腦袋裡轉悠著的盡是連大人們都要皺眉的難題,這位抱著膝蓋坐在床邊的小女孩,眼皮很快開始上下打架。

她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後,她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卻突然間本能地覺得,這個臥室似乎變得更黑暗了。

而她的意識卻完全沒有因為得到休憩而變得清醒,反而變得更加倦怠。

除了困倦以外,還有冷,宛如幽靈纏身般的陰冷。

她的身下,是還沒來得及清掃乾淨的冰冷的水。但這一刻的感覺,卻似乎不僅僅是如此——

女孩甚至回覺得,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不是一個小小的臥室,而是一片廣袤漆黑的森林。

她就這般獨自一人抱著膝蓋坐在幽暗的森林之中,身下不是木製地板,而是泥濘濕潤的湖畔,旁邊就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湖水,朝著四面八方延伸。

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切,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聞見了土腥味,和漫過腳踝的湖水的潮潤。

以及疼痛。

不是某個傷口的痛楚,而是遍布全身的疼痛,連骨頭都在嘎嘣作響。

又冷又疼,但這一切,仍然比不上意識的困頓,女孩的思維很快就被拖入下一個更加深沉的夢境裡。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房間裡淤積的黑暗變得更濃鬱,而那種身處幽暗林間的感覺亦變得更加真實。

有什麽東西正在迫近,窸窸窣窣,像是蜘蛛的肢節正在地板上爬行。

“啊……”

她那一片混沌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清晰到宛如命運的答案: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盡管如此,女孩卻完全感受不到恐懼,反而有一種奇妙的好奇感,混雜著對解脫的渴望。

如此反覆著,她的意識就這樣在昏沉的海洋裡起起伏伏,黑暗中爬行的聲音越來越靠攏,幽暗的林中之湖近在咫尺。

而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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