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這幅黑底的屏幕上,上帝用白幕字寫下了“兩年後的一天下午。”
一個青年坐在城鄉結合部出租房的二樓陽台,上身穿著白色的緊身短袖,胸口掛著一個一串星月菩提,下身穿著寬松的花褲衩,腳下蹬著一雙藍色塑料人字拖,正半開扇的拿著一本澀情雜志,上下晃動扇著風。
這個人正是逃跑兩年的楚文才。
話說楚文才也有些懵逼自己怎麽一跑就跑兩年,可沒辦法啊,一點合適的機會都沒有,只有先這樣了。
“這深市的夏天怎麽比金陵那鬼地方還熱啊。”楚文才吐槽了一句之後,關掉了手機正放著的《我愛台妹》,伸手摸了一下腦袋之後,順勢用一首的汗漬抓緊盤了盤脖子上的串。
正在狹窄逼仄衛生間洗頭的舍友,聽見歌聲沒了,於是頂著一腦袋的泡沫鑽了出來說道,“秦森。我正聽著呢,你幹嘛關了。”
秦森就是楚文才這兩年來用的名字,而面前這個頂著一腦袋泡沫的二貨就是楚文才這兩年來唯一交下的朋友:老潘。
老潘是個極品,偶像是周潤發,常常嘴裡咬著跟牙簽,打扮成賭神的樣子。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中二一點其實沒什麽,不過楚文才一度懷疑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深市這麽熱,這個智障每天還要梳油頭,穿西服,幾次稍微降溫了些,竟然還圍著白色的圍脖。
老潘不賭博,但是深受八十年代港台電影毒害,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以後我要用牛奶給我閨女泡手,這樣以後搖色子想搖幾點是幾點。”
楚文才也不知道為什麽老潘長得一般卻深信自己以後有閨女,並且閨女長得還想梁詠琪和鍾楚紅的合體。
“今天怎麽沒去餐館上班?”老潘衝完頭髮後,一邊用梳子從前到後梳著頭髮一邊衝楚文才問道。
“老板娘二胎這兩天預產期,店門都關了,所以老板直接放我兩天假。”楚文才放下手中的青澀雜志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回答道。
“嘖嘖,可是吃不到紅燒魚了啊。”老潘吧唧吧唧嘴然後發出感慨的歎息聲。
“你換一家吃唄。”楚文才撇了撇嘴說道。
說實話,老板做的紅燒魚確實一絕,享譽整個城鄉結合部的盛名。不過能靠著描述讓楚文才這個吃過山珍海味的人流口水的,老潘是唯一一個。
“不一樣,不一樣,聞起來就不一樣。你老板做紅燒魚要先把魚洗乾淨,抹上薄薄一層鹽巴,還得用秘製調料醃製一小時,最後再放進油裡去炸,直到炸成麥田的顏色,才能出鍋。”老潘吞咽了下口水然後繪聲繪色的描繪道。
“什麽鬼?麥田的顏色?”楚文才一愣,疑惑的問道。
老潘哈哈一笑,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根牙簽叼在嘴上,然後嘿嘿一笑說道,“你去聞剛出爐的烤麵包,那個就是麥田的味道。”
能從紅燒魚聯想到麥田的味道,老潘果然是一個奇葩。
熱的有些受不了,楚文才站起身來將小板凳搬進了屋內,然後拿過了自己的電動車鑰匙裝進褲兜裡。
老潘見狀後,一邊捏著嘴裡的牙簽,一邊隨口問道,“幹嘛去?”
“我去【蒙娜麗莎】洗個頭去。”楚文才說道。
“你洗個屁的頭,我看你是惦記阿秀吧?”老潘哈哈一笑揶揄道。
“滾滾滾,我就是覺得阿秀手法不錯,難得有空去按按腦袋。”楚文才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我說啊,阿秀對你有意思不是一兩天了,你咕噥兩下拿下算了。”
“拿下個屁。你這人就不能像我一樣潔身自好一點,再說了阿秀是正經人。”
“虧你的名字還叫情聖,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慫的情聖。”老潘重新將牙簽塞入嘴中,用後槽牙咬住後,開口說道,“兄弟你這樣不行的會憋壞的,要不我帶你找【高傲女神】破個處?”
鬼知道女神這個詞語什麽時候開始形容失足婦女了。楚文才暗暗吐槽了道。
“行,我等買煙的時候就和超市的小麗說你是【高傲女神】的常客。”楚文才壞笑著故意說道。
聽楚文才提到了小麗的名字,老潘立馬換了副面孔開口說道,“哥,我錯了,你要是說我就跟你老板說你勾搭湯圓。”
湯圓是老板老張的大女兒,十四歲,在上初中。
“去你大爺,人家還只是個孩子。”楚文才哈哈一笑,一邊出門一邊說道,“晚班下了找我啊,我發工資了,去燒烤攤喝酒走。”
“好嘞······”老潘呵呵笑著說道。
從破舊的出租屋中出來後,楚文才在小麗工作的小超市買了一包煙,然後被小麗紅著臉硬塞在手裡一瓶飲料。
楚文才笑了笑同小麗道了聲謝,然後就轉身離開了超市。
剛出小超市,【蒙娜麗莎】的老板娘就騎著艾瑪電動車停在了楚文才身前,對楚文才開口調戲道,“情聖,幹嘛去?”
快兩年時間和這裡的生活的人混熟絡,於是大家乾脆把這個笑起來好看,懂事又有禮貌說話嘴又甜的大男孩直接叫做【情聖】了。
楚文才也是鬱悶,曾經在隔了兩個街區的燒烤攤上問李明是不是故意給自己弄的這個身份證?
面對一副屌絲模樣的楚文才提出的質問,李明笑的捂著肚子,連吃了兩串烤腰子。
身份證是真的,名字是真的只不過是另一個人罷了。楚文才也不想搞這個,可沒有辦法,沈玥找了十幾個私家偵探,退役刑警到處找自己。
沈玥找的越厲害,楚文才藏的就越深,結果玩上癮了,這特麽一藏就藏了兩年。
“芬姐好,我準備去店裡洗頭,順便讓阿秀給我按個頭。”楚文才呵呵笑著說道。
被楚文才喚作芬姐的女人,三十五六,短發燙著卷,在這個城中村也算是顏值頂尖身材拔尖的人了。
芬姐莞爾一笑,流露出成熟的風韻,衝楚文才招招手然後說道,“來上車,姐帶你過去。”
都是老熟人了,楚文才靦腆的笑了笑之後,便誇上了艾瑪的後座,只不過手還是不知道放哪。
“你啊,就是太害羞了。”芬姐故意扭了下電瓶車的電門,然後楚文才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地超前下意識的抱住了芬姐的腰。
“坐好了啊。”芬姐說罷,同店內黑著臉的小麗笑了笑,然後便朝著【蒙娜麗莎】駛去。
夕陽照著深市這種繁華的國際化大都市,同時也照著破落擁擠雜亂的城中村。
電瓶車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駛去,影子被拉的老長。
六點半的風似乎比半個小時前清涼了許多,可楚文才更熱了。
沒辦法,芬姐胸口頗具規模沉甸甸的凶器落在了楚文才的胳膊上,這讓楚文才不由得挪動屁股朝後了一下。
聞著芬姐頭髮上好聞的洗發水味道,楚文才再次向後縮了縮屁股。
堅持一下,距離目的地還有500米。
楚文才咬著牙暗暗想到:好久沒有女朋友了,這頂到了就太尷尬了。
電瓶車開到四十碼,微微涼的風從楚文才寬大的花褲衩中灌了進來,讓小楚同志涼颼颼的的。
楚文才眯著眼睛看著金燦燦的太陽,臉上是輕松的笑意。
而這就是楚文才現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