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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伴著狂風一起落下，席卷起無數繽紛晶瑩，在朦朧的月光中如鑽石般閃爍。昆塔莎稍等片刻，讓自己的雙眼適應山脈間的陰暗。

　此刻，一絲僅有的理智將他從遐思中拽了回來。

　他的身子微微一顫，呼吸沉重。

　不，不對。

　古多斯的話裡很有問題！

　他能感覺得到異樣，不過，卻說不上來自於哪裡。他忘了自己曾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這樣的說辭。是誕生時在那個混沌的空間裡聽到過嗎?

　——真話與謊言往往摻和在一起，讓人難辨，這才能編織出高明的騙術，領悟這樣的複雜人性。

　“可是，那不關我的事。”

　沉默片刻，昆塔莎終於是微微搖著頭，道，“謝天謝地，幸好我只是個工具人。”

　“你——！”

　古多斯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努力穩住氣息，使自己平靜下來，鷹一樣的目光盯住昆塔莎漠然的雙眼。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我知道你是什麽，也知道你是如何誕生的。”

　古多斯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他搞不懂，為什麽費盡了口舌，面前這個榆木腦袋就是不開竅。

　“你，因人神的謀易而創生，也將於凡人的信念間墮落。

　你原本就是永暗的化身，覺醒於混沌之間，降生即是為了擊敗腐朽之地的惡魂。你是人造的生命——昆塔莎。如今那些敵人就在我們前進的路上，這裡就是腐朽之地！難道你看不見嗎?”

　古多斯的說話聲不大，卻振聾發聵。

　在刺骨的寒冷中，昆塔莎目光渙散，呆立無言。

　片刻後，他的眼光落在不遠處樹枝上邊緣掛著的冰錐上，看到光滑的冰錐表面，出現了一道道細微裂痕。這顯然是古多斯吸取了他的能力後造成的。

　昆塔莎微微繃緊的雙腿像兩根木樁一樣沉重，他覺得自己現在不應該退縮。

　“你是說腐朽之地……?”他搖頭道。

　“在我眼裡，除了我們造成的滅絕、鮮血，還有無辜者臉上的恐懼與哀求……我看不見哪裡腐朽了。”

　“哼——”

　“我會讓你看見的。他們也很快就會發現我們，將我們撕碎。”

　古多斯抬頭看著天空，捏緊了雙拳，開始換了種方式循循誘導，釋出自己“善意”的提醒。

　昆塔莎依然默然不語，內心反覆咀嚼著古多斯的每句話。

　在這些話裡，昆塔莎聽出了威脅的意味，或許還帶著少許無奈和壓迫感。

　但他也明白，自己內心的向往為何。

　“我看見了……”昆塔莎忽然昂起頭來。

　古多斯神色一凝。“你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無數靈魂在哀嚎……那些異族人的靈魂，死去之人的靈魂緊緊綁在一起。”

　“呵，就這些?”古多斯冷笑道，“那你還沒見過我原來的樣子呢，我費力從地獄裡爬到這個位置上來，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跟我有什麽關系?”

　“少說廢話！選吧，你要站在哪一邊?”

　古多斯耐心全失，狠狠地下達了最後通牒，他不會讓昆塔莎如願以償的，這個世界沒有誰可以忤逆他。

　就目前來說，他還需要昆塔莎的神異力量，來補足自己的短板。而且他手中還握有毀滅這個人造神靈的法子，不過不到必要時，他還真不想這麽做。

　“你想要逆天而行，下場麽……呵呵，”昆塔莎毫無掩飾自己對古多斯的鄙視和厭惡，冷笑道，“一定很慘。”

　“不重要！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誰！”古多斯幾乎是在咆哮了，內心狂怒，顯然已氣急敗壞。

　“抱歉，我知道自己是誰，但我不知道敵人做過什麽。”

　古多斯愣了一下，強壓怒氣道，“別再執迷不悟了，讓我告訴你，他們都做過些什麽！”

　“在拓展他們的文明之前，我不認為我比他們知道得都多，但那也不重要。只不過有一點，你我都清楚，我的力量要遠遠大於他們！記住這話，拿回屬於我的應許之物，我會讓所有的力量都臣服於我的腳下，任何人！任何力量！”

　古多斯又開始近乎癲狂地咆哮。

　聲波的震動，讓幾百米范圍內的冰棱瞬間碎裂，樹枝上積雪跌落，回聲遠遠傳了出去。

　“吼——”

　遠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是巨龍。

　“呼——希望你還清楚是誰派你來的，我們與他們，是永遠的宿敵！”

　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古多斯敏捷地躍下巨石。微光透過樹梢照了下來，他很快找到一處陰影，並將身影老練地融入黑暗中。

　“看著吧，等著吧。匍匐於地下的爬蟲們，我來了！”

　“謔哈哈——哈哈哈哈！”

　古多斯瘋狂、詭異的笑聲連綿不絕。

　樹梢上的冰雪在無形之力下狂亂飛舞，紛紛騰起，彌漫在空中，猶如狂風橫掃，周圍的群峰間回蕩著隆隆的笑聲。

　昆塔莎此時才忽然明白，古多斯這家夥，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瘋子。

　雖然這個瘋子在某些時候，表現得智商超群，主意層出不窮。但發起病來就完全不可收拾，癲狂自大，簡直毫無理智可言。

　昆塔莎孤零零站在原地，他感覺周圍似乎有別的東西就在他身邊，藏匿在空氣中監視著、等待著。

　幾秒鍾過去，幾分鍾過去，最後，昆塔莎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

　“跟地下的古老墳墓一樣死寂。”他說。

　但此時的他還能怎樣呢?

　回去南部的坤廷帝國，解釋這裡發生的一切麽?

　說自己在一夜之間就斷送了數百人的活路?

　那樣的話， 無異於承認了自己是殺人者的幫凶，而且被人一旦追問下去，帝國統治者很可能得到更加殘酷的事實，所謂的偉大北征——只是古多斯為了一己私欲，運籌多年的陰謀計劃。

　就像古多斯自己所說，昆塔莎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無奈之下，他躊躇著邁開步伐，緩緩向著古多斯行進的方向跟去，等待著最終命運的裁決。

　————

　同一時間，南部的帝國領土也不平靜。

　幾乎所有門閥貴族都有些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麽大事就要發生了。然而他們也搞不清自己的疑神疑鬼來自於何處。

　坤廷帝國控制的區域本來很平靜，與疆域接壤的范圍內很少發生各種戰事，但最近一段時期，駐守在邊境的軍隊每隔幾天就會受到一些小部落的武力騷擾。

　據說，這些小部落是最近才在邊境之地崛起的，他們統統歸順了一個武力強大的勢力——卡拉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