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蓮舟一句接著一句,緩緩道來。
而最後一番話,足以令夜星宇深深動容。
夜若凌也聽得目瞪口呆,她總算是知道了夜鴻澤成為反對派的真正原因。
不是絕情,乃是共情。
事實上,夜蓮舟並沒有瞎編,夜鴻澤當初的確是這麽說的,也因此而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在他內心深處,早已經認可了唐漣這個兒媳婦,也深深體會到失去孩子的痛苦。
所以,他寧願自己受罪,被人誤解,也不要把孫子孫女接回來。
如果那樣做,勢必會讓唐漣痛不欲生,搞不好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
夜鴻澤的這般做法,令夜星宇肅然起敬,對於整個夜氏家族的感觀也隨之改善不少。
接下來,夜蓮舟提到了認祖歸宗,夜星宇倒也不反對。
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夜氏家族必須承受唐漣,將其視為夜不歸的合法正妻。
這個有些難辦,換作是以前,夜蓮舟絕對不同意,也根本說服不了家族中的其他人。
但是現在,他稍稍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沒辦法,武神傳人的身份實在是太香了。
更何況,夜星宇本身的潛力也相當不俗,說不定能成為夜氏的下一位先天強者。
一想到這些,夜蓮舟難免心中火熱,認為其要求並不過分。
正事聊得差不多了,時間也快到了,祭祖大典即將開始。
夜蓮舟對女兒吩咐道:“你先帶星宇去廣場,我換件衣服,準備一下,隨後就來。”
夜若凌答應一聲,披上外套,並對夜星宇招了招手。
夜星宇問道:“我要不要先去找爺爺奶奶?”
夜若凌答道:“不用了,鴻澤伯伯也要參加祭典,我們直接去廣場找他,應該能見到。”
隨後,兩人出門,忽然聽到宏亮的敲鍾聲音悠悠蕩開,每隔幾秒鍾響一次,一共響了九次。
“這是迎客鍾,如有貴客上門,便會敲鍾迎接,以示尊敬。”
“敲鍾的意義是為了提醒族人,要注意自己的語言和行為,不要冒犯了貴客。”
“根據客人的尊貴程度,迎客鍾會分別敲響三次、六次或九次。”
“當然,一般的客人無須鳴鍾,只派人接待就好。”
夜若凌主動為夜星宇介紹鍾聲的來歷。
夜星宇訝然問道:“剛才鍾聲響了九次,難道是有貴客到來?還是挺牛逼的那種?”
“那倒不是!”
夜若凌笑著擺了擺手。
“在每年正月初一這一天,也會敲響迎客鍾,但不是代表客人到來,而是為了召集族人參加祭祖大典。”
“從四點五十分開始,每隔一分鍾就會敲響一輪鍾,每一輪要敲九次,總共九輪,也就是九九八十一次。”
“族人們聽到鍾聲,就要趕往中央廣場,當鍾響完畢,則代表祭祖大典正式開始。”
這番解釋很詳細,夜星宇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果然,鍾聲又響,乃是第二輪。
條條小路上,出現不少男女,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紛紛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進。
他們基本上都是夜氏族人,但也有極少數的外客,或許是專門前來觀禮,也可能是湊巧趕上。
據稱,夜氏族人總共有三四百,但因為各種原因,前來參加祭典的大概只有一半多一點。
當這兩百余人全部聚在一起,便是烏泱泱的一大片,看起來非常熱鬧。
誠然,在人口數量上,夜氏莊園遠遠比不過唐家堡,這是因為兩家的規矩不太一樣。
在夜氏,沒有上門女婿的說法,女兒一旦嫁出去,就要搬去婆家住,其子女便跟隨丈夫的姓氏,不算夜家人,也不入夜家門。
換句話說,便是重男輕女,不把外系親戚包括進來。
而在唐氏,能力大於性別,一些很厲害的唐家女子,甚至能夠當家作主。
所以,在唐家堡,招贅的情況比較普遍,很多都是上門女婿,生下來的孩子大多隨母姓。
這樣一來,女兒女婿都住在唐家堡,都可算是唐家人,其子孫後代繼續在唐家堡生活繁衍,人口數量就要多得多。
只不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自然免不了有親疏之分,絕大多數的外族子弟都被排斥在家族的核心之外。
就算血脈純正,但如果練武不成,又沒有其他值得重用的才能,也會被家族放棄,成為可有可無的邊緣人。
於是乎,真正受到認可的唐氏族人,其實還不到整個唐家堡總人數的十分之一。
而絕大多數的唐家堡村民,其實都是普通老百姓,習武者眾,出頭者少,很多都是另謀生計。
畢竟唐家階級分明,根深蒂固,想要從底層爬上來,非常不容易。
夜氏則不一樣,沒有階層之分,最多隻論輩分。
他沒有唐氏的那種江湖門派性質,對能力過於看重,能者居之。
他更重視血緣關系,只要是自家族人,非外姓子弟,那就一視同仁。
所有的家族後輩都能享受到差不多的成長待遇,培養方式也幾乎相同,能不能成才,主要還得看自己。
總之,唐氏更功利,但是兼收並蓄,海納百川,也懂得資源集中,重點培養,看似一個家族,更像一家公司。
而夜氏雖然更人性, 卻把外系全部排除,說是人人平等,其實重男輕女,這便有些傳統守舊。
至於哪家更公平,更合理,一言難以斷定,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
夜氏乃大族,人口眾多,自然房舍處處,整個莊園佔地頗廣。
在其正中央,有一塊場地,比足球場還要大。
按照夜氏老一輩的說法,這裡叫作“演武場”。
顧名思議,是用來操練習武的,鋪著堅硬的青石方磚,寬敞平整,視野開闊。
在演武場的北邊,建有一座宏偉大殿,重簷八角,鬥拱飛翹,上蓋明黃色琉璃瓦,下有十八根大紅色水磨石柱,門頭上掛一牌匾,上書“氣吞山河”四個大字。
於大殿的左右兩側,分別立著兩個紅漆木架,一懸鍾,一豎鼓,鍾鼓對應,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