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初春之時,晨起海子之上霧氣朦朧。
春藕齋東暖閣內,天不過蒙蒙亮時,黛玉和寶釵就起了身。
一個纖細婀娜,一個珠圓玉潤,柔美飽滿。
皆玉面含羞,春色芳華。
二人雖害羞,此時卻也顧不得許多了,齊齊勸某人快起床……
“可快起來罷,一會兒孩子們必來請安,撞見了可怎麽得了?”
寶釵哄孩子似的規勸道。
賈薔閉著眼不睜開,口中嘟囔著回答道:“撞見了又如何?兒子還想管老子不成?不起!”
寶釵無法,黛玉上前,咬牙道:“你起不起?”
賈薔睜開一隻眼看她,道:“不起!誰讓昨晚你們倆沒夠……”
話沒說完,黛玉已然驚怒羞臊的撲上前,惱道:“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結果自然是有去無回,被某人強力抱住,攬入懷中壓至身下……
滿面通紅的寶釵見之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大早再演春色,別時倒也罷了,今日真不成,便上前去解救。
不敢用蠻力,隻尋癢處搔動。
果然,賈薔吃不住笑勁,只能放開大燕皇后……
看著逃離魔爪後連連訓斥的二妻,賈薔只能仰天長歎。
論一些神奇的能為,男人果然不如女人進步快。
雖然以他獨特的體質,拿下兩人依舊不在話下,但要記得,十五年前,哪怕三人加一起,才能勉強招架得住他。
而如今,連身子骨瘦弱的黛玉,都已知其中之樂,再加上一個寶釵,居然能和他打個平手了……
念及此,賈薔不再賴床,一翻身起來,也不多留,只在二人朱唇上各啄了口後,就轉身離去,並留下一言:“朕決定了,從今日起加大晨練力度。哼,朕便是到了八十歲,也要單槍戰雙驕,巨炮平波濤!”
“呸!”
“呸!!”
身後近乎秒懂的二人,恨不能拿野鴨子毛撣子堵住他的嘴!
……
“兒臣請父皇安!”
沿海子畔,福華門內的皇庭前,李鑾並諸皇子齊齊與賈薔見禮問安道。
“砰!”
“砰砰砰砰!”
回應他們的,是愈發劇烈的拳腳交鋒。
賈薔正與如鐵塔一般的領侍衛內大臣鐵牛真刀真槍的對戰,便是過去已經目睹了無數回,此刻看著身量清瘦如書生的賈薔,居然能與鐵牛這樣的巨漢打的勢均力敵,甚至還佔些上風時,諸皇子們仍覺得震撼。
尤其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那二十余皇子,才知道這樣的力量在沙場上意味著甚麽。
“乾站著做甚麽?下場鍛煉!”
賈薔一拳轟退鐵牛後,與諸子喝道。
面無表情的鐵牛往旁邊看了眼,即刻有一隊禦林軍下場,列成一排,等候諸皇子下場。
皇子們有好武者,躍躍欲試的挽起袖子下場。
卻也有面帶苦相之人……
龍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更何況他娘的大幾十人……
而且他們都知道禦林軍是甚麽成色,姑丈鐵牛據說當年是個極憨厚本分的,讓人欺負辱罵也不敢還手還口,可從龍多年,尤其是在秦藩、漢藩清理過西夷、土著之亂後,整個人如同森羅閻王一般,少有人見其笑過。
除了他們父皇外,便是面對諸皇子相國,也從來不假顏色,隻一心操練二萬禦林。
而他帶出來的兵,也沒人會手下留情,頂多打不殘、打不死……
果不其然,才剛一接手,老八李鋈就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年長些的皇子見慣了他的套路不理,那些小皇子們哪裡見過這個,寶釵所出三子李鍛才不過五歲,這會兒見哥哥被打的“慘死”,登時大哭著跑過來,還衝那位對戰的禦林拳打腳踢撕咬起來,惹得周圍皇子們紛紛大笑不已。
好在李鋈也心疼幼弟,見其大哭,忙死而複生,抱住李鍛哄了起來,還得小心翼翼的觀察賈薔的臉色……
賈薔自不會理會這等小事,專心和鐵牛對戰,出了一身大汗。
只是未等李鋈暗自僥幸過關,剛生出小得意來,就看到周圍兄弟們忽地面色古怪,目光同情的看著他。
剛起納罕之心,就感覺到耳朵一陣劇痛,順勢扭頭看去,差點魂飛魄散,失聲驚叫道:“皇姐!!”
只見一個身作男兒打扮,但眉眼間的清秀美貌遮也遮不住的姑娘,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李鋈一張臉瞬間堆起極喜慶的討好笑容,道:“哎喲喂!我的好姐姐,弟弟我可想死你啦!”說著,就要撲上去擁抱。
結果未靠近一步,臉又忽地變色,蓋因不知何時,他圓滾滾的肚皮上,多了一隻腳……
“嘿嘿嘿!皇姐,昨兒怎沒瞧見你?弟弟們真是想煞了你!”
來者正是整個大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今大燕天子的心尖尖兒,絕對的掌上明珠,長樂公主李晴嵐!
也是古今奇事,賈薔所出數十子,卻獨獨隻生了一個公主。
這如何能讓晴嵐不得寵?
再加上,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晴嵐非但沒有驕橫之氣,甚至連嬌弱之氣也無。
一身爽利颯爽的英雄氣,著實讓賈薔、黛玉、探春、湘雲之流愛煞了。
此時賈薔也收了手,一旁侍奉的李春雨忙遞上帕子,又有小黃門端著銅盆熱水送上。
不過沒等賈薔動手,他不習慣內侍服侍,就見晴嵐一溜煙兒上前,從李春雨手中接過帕子後,替賈薔擦洗起汗來,一邊進孝,一邊嘻嘻笑道:“父皇~”
賈薔哼哼了聲,道:“這不是長樂公主麽?怎有功夫來朕這裡逛逛了?”
“哎呀父皇~”
李晴嵐作生氣狀,抱著賈薔的胳膊嗔道:“你還想不想聽好消息了?”
賈薔聽到閨女撒嬌,哪裡還能繃得住,呵呵笑道:“好消息?朕猜猜……唔,莫非是鐵軌車取得了新進展?”
蒸汽機出現後,尤其是在解決了汽缸壁和凝汽機分離的難題,使得熱效率成倍提高,煤耗大大下降後,使得大燕冶煉業、紡織業、機器製造業都取得了爆發式的突破進展!
十五年來因社會安寧、糧食充足和安濟坊的推廣,使得人口暴增,即便如此,由於蒸汽機的應用,生產力大大提高,才讓大燕兩億六千萬百姓人人穿得起衣,用得起鋼鐵器具。
而後,皇家科學院接到天子建議,命其將蒸汽機搬到機車和軌道上。
其實許多科學技術的進步,最大的難處就在於一個正確的方向。
有了一個正確的方向,甚至還有大致的圖紙,火車的出現,也就不算意外了。
只是火車雖誕生了,但近些年來始終只能在礦山或是碼頭上來用,難以突破,蓋因速度太慢。
裝載上重貨後,車速和人步行無二,還沒人小跑快,更不用說馬車了……
晴嵐受封長樂公主,因為不能如兄弟皇子們那般出海廝殺,賈薔便與她尋了科學院一事。
她素來行事大氣嚴格,正好當個大管家。
如今看來,做的還真不錯……
聽聞賈薔之言,晴嵐登時笑開了花兒,道:“父皇果然最是英明神武,您猜著了!這一回科學院對機車進行了大動作,在車體底部加裝了彈簧支撐,還用熟鐵代替生鐵鑄軌道,並依照父皇之意,在軌道下鋪墊松木做枕木,以碎石子做地基,父皇,眼下火車不僅不再顛簸,聲響動靜也大大減少,速度也快得極多!往常裝載重物一旦快些,就容易壓壞鐵軌,如今也不複此憂!科學院的夫子們推算過,若是將鐵軌換成鋼軌,載重還會大大提高!”
“皇姐,這個……鐵軌夠用就好,若是換成鋼,那得耗用多少好鋼?別看眼下內務府在漢藩那邊沒日沒夜的煉鐵煉鋼,可用鐵用鋼的地方忒多了,尤其是良母妃那邊,直接派戰艦來拉啊,我還敢說個不字?再有秦藩、唐藩、安南省、暹羅省、呂宋省處處要鐵造農具,本土更是有多少要多少,多少都不夠。眼下弟弟是真分不出那麽些鋼來給你老造鋼軌了,就是熟鐵都……”
執掌內務府的皇八子李鋈訴苦未盡,就被李晴嵐瞪住,道:“果真鋼不湊手,暫且倒也罷了。可鐵卻萬萬少不得!不然你可仔細著!”
李鋈有苦說不出,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哥李錚。
李錚沉吟稍許,上前問道:“皇姐,火車之用,終不過是運貨。聲響動靜大些也沒甚麽,載重有限,可稍微少載一些,總比馬車拉的多就是了,何必……”
“你懂甚麽?”
旁人都敬這位聰明過人又有長兄氣度的李錚,可在胞姊面前卻不好使了,李晴嵐也非一味以得寵和年高壓人,她正色道:“若將鐵路鋪通,從京城到晉西,從京城到山東,都不過一日一夜的光景就能到!且你們也真真糊塗了,一葉障目!這火車能載重貨,難道就不能載人,不能運兵?虧你們還出去一遭帶了二年兵,甚麽也不是!”
“哈哈哈哈!”
在一眾皇子面紅耳赤恨不能尋個地縫鑽進去時,賈薔卻高聲大笑起來,牽起得意洋洋的自家閨女的手,不吝褒讚道:“長姊就是長姊,比這群混小子強多了!說的好!”
一旁鐵牛都咧嘴笑了起來,形容可怖,道:“老天爺!若是自京城往晉西、往北直隸一日夜就能到,那整個北地都在禦林軍掌控下。但有忘八造次,禦林一天可至,一天平叛,一天折返回京!三日可定!修建,這火車鐵路,一定得修建!”
晴嵐高興的抿嘴笑道:“還是姑丈英明!”
鐵牛高興大笑,血盆大口張口,修羅一般!
賈薔點了點頭,道:“此事待軍機處和五軍都督府論證後,今年就開始辦。朝廷要專設一鐵路司,位比六部。李鑾,你可入部觀政學習。”
李鑾忙躬身應道:“兒臣遵旨。”
李晴嵐看著諸皇子面色多少都有些微妙,哼哼笑道:“有一事你們莫忘了……”
李鋈忙捧哏道:“皇姐說的是……”
李晴嵐眉尖一揚,愈顯颯爽美貌,道:“那新式蒸汽機能裝到車上,難道就不能裝到船上?若是蒸汽機能裝到船上為驅動力,你們再去開海……”
“哎喲!皇姐喲,你可真是活菩薩!”
李鋈一臉諂媚的撲向李晴嵐,想給個大大的擁抱,自然是倒飛了回來,惹得一眾哄笑。
賈薔也高興,指著愛女對一眾皇子們道:“所以說,你們在外面打幾場勝仗,大可不必驕傲。不說其他,只看看你們皇姐,世上幾人能及?”
說罷又轉頭對鐵牛歎道:“這可真是愁煞朕了!如此明珠公主,世上何人可配?京城中各家的年輕俊傑朕看了個遍,雖也有不錯的,可與朕之愛女卻相差甚遠!”
鐵牛聞言,蒲扇大手抓了抓腦袋,此事哪裡是他能置喙的……
賈薔也沒指望他能說甚麽,看著抱著他胳膊撒嬌的晴嵐道:“算了,也不急於這一年兩載的,更不必困囿於門第高低。甚麽時候有我寶貝閨女入眼的,甚麽時候再議此事。不過,也不能拖得太久,不然你母后那邊不好交代。”
李晴嵐聞言大喜,抱著賈薔的胳膊,將頭靠在肩頭,歡喜笑道:“我就知道,父皇最好!”
賈薔呵呵一笑,道:“都去罷,給你們母后請安後,放你們三天假,等千秋節再來請安。”
“萬歲!!”
再以親情為重,天家仍是天家。
一應皇子,尤其是成年皇子在宮中規矩極多,行動處處受限。
能得三天假,在外面隨意遊頑,見舊友親戚,那才叫快意爽利。
年歲小的就更不用說了,不用去學裡打熬,放假三天,已經是過年的待遇了……
“今兒皇姐請東道, 咱們萬香樓走著!”
等一眾生龍活虎的兒女歡天喜地的離去後,賈薔呵呵一笑,正準備離去,卻見牧笛面色雪白的匆匆而來,看到賈薔後躬身道:“聖上,宮裡慈寧宮傳信兒過來,太后娘娘,想要見你。”
賈薔聞言,目光忽地一凝,皺起眉頭看向牧笛。
近五年來,隨著白發漸生,容顏難留,尹後已經愈發抗拒和賈薔相見了。
去歲統共見了不到十回,今年更是只見了一回。
主動相約者,還是這幾年來頭一次。
賈薔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
PS:新書一直在磨思路寫大綱中,推翻了無數版本。另外,越磨新書,越懷念紅樓。因為近二三年內,恐怕都不會再寫紅樓了,所以實在舍不得。就像閨女一樣,多養些時日,再出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