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睡夢中的白雲飛猛然驚醒,一陣陣的敲門聲讓她不得不爬下床。
同樣被吵醒的還有住在隔壁的潘古,他早於白雲飛拉開了大門,愕然發現清曦閣門前站著一個和尚。
白雲飛一邊開門一邊罵罵咧咧。
“誰啊,趕著投胎啊,大清早敲老娘的門,找死啊,信不信我…”
白雲飛的話戛然而止,愕然的張著嘴,皆因她看到了門口的和尚。
那和尚見到白雲飛開門,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驚擾了施主,實在是小僧的過錯。”
白雲飛回過神,合上了嘴巴,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輕和尚,疑惑開口:“這位…大師?您一大早上來我這兒做什麽?這麽早我可沒有做飯,而且我特別窮,恐怕也沒什麽好給你的。”
年輕僧人搖了搖頭說:“施主誤會了,小僧不是來化緣的,而是來求施主幫忙的。”
聽到年輕僧人這麽說,白雲飛更是不解了,她尷尬的笑了笑,指著自己清曦閣招牌前的陰陽魚符號對年輕僧人說:“大師,您怕是找錯地方了吧,我這和你可不是一路,您要找寺院得出門左轉,距離我這兒可不近。”
年輕僧人再次搖了搖頭,抬頭看向白雲飛,又轉頭看了看潘古,然後對著他們二人說:“沒錯,就是這裡,有人指引小僧來找你們。”
“我們?還有我?”
潘古指著自己問,他不過就是個看熱鬧的,怎麽還有他的事兒啊?
年輕和尚點著頭對潘古說:“確實有您,潘施主。”
潘古嚇了一大跳,指著年輕和尚問:“你你你…你怎麽知道我姓潘?”
年輕和尚解釋道:“是指引我來的人告訴小僧您姓潘。”
潘古一臉的不可置信,白雲飛卻目露沉思,心想會不會是原來的客戶介紹他來的,或者是哪個朋友?於是白雲飛試探著問:“哎呀,不知道是哪位老顧客這麽給面子,還幫我介紹生意,回頭我定要好好感謝他,大師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啊?。”
年輕和尚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阿彌陀佛,還望施主見諒,其實小僧也不知那人是誰,那人隻存在於小僧的意念中,自懂事時候起,便時時刻刻提醒小僧,今日要來尋二位幫忙。”
白雲飛和潘古聽得一愣一愣的,即便他二人都不是常人,可這和尚的話還是讓他們愕然,意念中怎麽可能會有人?而且這人什麽都不乾,就只是提醒他來見他們?
白雲飛狐疑的看著他,問道:“你真的是和尚?出家人可不能打誑語啊。”
“阿彌陀佛”年輕和尚頌了句佛號,然後鄭重的說:“小僧句句屬實,白施主大可放心。”
白雲飛不由得挑眉,果然他連自己姓什麽都知道,看來他說的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也絕對是個有備而來的,既然這樣,那就姑且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吧。
於是白雲飛讓開一條路對他說:“那行,大師,你進來吧!”
年輕和尚點點頭,然後緩慢的一步步走進了清曦閣,白雲飛看他這般穩重泰然,倒是真有幾分高僧的模樣,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白雲飛看著年輕和尚走進去,然後才對隔壁門看熱鬧的潘古說:“你也過來吧。”
潘古一愣,問道:“為啥?”
白雲飛沒好氣的說:“你沒聽他說要見我們兩個嗎?別磨蹭,趕緊過來。”
當潘古走近她的時候,
白雲飛小聲對他說:“也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潘古聽此,慎重的點了點頭。
潘古和白雲飛坐在沙發的一面,年輕和尚坐在沙發的另一面。
“大師,您喝點水吧。”
白雲飛請年輕和尚喝水,可是卻被年輕和尚拒絕了,只聽他說:“白施主,潘施主,小僧法號忘清,不必稱呼小僧為大師,稱呼小僧為忘清師父即可。另外小僧一會兒還要回寺裡坐早課,不能耽誤太長時間,所以這水就不喝了。”
“那大師…不,忘清師父,您這麽早來我這兒到底要我幫您什麽忙啊?”
忘清師父雙手合十,對著白雲飛和潘古彎腰懇求道:“想請二位幫我尋一人。”
“師父快快請起,我可受不起。”白雲飛連忙虛扶忘清師父,她可不敢讓和尚拜她,若他當真是個和尚,被他拜了那可是要折壽的,畢竟道不同啊。
“只要能幫小僧尋得那人,二位施主自然當得起小僧一拜。”
然而忘清師父卻執意要拜,白雲飛馬上給潘古使眼色,潘古一把拖住忘清師父,在他驚訝的目光下,笑著將他的身子扶正。
潘古乾笑著對忘清師父說:“忘清師父,您還是別拜了,說正事要緊,您不是還趕著要回去早課嗎?”
潘古心裡鬱悶,就是看了個熱鬧而已,卻被牽扯進來,他現在隻想回去睡個回籠覺,可不想在這裡聽什麽找人的事情。
忘清師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連忙說道:“潘施主說的是,潘施主說的是。”
這時候白雲飛開口問道:“忘清師父,你要我們幫你尋誰啊?”
忘清師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白雲飛說:“白施主,小僧想要找這塊鱗玉的主人。”
白雲飛接過那塊鱗玉,心中頓時一驚,目色也隨之深沉。
這塊玉的造型酷似一片魚鱗,正面雕刻著一條遊曳鯉魚,那鯉魚活靈活現,好像下一刻就要越水而出一樣。玉片的後面則刻著兩個字,鳳舞飛揚蒼勁兼容,竟是“清墨”兩字,但玉中心不知什麽原因竟泛著黑光,破壞了整塊玉的美感。
然而讓白雲飛心驚的是,這塊玉並不是凡品,它其中蘊含著澎湃的妖力,顯然是一件妖物。
白雲飛托著這塊玉看向忘清和尚:“忘清師父,你能告訴我這玉是哪來的嗎?”
忘清師父低聲道:“阿彌陀佛,此玉乃是伴小僧一起出生的。”
潘古嘴角抽了抽問道:“莫非忘清師父出家前的俗名叫賈寶玉?”
忘清師父又是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向潘古解釋道:“小僧為遺腹子,母親逃難到寺院,難產生下了小僧,可惜母親卻沒能活下去,師父說,小僧出生時便抓著這塊玉,幼時也在寺院從未離開,所以小僧未曾有過俗家姓名。”
潘古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卻引來對方一大堆解釋。
潘古他自己本就是個異靈,超脫三界六道,又哪會不信含玉出生這種事?
潘古想讓忘清和尚明白,自己是在開玩笑,卻被白雲飛攔住,只聽白雲飛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此玉為妖物?”
忘清和尚點了點頭道:“知道,小僧度化它20余年,一直沒有化去它的妖氣。或因小僧前世與人有紅塵事未了,才會手握鱗玉而生。這鱗玉原本也應該屬於她,只是不知為何會隨小僧而來。這玉後雕有清墨二字,想必她應喚作此名。小僧想要找到她,了卻與她之間的孽。”
“也就是說你的前世可能與一隻妖有未了的情,現在還不知道妖到底是誰,只知道她叫清墨,只有這麽一塊玉,就想讓我們幫你找她是不是?”
白雲飛有點糾結,怎麽這兩天她總碰上找人這種活?而且還都是這種高難度活計。
她是個天師啊,可不是什麽查找失蹤人口的偵探啊。
雖說這個失蹤人口很可能是個妖,可單憑這塊玉佩就要她去找一個“前世”的妖,這也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啊。
忘清和尚也看出了白雲飛的為難。不過,事情迫在眉睫,他不得不來。
更因為意念中那個人的千叮萬囑。此時此刻,他必須要來,必須要白雲飛答應幫他。
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來,不把那珠子給她,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記憶斷沒有出錯的可能,更何況他本就想找人幫忙追尋,於是忘清和尚向白雲飛和潘古懇求道:“阿彌陀佛,白施主,請二位一定要幫幫小僧。”
然而白雲飛卻很為難,剛想再次拒絕,卻聽忘清和尚說:“其實你們也與我要找的人有未了的因果。”
白雲飛和潘古面面相覷,然後潘古看著忘清和尚問道:“莫非這也是你意念裡的那個人說的?”
忘清和尚點了點頭說:“潘施主猜的沒錯,確實是那人所說。”
潘古抖了抖嘴角看向白雲飛,白雲飛罕見的翻了個白眼。
先不說忘清和尚意志裡的人到底誰是,單說他們與那個女人有未了的因果這話就不可能。
若說他們其中一人與之有緣,倒也能說得過去,可他們兩個人都與之有緣,難不成他們兩個人在前世就認識?
潘古似笑非笑的看著白雲飛問道:“你覺得我們前世就認識嗎?”
白雲飛冷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潘古抽了抽嘴角沒有再說話,這時卻聽忘清和尚說:“二位施主或許有些誤會,小僧與那人的緣分是在前世,可施主你們與她的因果卻在以後。”
白雲飛一愣,挑眉問道:“以後?什麽意思?”
忘清和尚搖了搖頭說:“小僧也說不清楚,是小僧意念裡的那個人說的,他說今日是果,來日成因。但因果為何會倒置,小僧確實不知。”
白雲飛和潘古聽得雲裡霧裡,隻覺得這忘清和尚的話顛三倒四的,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意念中的那個人到底存不存在。
“先不論我們與她什麽時候有沒有因果,你現在提供給我們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這點點信息,我們即使想幫忙也無能為力啊!”
白雲飛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束手無策。
忘清和尚沉吟片刻,終是歎了口氣道:阿彌陀佛,或許施主聽說過有人能生而知之吧。”
白雲飛一驚,眯著眼睛問道:“你是帶著記憶重生的?”
忘清和尚點了點頭,卻又搖頭道:“小僧許是帶著些記憶回來的,只是那些記憶很短暫且雜亂,”
白雲飛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生而知之的人她不是沒有見過,但生而知之卻選擇做和尚的還是頭一個。
不過,白雲飛也從話裡聽出了言外音。於是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還知道關於清墨的其他事情?”
忘清和尚點了點頭道:“白施主猜的沒錯,我確實還知道一些事情。我的記憶裡面除了一些關於這鱗玉的印象,還有一些是關於她的。”
然而白雲飛卻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就算他真的是生而知之,真的能提供足夠的信息,但…他能付得起傭金嗎?
畢竟他只是一個和尚,一個和尚能有什麽錢,吃喝拉撒恐怕都得靠化緣,到最後她活幹了卻拿不到傭金,豈不是白忙活,想到此,白雲飛突然冷下了臉,靠坐在沙發上冷漠的開口。
“忘清師父,有些話我必須說在前面,我呢,雖然有些捉鬼降妖的能力,但實際上我就是個商人。我不像你們慈悲為懷,要我幫忙可是要收錢的。”
“阿彌陀佛”忘清和尚再次頌了句佛號,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白雲飛。
“白施主,您看這個行嗎,您要是答應小僧,此物便作為傭金如何?”
只見忘清和尚手中托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圓珠子,那珠子通體赤紅,光滑圓潤,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赤鏈如血的光芒。
珠子靜靜的躺在忘清和尚的手裡,但白雲飛和潘古卻覺得,這個珠子是活的。
白雲飛緩緩伸出手,將珠子接了過來,一入手掌她便感覺到一股炙熱的氣息順著掌心蔓延全身。
這珠子裡似乎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可這力量沒有什麽妖鬼的氣息,而是一種令人心悸和懼怕的卻又讓人感覺神聖無比的力量,白雲飛一時間也說不上來,這到底是一股什麽力量。
可是也就因為如此,白雲飛對它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然而興趣歸興趣,矜持還是要有的,所以白雲飛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將珠子放在茶幾上,對忘清和尚說:“這個物件還可以吧,雖然算不上什麽值錢的東西,但還挺好看的,就當我今天心情好,想做善事,姑且就用它抵消傭金吧。現在來說說那個清墨的情況吧。”
然而白雲飛這個問題卻難住了忘清和尚,他無助的看向白雲飛問:“小僧…小僧還要說什麽?”
白雲飛和潘古一臉古怪的看著忘清和尚,潘古不耐的問道:“你不是說你帶著記憶重生的嗎?不是說還記得一些關於清墨的事情嗎?忘清師父,你不要告訴我們,你現在又不記得了!”
潘古說著的時候,白雲飛在旁觀察著忘清師父的表情,見他猶豫著不想開口,白雲飛隻覺得這人是來跟她開個玩笑。
白雲飛把珠子往忘清和尚面前一推,道:“看來你是知道卻不想說,這種情況,我可沒辦法幫你,您還是另尋高人吧。”
說完,白雲飛就站起身,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可忘清和尚卻攔住她說:“白施主,請留步,小僧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白雲飛頓時有些惱怒道:“有什麽不知道的?從頭說不會嗎?我看你是誠心拿我開玩笑呢吧?”
忘清和尚連忙搖頭道:“並非如此,並非如此,而是剛剛小僧說過,小僧腦中記憶太過混亂,所以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
白雲飛對那顆珠子實在是太感興趣了,見忘清師父如此說,便當是給她一個台階,順勢坐回原來的地方。
“即然如此,那你就盡量撿重要的說。”
忘清師父也坐了下來,雙手合十放在嘴邊,然後緩緩說道:“小僧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腦中零零碎碎總晃過與她的諸多破碎畫面,每每具是心痛難消。小僧雖記不全與她過往,卻隱約記得她被一個女鬼陷害,封禁在了一副畫卷中,那畫卷的禁製會在一千年後松動。而現在剛好就是一千年。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甘願獻祭,並捕捉九個新鮮血魂,便能將她從畫中換出。一旦她脫離了畫卷,便會化身為魔,為禍世間。這鱗玉與她命息相關,現在這玉中泛黑,怕是有人在用此法想要換她出來。所以小僧想讓白施主和潘施主,在她脫離畫卷之前找到她。”
聽到這裡,白雲飛和潘古互看了一眼,九個新鮮的血魂,讓他們兩個人都想起來昨日剛接手的多人失蹤案,不知道這兩件事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白雲飛看向忘清和尚,問道:“你到底是想要找到她了卻你們的孽緣,還是怕她化身為魔為禍世間啊?”
忘清和尚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小僧皆怕。小僧怕身有塵緣牽扯不能常伴我佛,亦怕世間生靈塗炭哀鴻遍野。若我佛慈悲,對會給予這件事善果。”
白雲飛歎了口氣,若這和尚說的是真的,有人企圖換出清墨去禍害蒼生,那她白雲飛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好了,我幫你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