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家中,王凱夫婦相互攙扶著坐在屋內,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們還沒從驚嚇中反應過來。
陳村長交握著左右手,一邊在王凱院子裡徘徊,一邊捏弄著自己的手指頭,不時的還望向白雲飛離開的牆頭。雖然焦急並未說出口,但顯然心中的擔憂已經通過行為動作表現出來。
“村長,剛剛那個…可是連日來村裡作惡的畜牲嗎?剛剛它是來吃我家男人的嗎?”
不知何時,王凱媳婦已經走出了屋子。
村長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說:“王家媳婦不用過於擔心,白天師已經追出去了,相信那畜牲逃不了的,咱們就在這兒等她回來。”
“如此,那便好吧!”
雖說眼見著白雲飛追著黃鼠狼離去,但王凱媳婦心中的擔憂並未減少,畢竟是親眼見著黃鼠狼撲向自己的丈夫,生死一線的恐懼怎能說沒就沒。
這時候王凱從身後按住她的雙肩說道:“我都不擔心,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女人家的就是膽小,行了,我這回就在家多待幾天,陪陪你。”
王凱媳婦回身看著王凱,眼睛露出驚喜神色,剛要開口說什麽,卻突然看到丈夫臉色巨變,隨著丈夫的視線轉頭看去,只見村長歪著腦袋倒在地上。
還沒等王凱媳婦再看仔細,她卻突然覺得脖子一涼,好像有什麽東西刺入了血管,瞬間帶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來不及呼叫一聲,便已經天昏地暗不知所以了。
漆黑的郊野裡,潛藏著蟲鳴鳥叫,銀月影射下的樹葉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莎莎的聲音,與那蟲鳴鳥叫相和成曲。
天空中閃過一道紅光,以極快的速度向下砸落,轟然一聲,砸到了郊野的空地上,瞬間揚起了無數飛灰,也將過路的樹葉烤的焦黃。
陡然間蟲聲寂滅,飛鳥四起,可還是有那麽幾隻小動物在最初的驚嚇之後,好奇的跑到剛剛砸落東西的大坑旁。
突然,深坑裡伸出一隻傷痕累累的手臂,抓住了大坑的邊緣。
便在這一刻,郊野中的風也怒吼起來,似乎預示著什麽可怕的東西要出現,小動物們頓時嚇到四散逃開。
可是大坑裡卻許久沒有了動靜,直到攀在大坑邊緣的手指微微彈動,然後那手狠狠的拍了地面一下,一道身影從坑中彈出,轟然落地。
那是一個渾身黑衣的男人,閉目低頭半跪在地面上,突然他抬起頭,赫然間棱角分明的臉露了出來,然後他睜開了眼,一道紅光赫然出現在黑夜裡。
男人站在空曠的郊野中,周身彌漫的黑霧漸漸收斂。黑氣剛剛收斂,他的鼻子卻是猛吸了吸,視線冷然轉向一個方向,似乎那邊有什麽吸引著他。
然後他跑動了起來,那速度快到肉眼難辨,無數道殘影滯留在他的身後。
白雲飛被十二道鬼影纏住,一時之間脫不開身,可黃鼠狼也沒辦法逃走,因為白雲飛又在它身上加了幾道符鎖,把它困成了個肉粽子。
這種狀態已經僵持了許久,白雲飛當真是不知道黃鼠狼用了什麽辦法,使那十二個鬼如此聽話,任人驅使。
這十二道鬼影更是讓白雲飛恨得牙癢癢,每每在她要結印收鬼的時候加以阻攔,可是又不能用強悍的道術格擋,因為白雲飛怕傷害到他們,因此只能如此周旋著。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身影,“嘭”的一聲,窗戶碎裂,無數玻璃碎片四散紛飛,可是詭異的是那些碎片卻在下一秒停滯在半空,
然後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現在那些碎片當中,下一刻玻璃碎片劈裡啪啦的全都垂直砸落到地面上。 與鬼魂周旋的白雲飛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待她看到窗前站著的人時,眼中的紫光又是一閃,隨即竟有些怔愣。
那男人的突然到來,讓那些鬼魂有了可乘之機,奔著白雲飛的面門就衝了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黑衣男人卻動了。瞬間伸手前移,眨眼的功夫就將那些鬼魂鑽入了手中,然後用力一捏。
白雲飛回過神,大急阻止:“不要啊!”
可惜為時已晚,“嘭”的一聲輕響後,那些靈魂變成無數細碎的星光,瞬間消失。
白雲飛見此氣惱跺腳,對著突然出現的男人怒吼:“該死的,你為什麽要把他們打的魂飛魄散”?
男人神情疑惑不解,低頭看了看自己捏碎靈魂的手掌,又看了看白雲飛道:“我想我剛剛應該救了你吧!你不思道謝,怎麽還凶我”?
白雲飛咬牙切齒:“我謝謝你啊!”
男人聽出她話中異味,不由嘟囔道:“真是個怪人,不想謝就別勉強啊!看你現在這態度,好像要吃人似的!”
“你別以為小聲嘀咕我就聽不到,你雖然算是救了我,但你捏碎了我十二個靈魂,可也害慘了我。”
說完,白雲飛一把拽起被符鎖困住的黃鼠狼,將它收入手腕上的手表裡,隨後轉頭看向黑衣男子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男子茫然的蹙起眉頭:“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裡?不過我好像見過你”。
白雲飛冷笑,看著男子一雙赤紅色的眼睛說道:“我不知道你見沒見過我,不過…”
一邊說,白雲飛一邊逼近男子,手中長劍也隨著手腕翻轉變作了攻擊姿勢。
“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啊,我本只是來捉精怪的,沒想到竟會碰上一隻異靈,你說我是該捉還是不捉呢?”
男子聽此眉頭皺得更深,不由得東張西望,可是並未發現除他和白雲飛以外的人,於是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還是開口問道:“異靈,在哪?”
白雲飛手中長劍閃過銀光,一步步逼近。
“自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話音剛落,飛劍上前,喝道:“束手就擒吧,該死的異靈!”
男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一閃,竟然躲過了白雲飛的劍勢,面對白雲飛再次侵襲而來的長劍,他迅速後退閃躲,竟然每一次都險險的躲避開來。
“你做什麽?為什麽要抓我?”
他不明白為何第一次相見,這個女人就對他有如此殺意,難道僅僅因為他是她口中的異靈嗎?可是異靈又是什麽,他不知道更想不明白。
不過,他卻能深切的感覺到,白雲飛長劍上的力量是足以致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不敢硬抗,只能連連後退閃躲。
“喂,女人,我剛剛可是救了你,做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啊”!
閃躲的空擋,男人不甘的向白雲飛咆哮。
白雲飛冷笑道:“人?你一個異靈還敢跟我說是人?你剛剛將十二條無辜的鬼魂打的魂飛魄散,害得我收不到錢,這筆帳我想了想,覺得不能就那麽算了”!
“你…”!
男子被白雲飛逼的沒辦法,想要反駁什麽,卻無從反駁。因為在他看來,捏碎那些靈魂就是在救她的命,可是顯然對方不那麽認為。而且自己還是她口中的異靈,看樣子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模樣,只怕他解釋再多,反駁再多也都是徒勞。
因此,他不再猶豫,奪窗而出。白雲飛本來準備追上去,可是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於是白雲飛放棄了追捕這個異靈的打算,手掌一翻變出一隻符紙折成的紙鶴。
對著紙鶴吹了口氣,那紙鶴頓時撲騰起翅膀,追著異靈逃離的方向飛了出去。
做完這些白雲飛才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冥北,什麽事現在打電話啊?”
電話那邊傳來冥北的聲音:“雲飛姐,朝陽建設的吳老板說最近他家霉運太重,懷疑有鬼怪作祟,所以想要你去幫他清潔一下!”
白雲飛望向窗外,對著電話說道:“就是那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好,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差不多了,最晚明天晚上就回去,你去跟吳老板說,後天我就去替他排憂解難”。
電話裡傳來驚奇的聲音:“這麽快就處理完了,雲飛姐真是神速啊!這回是個什麽妖魔鬼怪?”
白雲飛道:“只是一隻想要成仙的黃鼠狼而已,不過冥北……”
電話裡的人聽出白雲飛聲音的的明顯停頓,於是問道:“怎麽了,雲飛姐?可是有什麽意外發現?”
白雲飛不自覺的勾起嘴角,但這笑容卻不見喜悅。
“確實挺意外的,我在這裡發現了一隻異靈”。
電話的聲音變得緊張,用不敢置信的語氣說道:異靈?雲飛姐你真的沒有看錯嗎?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還會有異靈?他們不是都在十年前那晚消失了嗎?怎麽還會出現?”
白雲飛的眉頭一直沒有松散,她手扣著窗台微微用力。
“是啊,他們明明都已經消失了,怎麽又會突然出現呢?他的出現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電話中沉默良久後才又開口:“十年了,已經十年了,雲飛姐,自那晚之後,自大哥離開之後,我從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會有奇跡。可是今天我覺得說不定大哥可能還活著,你說是吧!”
白雲飛也開始沉默,按在窗台上的手指骨節泛白,許久才說:“所以我會把這隻異靈抓回去的,我要問問他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所有異靈會在一夜之間全都消失,或許他會知道冥南的下落”。
白雲飛掛斷電話,一翻手又變出一隻紙鶴,那隻紙鶴從她的手心飛了起來,向著黑夜快速飛去。白雲飛跟在紙鶴後面,穿梭在茂密的樹林之間。
不久後白雲飛跟著紙鶴來到了黃姑村的村頭。
“奇怪,他到黃姑村做什麽?”
接著,白雲飛走進了黃姑村,可是一走進去,她就感到了怪異。
整個村子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和她離開時完全不一樣。
村子裡過分的安靜,沒有人聲,沒有狗吠,甚至連蛇蟲鼠蟻的聲音都消失無蹤。
天空中不見銀月,卻見煙雲黑沉籠罩整個天地,烏鴉群四處飛散卻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大哀之兆”
白雲飛緊了緊手中的長劍,一邊進入村子,一邊戒備的四處看著。
黑暗的前方似乎躺著什麽人,白雲飛連忙跑過去,她看到一個死狀極其恐怖的人。
他軀體扭曲,四肢乾癟,頭顱五官凹陷,猙獰著仰望著天空,似乎死前經歷了極其痛苦的事情。
白雲飛蹲下來查看他的死因,發現屍體的脖頸上有兩個指甲大小的血洞。
“這是咬痕,這個傷口…”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吼叫,白雲飛馬上站了起來,飛速的往吼叫的方向奔去。
路程中不斷出現死屍,每一個死壯都十分的淒慘詭異,全都是黃姑村的村民。
但白雲飛並未與理會,一路向著吼聲處跑。當她來到村中心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咬住了村長媳婦的脖子,而此時被他咬住脖子的村長媳婦已經死亡多時。
咬著村長媳婦的人發現了白雲飛,他驚愕的抬起頭,甚至忘了收回嘴中呲著的獠牙。
他與白雲飛對視後,竟被白雲飛嚇得後坐了下去,牙齒上殘留的血漿也從嘴角滑落到下巴。
白雲飛看清眼前人,握在手中的長劍轉了轉,冷然開口吐出兩個字。
“是你!”
男子看著白雲飛,又看了看身旁躺著的村長媳婦的屍體,馬上意識到了問題,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你看到的樣子,我只是路過,我真的沒有……”
可是白雲飛並未去聽他的話,她一步步逼近男子,聲音凜冽猶如碎冰,一字一句全都覆蓋在男子的話音之上。
“我其實只是想抓住你,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殺了這麽多人,作為白家的傳人,守正避邪是我的職責!今天,看來我要替天行道了”。
左手在胸前變化結印,嘴裡振振有詞,以白雲飛為中心三米范圍刮起了狂風,隨後就見她身子騰到半空,劍尖下壓直對男子。
男子坐在地上,不斷後退並試圖解釋其中誤會:“這都是誤會,這些人真不是我殺的”!
“不要再狡辯了!你當我剛剛沒看到你咬人嗎?這次我真是倒霉,錢還沒收人就被你咬死了,你算是觸了我白雲飛的底線了”!
白雲飛再不說話,執劍陡然刺向男子。男子還想再解釋,可是白雲飛的劍勢威猛,直接攪起了狂風,讓他出口的話破碎的不成樣子。
在此等怒吼著的大風之下,男子也知道再說什麽都是枉然。一味的躲避很可能會被白雲飛就此殺了,因此男子不得不反抗。
雖說他記不得自己是誰,但憑借著本能反應彈跳起來,竟也與白雲飛焦灼的戰在一起。
突然,白雲飛拋出一張透明的符咒,那符咒旋上半空後怦然炸開,無數道銀光落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罩子將男子罩在了裡面。
男子想要撞破罩子,可是一碰到罩子他就被彈回去。而那罩子也在不斷收縮,巨大的壓力迫使他蜷曲起來,但雙手仍然不放棄的支撐出最後一絲空間。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否則我會被壓死的。”
說話之間,男子的膝蓋不堪重負壓在地上,一波因劇烈震蕩而來的氣暈轟然炸開,致使一圈塵土四散紛飛。
然而白雲飛卻沒有撤去罩子的打算,反而準備將他就地正法。
“異靈為禍,罪不可赦,今天我作為白家第七十二代傳人,要為這一村人申冤雪恨!”
男子被罩子壓的喘不過氣,可是還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嘶吼:“我說了我沒有殺人!”
伴隨著他的低吼,白雲飛於半空中誦念咒語。
“請告十方,上稟神佛,降天火,收邪祟!”
手中握著的長劍一閃而逝,消失在虛空之中。她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赤火自蒼穹集結,隱隱有下墜的趨勢。白雲飛十指相扣,正對下方的男子,喝道:誅靈!
頓時,赤火凝集成一條火龍自萬丈高空傾瀉而下,奔騰咆哮直衝向男子。
潘古駭然大驚, 赤紅的眼睛變得深如血染,一股絕望侵襲而來。
他苦笑著喃喃自語:“還好我不知自己是誰,沒有可流連眷戀的人事,只是因這般緣由被殺,卻也實在是不甘啊!”
他被困住根本就無法脫離,只能眼看著那火龍穿胸而過,他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不知道為什麽,視線中竟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的長劍同樣刺穿了他的胸膛,一滴淚落在了長劍之上,她竟哭了。
她是誰?他看不清,也不知道,但為什麽心會這般的痛?為什麽?
然而他已經沒機會去探知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下一刻他轟然倒地。
白雲飛揮手散去一切術法,她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男子,而是轉身再次掐起了法訣。
“世間生死,十有八九不可預測,今日你們枉死於此,是命也是運,怨不得別人。我白雲飛雖然愛錢,但今天就姑且免費幫你們一把,我會找到凶手替你們報仇,也會將你們的魂魄送去寺院超度。以後塵歸塵,土歸土,忘卻前塵往事,轉世投胎再做人吧”。
無數條靈魂,從地上的屍體中飄了出來。白雲飛手腕上的手鐲閃現光芒。瞬間,所有靈魂全都進入了手鐲,手鐲光芒一斂,再次恢復平淡。
做完這些後,她才沒好氣的嘟囔了句:“你們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我呢?天啊,我管誰要錢去啊!”
說罷,轉頭看向倒地的男子,靠近他並用腳踢了踢,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拉著他的一條腿,伴隨著晨鳴之聲,拖拽著那人走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