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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荒原》第217章 天擇遊戲(四十一)
看到薩古娜兒,薩蕾婭還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前段時間,她和火潤一起設計陷害自己的盟友,薩古娜兒差地死在碼頭區的糧倉前,還是靠夜宸出手才撿回來一條命。薩古娜兒同樣沒給新來的兩個人好臉色,因為形勢所迫,她沒辦法立刻進行報復,但不代表心中就沒有怨懟。
相比而言,火潤的臉皮就厚多了,不但熱情地和薩古娜兒打招呼,而且很熟絡地和夜宸聊著天,看了眼茶幾上的餃子餡兒和面皮,說道:“你這待客之道不怎麽樣啊,客人都來了,餃子還沒有包好。”
夜宸手上沒有停,繼續包著餃子,說道:“那是因為人還沒有來齊。”
“你還邀請了誰?”火潤問道。
夜宸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保證讓你感到驚喜。”
夜宸說的沒錯,當火潤看到最後一批到來的客人後,臉上確實有難以掩蓋的驚訝,喜不喜就不好說了。如果說沈倩的到來還算正常,畢竟之前的行動中她們打過交道,那份毀掉碼頭區糧倉的計劃還是沈倩和夜宸起草的,但後面那兩個人就太意外了。
卡緹娜站了起來,主動說道:“可能有人還不熟悉,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鮑勃,鮑勃·凱恩,戰士協會的會長。”
鮑勃·凱恩,是一個四十多歲,留著邋遢胡茬,但眼神剛毅的壯實男人,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但身體裡蘊含的力量不可小覷。鮑勃原先是鈕倫市警察局局長,世界異變之後,憑借手裡掌握的力量,強硬的手腕和出色的頭腦,成為了鈕倫市臨時議會的議長。不過卡緹娜並沒有介紹他的這些顯赫身份,而是強調了他的職業者身份——倒是有很多人並不知道,位於老城區的戰士協會就是由鮑勃創建的。
接下來,卡緹娜介紹起了另一位客人,一個穿著傳統禮服,包括一件象征犧牲的紅色長袍,象征痛苦的黑色披肩,以及象征智慧的三角形帽子的老人,估計有六十多歲,身材高瘦,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是個很和善的老頭兒。
“這位是喬納森·普恩,光明教廷在鈕倫市的主教,現在是牧師協會的會長。”
夜宸打了聲招呼:“你好,普恩教士。”
很早之前夜宸就下過判斷,認為作為光明教廷主教的喬納森,應該在這個亂世中如錐入囊中,脫穎而出。掌握信仰的喬納森,掌握糧食的沈家和掌握武力的鮑勃,這三個人會是維持舊秩序的三座基石。
不過局勢的發展沒那麽容易看透。憑借著優秀的手腕和智謀,鮑勃成為了舊秩序的領頭羊,哪怕舊秩序崩潰,在臨時議會的議員中依然擁有強大的號召力。沈家最為悲慘,成為了舊勢力和新勢力爭奪鈕倫市權力的戰場,一開始還風光無量,緊接著,一場大火讓沈家元氣大傷,一次抄家更是徹底將其覆滅。至於這位普恩教士,一直蟄伏著,毫無存在感,現在才浮出水面。
喬納森微微躬身行禮,說道:“願光明神於你同在,宸小姐。”
夜宸同樣還禮,說道:“願光明神將她仁慈的光輝普灑在這片充滿痛苦的土地上。”夜宸這句話是在捧喬納森,不過有點兒捧殺的意思。
這句話讓喬納森臉上的表情一僵,說道:“光明神是仁慈的,只要罪人贖清了罪責,必定能獲得寬恕。”
光明教廷有著和很多宗教類似的教義,認為人類是帶著原罪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一生中所承受的所有痛苦,

都是在贖罪,將罪責贖清後,靈魂就能得到光明神的寬恕,也就是死後升入天堂的意思。
喬納森這句話說的已經比較謹慎了,可能覺得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誠意,又補充了一句:“這次過來,我是希望能夠在新城區重建一座教堂,在座的各位都是光明教的聖徒,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幫助。”
這家夥很識時務嘛!夜宸心裡說道,看來喬納森也知道,在這個亂世,宗教對於人心的影響是巨大的,不可忽視的。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
喬納森可以選擇大肆擴張勢力,掀起一場以宗教為名義的奪權運動,徹底掌控這座城市。這個選擇一旦成功收益會很大,只是成功的幾率……實在太小了,只要腦子清醒,沒有被逼到絕路,一般人不會這麽選擇。
另外一條路就是和當權者配合,通過利益交換獲得分享權力的資格。這個思路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有一點,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壓在哪一方身上,這需要有著清醒而理智的判斷。
喬納森清楚地知道,在這個亂世,在鈕倫市擁有深厚根基的光明教絕對會成為當權者的關注重點,能收入麾下最好,如果不能的話,寧願徹底毀掉也不能留下隱患。這麽說起來,喬納森和沈家有點兒類似。本來嘛,亂世之中,人心的安定不比糧食的重要性差。只不過沈家早早的下注,並且賭輸了,輸的一塌糊塗,而喬納森現在也需要下注。
之前喬納森一直蟄伏著,應該是並不看好鈕倫市臨時議會,現在來到這裡,看來是選擇押注在這個由職業者協會組成的聯盟上。
為了分散風險,喬納森主動將宗教權力讓渡出了一部分,比如說將夜宸他們封為聖徒。光明教廷在鈕倫市有著深厚的基礎,因此鈕倫市的所有居民都被默認為是光明教的信徒,當然,世界異變之前絕大多數只能稱之為泛信徒,但只要是信徒就可以了,只要是信徒,就有被分封為聖徒的資格。
被封為聖徒之後,夜宸他們就有了部分光明教義的解釋權,也就是說掌握了一部分宗教權力,這樣一來,喬納森就沒那麽顯眼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沒有懷璧的話,結果應該會好一點兒吧!只要別像沈家那樣就行。
只能說喬納森和鮑勃不一樣,雖然渴望煊赫,但並不屬於野心家,他對富貴的偏好遠大於權勢。
簡單的幾句話,本來還很陌生的喬納森迅速融入到了這個聯盟之中。閑聊了幾句,餃子包的也差不多了,由夜宸親自下鍋,傷雨在旁邊幫忙,至於說師師和紅拂,這次的聚會是屬於職業者協會會長,她們沒必要招惹這種事情,早早得就被夜宸安排去休息了,每人還拿了一簸箕剛剛包好的餃子。
煮餃子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很快,一碗餃子就被傷雨端上來了。西奈聯邦連接著東西方文明,早在鈕倫市還是個小漁村的時候,這個習俗就已經固定下來了,並且還有個說法,最尊貴、最年長者,要吃新年的第一口餃子。
“就一碗?”火潤看著站在旁邊的夜宸,臉上似笑非笑。
“是啊,鍋比較小,只能一碗一碗的煮,你們誰先吃?”夜宸說道。
這句話好像紛爭女神扔下的金蘋果,本來圍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談笑晏晏的眾人不再說話了,看著茶幾上的那碗餃子,看了看火潤,又看了看鮑勃。
火潤率先出手,說道:“我就不客氣了,忙活了一整天,中午的時候都沒怎麽吃飯,現在快要餓死了。”
火潤這麽說了,並沒有伸手去拿,她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承認。
別人沒有說什麽,倒是沈倩用古怪的語調說道:“火潤,這裡還有兩位年長者呢!”
這哪兒是吃餃子,這是在排座次啊!這種事摻和進去能得的了好?本來就沒什麽野心的喬納森連忙說道:“我過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一點兒都不餓,宸小姐最後給我煮幾個就可以了。”
喬納森宣布退出這次爭奪,所謂的年長者就只剩下鮑勃了——除了他們倆,剩下的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一時間,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很多市井之人會認為面子沒什麽用,經常會說一句話:“面子多少錢一斤?”這句話其實沒錯,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太過注重面子完全沒必要。但對於在座的這些人來說,顏面極其重要,不管是火潤還是鮑勃,都不能退,誰要是一退,率領的陣營就可能散掉,最輕微的影響也是人心浮動。特別是對於鮑勃來說,他要是沒有能在這個聯盟中獲得一個比較好的位次,原臨時議會議員可能就不會再支持他了。
是的,鮑勃並不是秘密過來的,他在這裡代表著已經崩潰了的舊秩序的殘余,也就是原先臨時議會的議員。如果鮑勃可以和火潤、夜宸順利達成協議,那麽那些議員搖身一變,重新加盟這個新的聯盟,又有機會可以攫取權力。那些議員本身就是個失敗者,向勝利者妥協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如果鮑勃失敗了,聯盟並不接納他們,那些議員可能會報團取暖,也有可能會各自散去,尋找出路。說實話,真要是獨自拚搏,各自美麗,對於那些議員來說未必是件壞事,但對於鮑勃來說就太糟糕了。現在他還能得到那些議員成立的各種各樣組織的支持,這就是他的本錢,有了這些支持,不管局勢如何發展,新的權力體系中總有他的一份。但如果沒有了那些議員的支持,他的處境就變得很糟糕了。權利鬥爭往往有進無退,當初為了能當上臨時議會的議長,鮑勃沒少做天怒人怨的事,一旦手裡沒有了權力,遭到報復的話這條命可能都保不住了。所以他必須要爭,爭這個顏面。
對於夜宸來說,那些議員組成的松散同盟徹底散掉未必是件好事,讓鮑勃把他們集中在一起也挺好的,一方面可以借助其力量,另外一方面,真的不需要的話也方便處理。
看到火潤和鮑勃僵持在這兒,夜宸主動打了個圓場,說道:“還沒決定嗎?第二碗都煮好了,傷雨,把第二碗端過來。”
傷雨應了一聲,從廚房又端了一碗餃子過來。這碗餃子非但熟了,甚至有點兒冷了,所謂的鍋太小,只能煮一碗,沒人真的當真。
有了兩碗餃子,火潤和鮑勃就沒什麽好爭的了,之前凝重的氛圍很快就緩和下來了,大家又恢復了晏晏笑談。
第三碗餃子歸了喬納森,雖然嘴上客氣,但畢竟是掌握信仰的光明教廷主教,而且確實是最年長者,不能太輕視。
第四碗餃子放在了卡緹娜面前,有著暮光教派的底子,她剛剛創立的術士協會實力並不弱。
第五碗餃子給了薩蕾婭。 如果按照來到這裡的批次來劃分,夜宸、卡緹娜、薩古娜兒是一開始就在的,火潤和薩蕾婭是第二批,鮑勃、喬納森和沈倩是第三批。現在夜宸一方的卡緹娜有了,鮑勃一方的喬納森有了,跟著火潤來的薩蕾婭不能再往後排了。
第六碗餃子薩古娜兒接了過來。
這時候,沈倩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了,在毀掉沈家糧倉的計劃中,她可是出了很大的力,起到了關鍵作用。這麽大的功勞,到了最後排座次的時候,被排到了最後?
沈倩冷哼一聲,站起來就要走,既然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那索性不陪你們玩了。結果沈倩剛剛站起來,數道銳利的目光就射了過來,在其他人的注視下,特別是在鮑勃、火潤、卡緹娜等人的注視下,她還是沒敢摔門離開,只能勉強笑了笑,一臉陰沉地重新坐了下來。
哼哼——薩古娜兒輕笑了一聲,一個叛變者罷了,而且是背叛了她的家族,她的血脈親人,這種人還想著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簡直笑死人了!在碼頭區的糧倉著火前,沈倩極其重要,無論提出什麽條件,夜宸、火潤他們都得答應。一旦糧倉著火,糧食銷毀,她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起來很諷刺,沈倩如此厭惡自己的家族,但她的價值還是通過背後的家族體現出來的,沒了沈家,她就沒用了。
最後一碗是夜宸的,這是因為她是待客的主人,而且是掌杓的廚師,所以排在了最後,真要比較的話,她應該和火潤、鮑勃一樣,屬於第一梯隊。
至於傷雨,自己去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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