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露選了一隻丹爐,又精選了若乾味產自東北一帶的藥材和少量雜貨,付出了一些銀子和丹藥作為代價,然後讓門人們將物件都拿好,回到了三足派中。
此時深夜已經過半,眼看著就要迎來黎明的曙光,門派之中,除了幾位煉丹術士還在丹房中辛勞,其他門人也都醒了過來,準備著參加早課。
秦雨露一夜未睡,但此刻也沒法回去休息。大戰在即,人人都要出力,她作為少掌門概莫能外。
她帶著門人們趕往正廳,準備著向掌門稟報此次的所得。
走到正廳之中,掌門莫瀟湘已經在正廳中坐好,周圍站立著門派中的幾位長老。
秦雨露帶著門人們上前拜過,讓門人們將此次所得一一承出。先是各種藥材,然後是雜貨,驗看下來都沒什麽問題,最後才是那隻丹爐。
“咦?少掌門,這丹爐是何處所得?”看到丹爐,一位中年女性長老隨即問道。
“回蕭長老,這隻丹爐也是錢進財所售,雨露驗看了一番,看品相不錯,所以買來一隻,想試用一下。”
姓蕭的長老和莫瀟湘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慎重之意。
丹爐不比其他,乃是煉丹門派的性命之本,關系到本門派的煉丹大計。何況本地距離真武觀太遠,丹爐價格頗高,門人們煉製十幾爐丹藥賣出去,才能賺到錢來買回一隻丹爐。
此次派秦雨露出去采購物資,也是因為現在門派內事務繁多,莫瀟湘和長老們都被牽在了門派之內。沒想到她第一次獨立出門做這件事,就自作主張買回了一隻丹爐。
“少掌門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在秦雨露對面,一位年輕的男性長老說道。“丹爐此物,一隻也有上百兩銀子,如何能輕易采買?如今大戰在即,物資緊俏,我們更應當節約銀兩。”
“史長老此言也有些道理。不過大戰在即,眼下多買幾隻丹爐備用也是應有之義。”蕭長老顯然和秦雨露關系頗好,此刻聽到史長老這麽說,立刻出言反駁道。“丹爐既然已經買回來了,我們留用也就是了。”
“上百兩銀子的東西,如何能輕松一句‘留用’就罷了?”史長老立刻駁回了蕭長老的建議。“我派雖然薄有積蓄,但平日裡上上下下都要花錢,買下的丹爐,如果合用也就罷了;若是不合用,豈不是白白浪費派中的積蓄?蕭長老此言,未免有些不妥。”
聽到史長老這麽說,其他長老們都感到有些尷尬,紛紛將目光移開,不想參與到這兩位長老的爭論之中。只有蕭長老,被史長老兩次反駁,臉上表情頗為不善。
“史長老不必一口一個‘大戰在即’,”蕭長老冷哼一聲。“現在什麽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
“蕭長老這麽說,是責備我多話麽?”史長老冷冷答道。“我等都曾在祖師面前立誓,誓言共同輔佐掌門,保三足派上下安寧。現在大戰將至,三足派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我等自然該仗義執言,否則怎麽對得起祖師?”
“二位長老所說,都有道理。”莫瀟湘看到這兩人習慣性的互相針對,不由得歎息一聲,覺得門派如此,不是安定之象。“雨露,你怎麽說?”
“稟報掌門,雨露以為,大戰在即,我三足派更應該做好十全準備。”秦雨露雖然年少,但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風范,此刻的回答擲地有聲。“這隻丹爐雨露和幾位門人都已經驗看過,從外貌來看,堪稱上品。此次先買了一隻回來,雨露打算開爐煉丹,試試看這隻丹爐的優劣;若是可用,就多采購幾隻,將來無論自用還是出售給其他同道都不吃虧;若是不可用,雨露願意自己去找錢進財退回買丹爐的錢,想必以我派的威望,他也不敢不退。”
聽到秦雨露這麽說,蕭長老點了點頭,然後以一個挑釁的眼神看向了史長老。史長老揚了揚眉毛,不過也沒多說什麽,而是用眼睛看著莫瀟湘,等待她以掌門身份做出決斷。
“也罷。”莫瀟湘輕歎一聲。“史長老,此次就請你出手吧。請你在自己的丹房之內,起火開爐,用這隻新丹爐煉製一爐‘愈體回魂丹’出來,試試這隻丹爐的好壞。”
聽到莫瀟湘這麽說,史長老稍感錯愕。
他向來和蕭長老不對付,這點派內人人都知道。現在蕭長老鼎力支持秦雨露,他當然就站到了這位少掌門的對立面,偏偏莫瀟湘讓他親手開爐煉丹,其中的想法實在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掌門,這時間恐怕有些不夠。”另一位年齡較為蒼老的劉姓長老規勸道。“史長老這一爐丹,起碼也要用上三日方能煉成,若是三日之內錢進財先帶著商隊離開,那我們豈不是白白吃了個虧?”
“劉長老不必擔心,”秦雨露回答道。“我已經和錢老板說好了,三日之內他不會離開,靜待我們試驗丹爐。”
“好了,此事就先這麽定了吧。”莫瀟湘揮了揮手。“請史長老以秘法煉丹,我們先等個三日,若是這丹爐果真質量不佳,那就讓雨露去把錢退回來;如果丹爐可用,就先留在門派裡使用。大家先散了吧。”
聽到掌門這麽說,長老們也無話可說,紛紛揖手告退。
史長老叫門人幫忙抬著丹爐到他自己的煉丹房中,然後親自選了十味藥材,將藥材一一洗淨,然後用刀切碎,之後再以篩子濾出,然後他就關上了丹房的門。
三天三夜之後,丹房大門重新打開。
史長老一臉嚴峻地從丹房中走了出來,手中托著一盤成型的丹藥,然後叫了幾個門人將那隻丹爐抬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正廳去回報掌門。
看到史長老這副樣子,路過的門人們紛紛繞著他走,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被這位生性嚴苛的長老斥責。
莫瀟湘早已召集了諸位長老在正廳之中稍候,長老們站立兩派,等待著史長老到來。
秦雨露也早已在正廳之中等候。她年齡最小,所以站在長老們的最下首。此刻,想到那隻丹爐的優劣就要由和她關系不佳的史長老公布,她心中也生出幾分焦慮來。
當日在錢老板那裡驗看過了這隻丹爐,她本不應該心生擔憂,但史長老和她關系不善,她實在有些擔心。
煉丹不是尋常工作,其間要使用陰陽二火燒灼丹爐,陰火毒辣,陽火熾烈,比普通火焰更為可怖。即使丹爐質量很好,如果煉丹術士有什麽閃失,也常常招致丹毀爐破的結果。
三日之前,掌門一口指定了史長老親自煉丹,當時秦雨露就覺得不太妥當。但她雖然是掌門之女,畢竟也是門派中的一名成員,不敢質疑掌門的決定。
史長老托著丹藥走了進來,拜見過了掌門,然後叫人把丹爐放在自己面前。
“回稟掌門,這爐‘愈體回魂丹’已經成型,請掌門過目。”
一個門人接過了史長老手中的盤子端了過去請莫瀟湘審視。莫瀟湘戴上一副手套,嫻熟地從盤中取出一粒丹藥,先是用眼睛看,接著閉上眼睛用鼻子嗅了一陣,最後拿一把小刀將丹藥切開,切出一個小塊放入口中。
“是一爐好藥。”莫瀟湘欣慰地點了點頭,讓門人將丹藥傳給其他長老一一過目。
“丹爐也請掌門過目。”史長老面似寒冰,拱手言道。
“請各位長老一起看看吧。”莫瀟湘說道。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丹爐旁邊,其他長老也紛紛走上前,圍著丹爐各自站好。
早有兩個門人將丹爐舉起,打開了爐蓋,將丹爐的裡裡外外展示給了掌門和長老們觀看。
“好爐子。”年邁的劉長老捋著胡須說道。“這爐子內壁光滑,外壁規整,真是一口好爐子!”
有了劉長老先說了出口,其他長老們頓時也交口稱讚起來。
“史長老辛苦。”莫瀟湘走回到座位上坐好。“有此般丹爐,再加上諸位長老的手段,我三足派定能步步向上。史長老,這丹爐你既然用得順手,那以後就交給你使用了吧?”
史長老原本眉毛緊蹙,聽到掌門這麽說,方才有些舒展開來。他拱手拜謝,之後一言不發地走回了長老們的隊列之中。
“雨露,此事辦得也不錯。”莫瀟湘繼續說道。“既然這批丹爐質量上乘,你一會兒就和蕭長老一起,去再買幾隻回來吧。”
秦雨露到底是年紀尚幼,此刻聽到掌門讚揚, 頓時喜形於色,揖手拜謝。
事情已經談完,長老們各自退開,秦雨露急忙請了蕭長老一起,帶著銀兩趕往了集市。
秦雨露和蕭長老此行頗為順利,他們交出了二百兩銀子,購得了四隻丹爐——讓蕭長老驚訝的是,這些丹爐每一隻都是品相上佳,和先前買的那隻形狀完全相同,著實讓人驚奇。
秦雨露和蕭長老讓門人們抬著丹爐回到三足派中,只是剛剛走到門前,卻看到門人們一起聚集在門口,正在盯著什麽東西猛瞧。
帶著些許好奇,秦雨露和蕭長老驅散了人群走到門前,正看到門上貼著一張告示。
看到告示,秦雨露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只見大門上,貼著一張黃紙,最頂上印著“邪月四星”的圖案,下面畫著五張人臉。
“吳能,柳依,胡正信,周娜娜,王鈺……”秦雨露一一讀過人臉下面的名字。“邪月追殺令居然重出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