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四星令,乃是神州世界中邪道門派的至高象征。
這令牌圖案並不複雜,一片如鉤彎月居中,代表了邪道中人頂禮膜拜的“魔主”。四顆星星則分別分布在邪月的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四個方向,代表了拱衛魔主的邪道四大山頭。
令牌一出,邪道中人就要聽從持令者的命令。
當然,據錢進寶之前介紹,這令牌也分等級,不同等級的令牌所用材質不同。這次遞交到司馬大錘面前的,是最普通的木製令牌,說明此次邪道派出的使者身份並不高。
但即便如此,司馬大錘這種黃字級的幫派幫主,在使者面前也是毫無討價還價的資格的。
剛剛和錢進寶談攏了錢進寶加入鐵錘幫的事兒,司馬大錘得了銀兩買命,自然是很高興的。結果突然看到這面令牌到來,司馬大錘的一片好心情頓時化為烏有——這怕是前線激戰將起,使者等不及了,直接前來征召自己參戰了吧?
銀兩還未到手,自然也談不上打點好上下關系。如果現在使者到了,把自己拽走,那多少銀兩也救不下他這條命,只能在戰場上碰運氣了,這可是司馬大錘萬萬不想看到的。
但司馬大錘萬般不願,此刻也無計可施。他這一身粗淺的功夫,想裝病都裝不好,現在也只能先去面見使者,之後再徐徐圖之了。
“幫主且慢!”錢進寶看司馬大錘正要出門,連忙一口叫住了司馬大錘。“吳掌門還在此地!”
司馬大錘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吳能,隨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下更不好辦了!
福澤鎮這種小地方,雖然有銅爐派和鐵錘幫兩個小小門派,但這兩個門派日常都對正邪之爭沒什麽興趣,加入正道和邪道無非是為了騙點銀子和支持,平日裡互相間還有些走動,不然之前丘小影和千裡追魂也不可能湊在一起詐騙錢財。
司馬大錘和吳能雖然不熟悉,但考慮到自己日常和銅爐派的良好關系,也沒想過要避諱什麽,這次吳能跟著錢進寶一起來了,他也就一起接待了。
可是一會兒手持“邪月四星令”的邪道使者進來,那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使者是從外界趕來,多半還是四大山頭的門內弟子,對正邪之爭想必很是在意。這福澤鎮一共沒多大地方,萬一使者來之前先打聽了銅爐派的情況,現在一進到鐵錘幫裡又認出銅爐派的現任掌門,那鐵錘幫和正道串通的罪名可就脫不開了,這豈不是萬事休矣!
司馬大錘有心讓吳能等人先離開,但鐵錘幫的院子一共就這麽一畝三分地,恐怕他們現在出門,正好能和使者撞個面對面;想讓他們先躲起來,這屋子裡面卻連個屏風都沒... ...
有,此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他掃視了一周,最後盯上了站在自己旁邊的千裡追魂。
“追魂,快點,把衣服拿下來,給吳掌門套上!”他命令道。
追魂愣了一下,然後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衣服。
“大哥,我可就這麽一套衣服了,還是去年過年時候做的……”
“行了別囉嗦了,日後我再讓人給你做兩套!先過了眼前再說!我先出去拖住使者,你們快些換衣服,萬萬不可讓吳掌門的身份露了餡!”
千裡追魂有些無可奈何地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拽了下來,就剩下一個褲衩還套在身上。吳能直接抓起了追魂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好在追魂穿的是長衫長褲,否則想掩蓋住他原本的衣服都不容易。
吳能把追魂的衣服套在身上,同時把自己頭頂的“威嚇頭盔”和“殘破的模仿者”塞進物品欄裡,
一雙鞋子還沒來得及換,就看見屋門被拉了開,然後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約莫二十歲上下,臉上還沒多少胡須,看起來正是年輕氣盛的歲數,生得劍眉星目,一派英俊人物,身穿一件黑色修身長衫,腰間掛著一把長劍,手中握著那面“邪月四星令”,腳下蹬著的藏青色布靴已經染了不少塵土,看起來最近頗是趕了一些路。
這男子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觀察一下屋裡的環境,正對面就撞上了脫得只剩褲衩的千裡追魂。
追魂的嗓子乾咽了一下,雙手捂著自己的胸腹,一張枯黃色的臉此刻幾乎羞成了醬肉的顏色,小腿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抖動著,似乎已經快抑製不住自己想跑的心情了。
年輕男子看到這麽一副場面,很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光著身子的追魂,又看了看司馬大錘。
“方才你說讓我稍等片刻,為的,就是這個?”男子忽然怒氣衝衝地對司馬大錘質問道。
看到男子臉上厭惡的表情,司馬大錘顫抖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還是錢進寶反應比較快,看到司馬大錘的表情,知道他此刻已經完全混亂了,連忙一腳踢向了追魂。
“出去,你給我出去!”
追魂一聽這話,充滿感激地看了一眼錢進寶的臉,然後撒腿就跑。
“咳,請大人上坐,上坐!”錢進寶裝作無事發生一樣,上前對著使者拱手行禮,然後請了年輕男子進到了屋子裡。男子有些不悅地看了一眼居中的那張椅子,似乎想從那上面發現些什麽不同尋常的痕跡,錢進寶連忙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子,然後請了男子坐了下來。
司馬大錘哭喪著臉坐到了男子的對面,錢進寶也坐了下來。吳能則和屋子裡的其他幫... ...
眾一起站在司馬大錘的後面。
“大人,是不是讓其他人先出去?”錢進寶請示了一句。
“讓他們出去吧——哦,你們兩個留下來伺候就好。”使者指了指吳能和王鈺,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出去。
吳能和王鈺對視了一眼,然後連忙裝作是普通幫眾,開始乾起了端茶倒水的活兒。
柳依則和胡正信、周娜娜還有其他幫眾一起走了出去,臨走前她用擔憂的眼神悄悄瞥了吳能一眼,吳能回之以一個可靠的笑容。
閑雜人等都出了門,吳能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給使者倒了一杯茶,使者端起來聞了聞,然後皺著眉喝了一口。
“我是血海宗弟子霍驚天。”使者自我介紹道。“你們就是鐵錘幫的司馬大錘和追魂吧?”
司馬大錘和錢進寶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點頭——這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倆是不打算糾正霍驚天了。
“大人親自前來,不知是有什麽要事?”錢進寶試探道。
“司馬幫主不必客氣。”霍驚天皺了皺眉,直接把錢進寶錯認成了司馬大錘。“我此行前來,是為了傀儡谷叛徒蕭不語的事。”
傀儡谷?蕭不語?
屋子裡的人們聽到這話都是一愣。
“叛徒?”司馬大錘有些驚愕地問道。
他原本以為這位使者是來抓自己去上戰場的,為此很是憂心了一番,沒想到對方一坐下,絲毫沒有提及正邪大戰的意思,反而提到了一個叫“蕭不語”的人。
“六個月前,傀儡谷派了蕭不語出山,讓他去執行一項任務。”霍驚天繼續說道。“不想,這蕭不語離山之後不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傀儡谷的人也找不到他的所在。”
“傀儡谷為了尋找此人,和我們血海宗合作,借助我們在各地的勢力找尋此人的下落。半個月前,我們才得知蕭不語從中原一路北上,向著東北邊疆移動。”
“這福澤鎮是從中原進入東北的必經之路,你們鐵錘幫又在本地鎮守已久,所以我前來問問你們,可曾接到報告,附近有屍體失竊的消息?”
傀儡谷作為邪道的大山頭,賴以為生的就是驅使屍體的“傀儡術”,所以傀儡谷門人常常會在各種墳墓之間尋找新下葬的屍體使用。 霍驚天此問,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霍驚天不知道的是,司馬大錘和他的鐵錘幫,並非像他自己吹噓的那樣,在福澤鎮“鎮守已久”“頗有勢力”,相反,他們完全是一幫雜魚。平常這幫人出去收收保護費,和居民們聊聊天,還能打探到些消息;最近為了司馬大錘的事兒,這幫人都在各處找路人做坑蒙拐騙的勾當,很少在鎮子裡出沒,消息源也就近乎於斷絕了。#br... ...
r#司馬大錘此刻面對霍驚天的詢問,真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
好在錢進寶作為大商人,對周邊的消息很是在意。
“最近鎮子附近沒有屍體遭竊。”錢進寶坦然答道。“不過,在下昨日倒是遇到了些怪事。”
“昨日,我正在家中聽戲,突然有一群黑衣人闖入襲擊,我和家中傭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群人擊退,還留下了幾具屍體。不過,事後驗屍時候發現,這群人看起來不似活人,似乎已經死了有一段時日。如今想來,恐怕那就是蕭不語的傀儡了。”
“真有此事?”霍驚天一怔,然後用熾熱的眼神看向錢進寶。“司馬幫主不愧是魔道高人,居然能擊敗蕭不語的傀儡,果然有幾分手段。”
司馬大錘聽到對方的稱讚,臉上一樂,剛要說些什麽,卻見錢進寶樂呵呵地拱了拱手。
“大人謬讚,在下愧不敢當。”
——行吧,都是你的,我的名字和我收到的稱讚都是你的。要不我要上的戰場你也代勞了吧?
司馬大錘有些憋屈地想到。